第93节
她垂下眉眼,端起茶杯喝茶。
宫少陵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顾还卿身上,见她神色淡淡,他的双眸黯了黯,又看了看一旁的聂浅歌,却发觉得他正旁若无人的盯着顾还卿,深遂的双眸含着情深几许,那大喇喇的样子根本无视他人。
他觉得很心塞,偏生两个丫鬟还不省心,语气就有些重了:“我都叫不动你们了是吧?是你们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若不想侍候我,早说,自会放你们一个好去处。”
“少爷……你怎么这样说?”
宝笙和抱琴是宫少陵的贴身丫鬟,素日受宫少陵倚重,今日头一次被宫少陵这么不留情的斥责,眼圈都红了,泪水含在眼里,泫然欲泣,看起来好不可怜。
顾还卿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她其实挺讨厌这样的事,不过这是宫少陵的家事,与她无关。
宝笙和抱琴毕竟不敢捋宫少陵的虎须,委委屈屈地带冬草和蕙蕙下去了,临出门前,宝笙看了顾还卿一眼,目光不知道有多幽怨,仿佛她被宫少陵骂,完全是顾不卿带累的。
没了丫鬟在场,宫少陵左手掏出一物,抛给顾还卿:“这是一个腰牌,是在其中一个投毒人的身上搜出来的,你们看看有没有谁认识,说不定能找到幕后主使人。”
腰牌是木制的,上面用篆字刻着“虎啸”二字,顾还卿反复看了一遍,又递给聂浅歌和浅浅:“你们也看看。”
坐宫家马车回去的时候,冬草和蕙蕙大概是在宝笙和抱琴那里受了气,一路上不停数落那两个丫鬟,顾还卿想着腰牌的事,没留意,只有浅浅偶尔插两句。
见顾还卿一句话都不说,冬草拉了拉她的手腕,语带愤懑地道:“还卿姐,那个叫宝笙不止对我们不好,也说了不少你的坏话。”
“说我什么?”顾还卿依旧心不在蔫。
冬草气愤地道:“她骂你不要脸,明明都嫁给了聂灏,却仍以姑娘自称,还让别人都称你顾姑娘,她说你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还骂你一个女子成日里抛头露面,仗着自己生得好看便无所顾忌地与未婚男子来往,没有羞耻心。”
浅浅一听就怒了:“这个宝笙够坏的啊,竟然背着我们说还卿的坏话,下次我一定要揍死她。”
顾还卿却只盯着冬草秀气的眼睛,淡淡地道:“她真的这么说?”
“当……然……”冬草心虚地眨了眨眼睛,说话都结结巴巴,转头就拉着蕙蕙道:“当时你也在的,宝笙骂还卿姐的话你也听到了的,是不是?”
蕙蕙胡乱地点头:“是啊是啊,那个宝笙真的好讨厌,她也只是个丫鬟,却当自己是大家小姐似的,嫌我们村子里的姑娘土气,还说……”
“她还说什么?”浅浅急不可耐地道:“我看她就是个欠抽的,宫少陵怎么有这种丫鬟啊,太可气了。”
顾还卿睨了冬草一眼,拉住浅浅:“算了,不外乎是那些话,我听得多了,想用这点小手段打击我,也太小看我了。不过有些事只可一,不可二,若宫少陵连他的丫鬟都管不好,下次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那我是不介意打他宫家的脸的。”
这时候,外面传来聂浅歌的声音:“卿卿,快出来,来了大批杀手!”
“……”
“杀手?”浅浅瞪大眼睛。
冬草和蕙蕙却吓的脸色煞白,拉着顾还卿道:“还卿姐,怎么会有杀手?我们会不会有事?”
“我出去看看,你们别慌。”顾还卿示意浅浅看着这两位姑娘,掀帘子出了车外。
此刻马车正行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四周比较空旷,宫家的车夫吓得瑟瑟发抖,聂浅歌已下了马车,正负手向远处眺望,高挑的身姿笔直而卓然,见顾还卿出来,他不假思索的伸手搭上她的手,微一用力,带她下了马车。
顾还卿落地便推开他的手,转头四顾,赫然挑眉,喃喃地道:“这么多杀手,乌泱泱的……都谁派来的啊?这是纯心要我们的命吧?”
她的话引人发噱,聂浅歌微勾唇,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先问问呗,不定他们会告诉你。”
顾还卿白了他一眼:“我不过是不想死不瞑目,总要知道死在谁手里才好啊,这样才知道找谁报仇。”
聂浅歌挑眉轻笑,笑声极好听:“谁死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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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我知道是谁要杀我了,姬十二!
熊大跟熊二说:“又要额们杀人,又要额们不露出形踪,只让马儿跑,不让马吃草,少主太不银(人)道了!”
熊二说:“哥,你有空抱怨,还不如快点想办法,要怎么样才不让顾姑娘瞧出来。”
铁龙瞥了他们一眼:“就你们俩这么特殊的身材,要不让人发现挺难的。”
他们仨躲在一个山坡后面,墨飞虎躲在另一边,他抽空看了看那些涌向聂浅歌和顾还卿的杀手,灵机一动:“要不,我们也扮杀手吧。”
这批杀手俱是最常规的配置――黑衣,黑巾蒙面,手执寒光闪闪的利器,目露凶光。
“好啊好啊!”
“这主意妙!”
墨飞虎的提议受到了空前的欢迎,熊大搓手抖肩,笑得一脸猥琐:“嘿嘿,额就喜欢扮杀手,嘿嘿……”
“……”
浅浅扒在马车的窗口看了看,发现杀手人数真不少,粗略估计,一百五六十人是跑不了的,不禁吓了一跳,赶紧掀开车帘子道:“还卿,我来帮你。”
顾还卿朝她摆摆手,指指车里头,浅浅会意,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杀手呈包抄状,从四面八方向马车逼近,宫家的两位车夫腿跟弹绵花似的,抖着嗓子问道:“聂二爷,顾姑娘,那……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这么多人,也没法逃啊。”
顾还卿一指聂浅歌跟冷奕坐的那辆马车:“躲里面,别出来,也别出声。”
俩车夫忙不迭的躲进车里。
冷奕已朝着离的最近的那些杀手而去,只见他一抖剑鞘,他那柄宝剑脱鞘而出,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青蓝色光芒,锋芒毕露!
他探手握住古拙的剑柄,就势斜斜一挥,“唰”的一声,寒凉森冷的剑气暴涨开来,携雷霆万钧之势,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攻向对面的敌人。
“啊!”
“啊……”
许是未料到对手是硬茬,有几名杀手当场口吐鲜血的扑到在地,其他杀手立刻警戒起来,纷纷向冷奕攻过来,很快将他包围。
一时间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冷奕却不慌不忙的用剑尖挑起杀手落在地上的武器,倏地往后一甩:“二爷,顾姑娘,接着!”
聂浅歌探臂接过两把飞来的剑,觉得冷奕特没品味,他自己喜欢用剑,理所当然地认为别人也喜欢用剑。
嫌弃地打量了两把剑一眼,他将其中一把递给顾还卿:“凑合着用。”
顾还卿无所谓,除了弓箭以外,她对武器不挑,举剑就对着左边的杀手冲了上去,劈面横扫一剑,顿时,剑光横荡如流水奔腾,杀气凛洌若寒冬朔风,排山倒海般的向敌人席卷而去。
聂浅歌跟在她身后,就见那群杀手惨叫声起,血花狂溅,不过一瞬,就倒下几个。
他抿了抿薄唇,垂眸一笑,下一刻,他眼皮都不抬的随手挥出一剑,森森剑光刹那间如雪霰飞散,气势如虹!
“啊”的几声惨叫,奔向他的杀手顿时遭了殃。
“不对!”一个杀手伸臂挡住要往前冲的同伴,目光阴寒地盯着聂浅歌道:“他不是聂二呆吗?怎么可能会武功?还一出手就伤我们好几个弟兄。”
另一个杀手道:“听说他有奇遇,碰到一位绝世高人治好了他的痴愚症。”
“这我知道。”先前那杀手道:“他的事儿被人们津津乐道,早传的人尽皆知,我们姑且相信他的呆症真的被治好了,可他怎么会武功?这不很奇怪么!”
众杀手同样疑惑不解,聂浅歌的事他们也听说了,据说许多人歆羡慕聂浅歌的好运,而那些家中有人患痴呆症的,惊喜的同时,更是谴人来牛家村,纷纷打听聂浅歌是如何治的病,在哪里遇到的高人,都想让那位高人也替自己的家人治上一治。
不过都只是空欢喜一场,因为聂家表示爱莫能助,他们说那位高人来无影,去无踪,仅仅是巧遇,至于高人仙踪何方,真不知道。
但即便如此,聂浅歌此时的表现也够让人刮目相看了,怎么说几个月前他还是个呆傻木讷的家伙,短短的时日内,他是如何变成一个可以仗剑杀人的高手的?
一个杀手说:“我只知道他的护卫武功高强,但从未听过他会武功,以前在京里若有人欺负他,都是他的护卫帮他出头。”一指冷奕的方向:“诺,那就是他的护卫,名叫冷奕。”
杀手在议论聂浅歌,聂浅歌听在耳里,颇觉好笑。
他弯了弯唇,脚下一点,赫然腾身而起,如大鹏展翅一般主动攻向杀手,似笑非笑地道:“累你们东猜西猜啦,实话告诉你们,那高人不止彻底治好了我的顽疾,还传授了我一身武艺,此时正好拿你们试试手,怪你们运气不好,统统都纳命来吧!”
杀手也不是吃素的,其中一个杀手一挥手:“上,我就不信他一个呆子能有多厉害,口气这么大,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顾还卿虽然在杀敌,但她只在两辆马车附近转悠,以免杀手去伤害马车里的人,同时也观注着聂浅歌,她上次试过他的身手,知道他是有真功夫,只是他毕竟没有对敌的经验,她怕他吃亏,所以免不了要照看他一二,假设聂浅歌遇到危险,她可以马上过去帮他。
然一看之下,她却完全放心了。
那简直是一边倒的形式!围着聂浅歌的杀手众多,可他却在大开杀戒,只见他信手一剑,剑尖如灵蛇吐信,挥洒间便取人性命,那些杀手武功虽高,但全然不是他的对手,倾刻间便被他杀的七零八落,如风中残叶。
浅浅在马车里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于是趴在马车窗口指点顾还卿:“还卿,这边来了两个,右边来了几个,前边来了几个,左边来了几个……”
顾还卿倒也给她面子,她指哪她打哪,被她指挥的像个陀螺,旋风似的绕着两辆马车清敌,凡她所到之处,杀手碰到她犹如碰到索命阎罗,必是惨嚎声声,血雨飞洒。
车外的喊杀声、打斗声、兵器叮叮当当的相交声不停的传进车内,蕙蕙和香草惊恐欲绝,两姐妹全身发抖的抱在一起,只恨不得插翅飞走。
偏偏浅浅见还卿如她的尚方宝剑一般好使,越发兴味盎然,竟拍着车壁道:“还卿,我方才替你数了一下,你差不多杀了二十多个,加油,争取杀一百个,好凑个整。”
顾还卿觉得这小妞就会顺竿子爬,给点颜色她就敢开染房,无奈摇头,而蕙蕙和香草一听顾还卿杀了这么多人,顿时瞪大眼睛惊叫起来:“还卿姐……她她……她杀人?”
“还卿杀人有什么好稀奇的?”浅浅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反觉她们大惊小怪:“如果她不杀人,那些坏人就该上来杀咱们了。”
“……”蕙蕙胆子大一些,就说我看看,然后颤颤巍巍地来到浅浅身边,借着她的肩膀往外望。冬草一看蕙蕙都如此,她也有样学样,哆哆嗦嗦的挤到堂妹身边,跟着往外看。
一看之下,两姐妹吓了一跳,外面断臂残肢飞的到处都是,地上尸体横累累,血流成河,而顾还卿和聂浅歌正好处在她们视线所及之内,两人腾挪跳跃,或闪或避或攻,各自将手中的利剑舞出一团杀气四溢的剑花,以横扫千军之势向对面的敌人泼洒开去。
那些企图攻击他们的黑衣人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叫声,空中血花朵朵绽放,炽烈妖冶如地狱里盛开的彼岸花,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四处弥漫。
两姐妹何曾见过这样血腥残忍的场面,更是惊恐万状,且又觉得恶心,不约而同的捂着嘴不停的干呕。
浅浅看着她们狼狈的样子,啧啧摇头,然后又趴到窗口去观看战况了。
却说冷奕正在左前方杀的兴起,围在他周围的杀手鲜血飚飞,痛呼不绝于耳,忽然,一个杀手飞快地奔过来,热情的跟他打招呼:“冷奕,是我啊。”
冷奕一愣,盯着那个杀手看了看,疑惑地道:“……你是……列御?”
“就是我啊。”列御火穿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巾,兴奋地道:“我们在扮杀手,混在他们中间,他们都没认出来,杀得好过瘾。”俨然方兴未艾。
“……”冷奕。
“什么,你是内奸?”几人真正的杀手指着列御火大惊失色,立刻要喊同伴来除奸,冷奕和列御火直接动手,成功地让他们闭了嘴。
接着,另一个杀手也窜过来,拍了拍冷奕的肩:“冷奕,是我,你可别杀错了。”
“飞虎?”
随后,又有两个杀手也朝这边杀过来,不等他们开口自我介绍,冷奕已报出他们的名字:“熊大、熊二,你们两兄弟,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熊大熊二十分郁闷:“额们觉得额们扮杀手很专业很有气质啊,杀手都没发现额们,被额们杀的一愣一愣滴。”
“……”
“不是这个问题。”冷奕正要说他俩的模样很好辩认,列御火突然一指他的额头:“你额头怎么了?撞墙上啦,又肿又红的。”
“……”冷奕急忙用手捂住额头,试图遮住伤处。
铁龙砍翻两个杀手,回头一瞧,捂嘴吃吃笑:“哪是撞墙啊,是撞到少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