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萱几乎是依着夏姨娘的模子□□的,一言一行,不难看出夏姨娘在她身上的用心,原本一温柔乖巧的孩子如何生出这歪心思的,难免不让人多想。
赵老夫人一番凌厉言辞让赵老爷冷汗淋淋,反思己过,也深晓了其中厉害,暗下决心不能再对夏姨娘一昧地骄纵。
从明絮苑出来,想到赵文宛受的委屈,赵老爷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湘竹苑,不想巧遇夏姨娘,后者一瞧见他便两眼泪汪汪地一番诉道,言语之间明里暗里将过错往赵文宛的头上推,米分饰成误会。若是这话在老夫人之前,赵老爷指不定就信了,这会儿听了又添了一番恼火――赵文萱犯错,母亲亲自罚的去了西山禁闭一月,夏姨娘不去女儿那儿好好说教,反而跑到这湘竹苑是何意思,有这般当娘的?
赵老爷心里的秤杆子严重倾斜,恼了她的嘤嘤哭泣,三言两语责备了夏姨娘,转而入了里面。
苑子里,正被宝蝉按着敷药贴的赵文宛瞅见赵老爷微微一愣,随即要起身问安,被赵老爷一把按下,“行了,私底下没必要那么多礼,可还有哪儿不舒服的?”
赵文宛哑然,这话说的,好像之前最爱讲究礼数的人不是他似的,“女儿症状较轻,大夫说过两日就好,父亲不必挂心。”
赵老爷看着沉稳了性子的赵文宛,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心里百味陈杂,仔细想来当初她做的那些娇蛮事儿大多也是有想引起他注意的缘故在,沈氏去得早,元礼又那般,反而刻意忽略了她,只喜欢乖巧懂事顺自个儿心意的,叫这孩子与自己越来越远了距离,有些嫌隙。
“这回宴席的事儿你办得不错,今儿上朝可有不少同僚夸你,甚至打听……咳,你想要什么奖赏,爹可以考虑。”赵老爷对上赵文宛熠熠生辉略带不置信的眼神,不由得心里一紧,想起自个儿以前对赵文宛……似乎就只有罚罚罚,奖赏什么的还是头一遭,赵老爷心里头作为亲爹的小人儿冒出来狂抽了后爹一顿,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你往后也能这般,爹就安心了。”
赵文宛抽了抽嘴角,怎么听都像是领导人鼓励下属,继续加油的意思?只是面上还得板得正经,面露愧疚,“以前是文宛不懂事,让爹费心,以后不会了。”
瞧着赵文宛这般,赵老爷不无欣慰,心中因赵文萱起的怒意消散不少,只是与大女儿相处仍有几分生疏,嘱咐她好好休息外,让随从去库房领了不少金银饰物让她挑选作为奖赏,便离开了。
赵文宛把玩着手里的金丝香木嵌蝉玉珠,也只挑了这么一件,得了她应得的那份,却不贪多,这样更在赵老爷心里留了好印象。蓦地察觉到一缕凌厉视线,赵文宛偏过头瞧去,就看到了门前黑着一张脸站着的夏姨娘。
稀客呀。赵文宛嘴角莞尔,对绮兰道,“没瞧见夏姨娘来了么,赶紧泡壶热茶来,外头冷的姨娘唇儿都白了。”显然是知道她在外头很久了,却是等赵老爷离开才进来,怕是有事要求自个儿。
夏姨娘咬着唇,妥妥是气的,瞧赵文宛这模样分明是个没事儿的,却平白得了一溜儿好处,要不是她在老夫人面前搬弄是非,文萱也不至于被罚去西山足足禁闭一个月,西山那儿什么都没有,日子清苦,文萱哪受得起那份罪!
心下怨恨,只是面上却不能表露,她先后在老夫人和赵老爷那儿碰了壁,如今能挽回局面的……也只有赵文宛,夏姨娘心中一番调节,带上几分讨好笑意走近了道,“文宛,姨娘来是有个不情之请,文萱同你最好,姨娘也只能求你了。”
“是为了香料的事儿罢。”赵文宛接过了话头,蹙着眉头装作心痛,先声夺人道,“姨娘也说文萱同我最亲,怎么能这般坑害我?”
“……”夏姨娘喉咙一堵,生生憋了口气半天缓不过来,念着马上要去受苦的女儿只得委曲求全道,“文萱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才做了糊涂事,姨娘代她给你赔不是,可是你也知道西山那地儿,文萱……受不住的,老夫人现在最听你的,姨娘求你去给文萱求个情,说不定老夫人能从轻发落,罚跪佛堂也好啊。”
虽是低声下气的恳求,赵文宛也没错漏她眼底的怨愤,若真安分守己也就罢,她就不信以赵文萱那个榆木脑袋能想出这等一石二鸟之计来,背后少不得夏姨娘攒说。
故此,赵文宛对于夏姨娘哭哭啼啼的,又兼道德绑架的一番说辞,越发心生不耐,冷了声儿道,“西山那地方赵文萱受不住,我就受得?祖母面前,文萱一口咬定是我所为,要不是拿出了证据,这趟去的就该是我了,你要我怎么念这份姐妹情谊?!”
“可……”夏姨娘面上讪讪,也暗暗埋怨赵文萱处理得不干净,被赵文宛质问地说不出话来。
“何况今儿她伤的不止我,还有文熙妹妹,她可比我严重多了,你叫我开口去求这个情,置文熙妹妹于何地,姨娘还是请回罢。”赵文宛烦了应付,下了逐客令道。
宝蝉本就候在一旁,听到这话走到了夏姨娘跟前请道,“夏姨娘,我家小姐拜三小姐所赐还得静养着,您就请回罢,别扰了小姐休息。”
夏姨娘见赵文宛身边的丫鬟都敢这般嘴利,狠狠瞪过去一眼,余光瞥见赵文宛弯起的嘴角,心中更生怨气,一把推开了宝蝉正对上赵文宛,索性也就不装了,撕破脸道,“赵文宛,你当真这般不留情面?”
赵文宛挑眉,饶有兴味地瞧着她变脸,“怎么?”
“我好生求你你不应,非逼我走这步?”夏姨娘冷若冰霜的一笑,冷中竟含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威胁意味,“当初那事儿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让我看个正着罢,今儿个你要是应了我的要求,这事儿我以后再也不提,要是不应……咱们谁也别想好过!”
赵文宛听得一头雾水,脸上表情却是高深,没漏了底,赵文宛以前作死太多,夏姨娘给的提示又太少,她完全猜不出来啊!
夏姨娘瞧见她凝下来的神色,自以为戳中了她的要害,不禁有些自得,略带一丝挑衅道,“我要是你这会儿还是应个好,去明絮苑跟老夫人好好说说,毕竟这事儿要是捅出来,就算老夫人最疼爱也保不了你,到时候怕是连西山都是罚得轻的。我今个敢说出来自然捏了证据,只是以前念着你与文萱姐妹情深,一直未曾抖落,非要撕破脸的话,我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文宛,你可要想清楚了。”
“夏姨娘说的什么文宛一句都没听懂,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姨娘不如多陪陪文萱,毕竟要分别一月,定是难熬,宝蝉送客。”赵文宛垂了眸子,掩去眼底所有波澜,淡淡开口道。
“你……”夏姨娘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半晌脸色白转青转红的,彻底冷了下来,“好,那咱们就走着瞧。”
一言不合,不欢而散。
赵文宛摩挲着玉珠,心思飘远,单就夏姨娘方才那作态她就不可能依了她的意,虽然不知道作的哪门子死,可要是真如了她的意,往后才是被拿捏住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就不信对付不了一个姨娘。赵文宛眼眸一冷,招了雪雁,后脚直奔明絮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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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文宛一进明絮苑就直奔堂屋,跪在赵老夫人的面前,她身后跟着的雪雁和宝蝉也都纷纷随之跪在地上,主仆三人赵文宛在前,两个在后,安静的堂屋除了蜡“烛噼啪啦”的灼烧声外,又多了些许跪地的“咚咚”响声。
主座上的人闻声抬起头,原本还在严肃思虑事情的老夫人当下就缓和了面色,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疑惑和心疼,招了招手急切道:“地上多凉啊,快起来,你身子都没好利索呢。”
杨妈妈站在远处蜡烛架子旁背着身子,这会儿的也瞧见这三人,挑了眉头连忙熄了手里点蜡烛的火折子,作势要去扶赵文宛,后者摇了摇头并不肯起,倔强的抬起头眼圈微红,“祖母,该是这样的,文宛先自行请罪了,省得晚些有人来您这儿说道孙女以前的不懂事。”
老夫人脸上的疑惑更深,估摸着是这回去的功夫里有人去湘竹苑闹腾了,心底细细一想,也约莫猜出个人来,看着赵文宛跪在地上倔强的样子,蹙眉道,“来祖母这儿,好好说说怎么回事儿?”
赵文宛没有作声,只是一听祖母询问,眼圈更显的红红的,后面跪着雪雁别有深意的瞥了杨妈妈一眼,欲言又止,一副碍着身份无法言语的无奈神色。
杨妈妈在旁边看着干着急,“小姐先起来说话吧!”随即目光扫到雪雁的身上,随了那丫鬟的意思,“雪雁,你说。”
老夫人亦是顺着杨妈妈的视线看向雪雁,目光露出几分威压,等着她开口,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被点了名的雪雁,面上闪过短短的犹豫,终于直起身子替主子说道,“回老夫人,小姐在湘竹苑休息,不想夏姨娘气势汹汹跑来湘竹苑,原本是来请小姐给三小姐求情的,小姐不肯,夏姨娘便跟吃了火药一样,说若是小姐不肯去求情,就将小姐以前做的错事,告到老夫人您这里。”
宝蝉紧抿的嘴唇终是憋不住了,愤愤的,忘了规矩的插嘴,亦是替自个儿小姐鸣不平道:“小姐实在委屈,三小姐做的糊涂事,又不是咱们小姐的责任,可姨娘却厉声厉色的模样,张牙舞爪的像要吃人似得,将责任都推在咱们小姐身上,口口声声的威胁,却不肯详说是什么事,小姐无奈,说若是让别人揭短惹了老夫人伤心,还不如自个先过来认错。”
赵老夫人当即沉肃了面色,眸光隐显的怒气并不是冲着底下人,缓缓道:“她真是那么说的?”
赵文宛默默颔首,低着音调,话语委屈,“祖母,文宛以前不懂规矩,做了错事,只怕是哪一桩不如意的让姨娘记在心里了,孙女也是不知,姨娘既然要翻出来说道,文宛无话可辩,只好先来祖母这里认错受罚。再说三妹妹今日被罚去西山,我也很是痛心,要是一些性子骄纵的问题,无关痛痒,我作为长姐不用夏姨娘求到湘竹苑,自然也会来替她求情的。”
说着就一声叹息,“原本姨娘疼爱女儿也是无可厚非,但也得瞧瞧是犯了什么错,那可是害人的心思呀,这要是不严加管教,日后必有祸端。远的不说,近的就是这几日传的沸沸扬扬杜丞相家的熏香投毒案,这后果……”
赵老夫人听的一惊,杨妈妈更是心惊肉跳,户部尚书万大人的四房儿子娶了杜丞相家的庶女,也是擅会制作熏香,这庶女深得杜丞相的宠爱,性子看似温婉贤惠,嫁过去数日便与妯娌的二房不和,生了嫌隙,表面没有发作,却在熏香里参了□□,送予二房嫂子。夜里夫妻俩点了用香,现在户部尚书家二房夫妻虽都从鬼门关抢了回来,可因为熏香毒的缘故,变得疯疯癫癫的,万大人一下子损了一房子嗣,杜丞相有心包庇不许四房女婿休书,万大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事情便闹到圣上那里,两个好端端的亲家,却成了反目的仇人。
多么相似!
“文熙妹妹被害成那个样子,净莲苑的现在把能反光的物件都罩了起来,不敢给她瞧见模样,怕受了刺激。我怎么能应了姨娘的话给文萱求情,只盼她去西山面壁思过,吸取教训以后不再犯,待她回来,我与文熙妹妹自然也会重新接纳,就像祖母对我,文宛以前不让祖母省心,现在想来还万分羞愧……”
杨妈妈觉得赵文宛的一番说辞颇为得理,虽说大小姐以前性子确实跋扈,却是与三小姐不一样得,以前的赵文宛就是性子张狂了些,心眼是不坏的,定是干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赵文萱却是不一样了,看似乖巧,却招招带着阴狠,与楼丞相家的庶女倒真有几分相似。
“老夫人,依着老奴看,夏姨娘含糊不清的威胁说辞,说不定根本就没得那种事。就算大小姐以前有什么冲撞她的,她捏着做把柄这事儿就颇不合礼法,她是长辈,却牙尖嘴利的拿事威胁起人来,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佛家都曰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咱们小姐还是未及弈的女儿家。”
赵老夫人点头,亲自蹒跚走下来去扶赵文宛,“起来罢,无论什么事,都过去了,祖母定不会听的她那人胡说八道的。”
“祖母……”赵文宛眼中含泪,却是真的感动,顺势起来,扑在老夫人的怀里,老夫人安抚着赵文宛,想到夏姨娘甚是头疼,“她向来就是个不安分的,哎,当初真不该一时心软接回了府,如今也不会搅和了这般多的事了。”
“杨妈妈,你去通知兰苑的,这一月让她禁足苑里和文萱一起面壁思过吧。”文宛的说辞坐实了她心中猜测,自打文萱接二连三的闹事儿后,老夫人心里对夏姨娘本就生了不满。
今日这做法更是触了老夫人的逆鳞,下决心要给夏姨娘一个教训,之后文萱回来定不会再让夏姨娘养着了,幸好,身边小的已经接到跟前教导,若再让夏姨娘养下去,好好的赵家子嗣都让她给带歪了去。
杨妈妈得了令,退步离开,赵文宛随老夫人坐在榻上,眉梢一挑,另说起了一件事,“祖母,前些时日,我为办认亲宴作采买的预算,觉得两者应有共通的,就想瞧一瞧以前给爹爹办寿宴是如何支出的,却无意在账本中发现咱们府中有一笔亏空,不,应该说是有人胆子太大,做了假账,账面看着笔笔清晰,可仔细了审有些却是毫无源头。”
察觉到老夫人惊讶的视线,赵文宛顿了顿继续道,“比如爹爹寿宴府里采买了铺八仙桌用的绣线绸布,算得上是精品,应是收在仓库里了,或者该做它物,可那日我见有人搬出去,遂按照批条打听,才发现那铺桌的绸布根本就是临时租的,花不了多少钱,仅为购买这些绣布银子的一成,账上记得却是每批绣布购买的价钱。”
“这样的事情还有几件,孙女能力不足,有些实在瞧不出端倪,可那一笔笔的支出数目颇多,文宛觉得蹊跷正打算跟祖母说的,叫文萱的事情一打岔就给耽误了,这会儿想起来就给祖母提个醒,怕账房里有手脚不干净的。”
赵老老夫人一听,越想越是沉了心思,“还有这种事?底下何时这般放肆了?”
“孙女查的时候在账房还受了百般阻挠,也只是窥得了冰山一角。”赵文宛神色肃然,补了一句。这事的确是她办宴席时对照发现的,甚至还查出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先下手为强,赵文宛可是给夏姨娘安排了条好路子。
“亏了多少?你母亲竟然没发现?”老夫人的话里带了一丝斥责,眉头紧蹙,显是不快。
府里现在一向是叶氏主家,这事本应是国公夫人操劳,最后却是文宛发现的,老夫人心中对叶氏管家的能力起了质疑,反倒是自个孙女随了沈氏的贤惠能干,若是沈氏这个儿媳还在,家中不定会有这些事端,说起来老夫人心里还是念叨着沈氏的好,有了对比,就更有了偏疼。
赵文宛对叶氏的‘作为’不做置评,“就单我发现的账目被人架空了十两……十两黄金之多,都让人一一用着其他幌子支出去了,我询问了几处,有些还拿不出采购的条子来。”
老夫人面上神色更加严肃,半晌沉吟道,“这事既是你发现的,明儿个我让他们来明絮苑,你也一块儿,一同看看是怎么回事罢。”
老夫人口中的他们是谁,赵文宛心知肚明,喏喏应了声是。赵文宛垂目嘴角微微勾起,有祖母出手,还有什么可藏得住的。
踏出了明絮苑,赵文宛停驻了脚步,仰头瞧着只有几点星光的浓墨黑夜,有些出神。
走廊里连一丝风儿都没有,透着一丝沉闷,赵文宛收回了视线,喃喃道,“倒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只是一时罢了。
☆、第44章
翌日,一众人等齐聚明絮苑。宽敞的厅堂里摆了几张案几,桌上放置着近来的账本,和算盘珠子,找了几个精干的记账先生,一起将账本的每笔支出一一捋过。
叶氏在一旁不言不语,沉默的很,额上微微沁着细汗,时不时掠过赵文宛悠闲喝茶的模样,脸色就黑上一层,伴随着慌张的神色又仔仔细细盯着账本和算盘。这一幕都没有让赵文宛错过,不过赵文宛今个要对付可不是叶氏,想必这账目里也有一府之母的“手脚”,要不然,何故会这般慌乱。
随着记账先生的算盘子击打声,和小厮带着府牌拿着批条一一去府外采买的商店核实,每一样报下来,叶氏都是先心惊肉跳后又平静下来,这一笔笔大的出入可都不是自个儿做的,而她那些小的假账和这些比可都算小巫见大巫了,总算安心一些。
时间分分流逝,从朝阳升起,到夕阳落下,叶氏的面容终于恢复平静,而算盘子也终停止了敲打听。
账房的总管事一脸羞愧的跪在地上汇报今日账本清查的结果,果然是亏了不少钱财,都够得定国公府上下半年吃穿用度的开销了,绝不是一笔小的数目,其他的账本先生自然也随之跪在地上,其中的吴账房瞧着尤为紧张,身子不住的发抖。
当说到那账本有出入的大都是经了吴账房的手,吴三友当场就抖着身子差点昏厥过去,这么大的数目,送官府可要是流放的。
不用别人逼问,吴三友直接就招供了,“老夫人,都是小人一时贪财,才……”
众人听了,满是惊诧,这贪得未免也太大胆了罢?
赵文宛站起来,走到下面一脚踹在他的肩膀,她把控的力道,只把他踢歪了怒道:“你无儿无女的,只身来到京都,吃的穿的都在府中外宅,也无不良嗜好,哪有需要那些钱来?”
随即瞧见众人投来的疑惑视线,凉凉道,“先前在账房刁难我,就顺道查了查,你以前是姨娘府里的家生子罢?”
众人对她这一说辞倒是信了,谁不知道赵文宛记恨心强,难怪有今儿这一出。
吴三友听到夏姨娘三个字面上不由大惊,一下子蔫了声。
老夫人瞧着明白了几分,立即道:“去请老爷过来,杨妈妈,你去将兰苑那位也叫过来。”
屋子里一下子多了几人,赵大老爷坐在老夫人身旁的主座,还有点懵,叶氏瞧着和夏姨娘扯上关系,自然在老爷旁边嘀嘀咕咕的将事情都讲了清楚。
夏姨娘是个精的,至少比赵文萱要精明许多,一进来看吴三友就立刻明白自己挪用府里银子的事情被知道了,只是还不清楚吴三友是怎么说的,也不敢多出声,规矩的请安后便娇弱弱的瞧着老爷,赵大老爷心疼刚想张嘴说什么,老夫人斜睨过去一眼,赵大老爷只好低头掩唇轻轻咳嗽一声,避开夏姨娘的视线。
“不知道老夫人叫妾身过来是何事?”
“你可认识底下的人?”
夏姨娘蹙了眉梢,似是在做认真回忆,“不认识,不过妾身看着有些面熟。”
叶氏最近被打压太狠,不敢再对付赵文宛,可姨娘她还是惩治的了的,于是厉声质问,“这人以前是夏府的奴才,怎么会这般巧合来了我们府中?”
夏姨娘面上是不小的波澜,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无人知道,怎么会?!她扫了一眼座上的人,尽量掩饰。
赵文宛瞧着夏姨娘因惊吓而多变的神色,冷然一笑,这事确实不好打听,不过谁让自个儿看过剧本,偏偏看到了,她还知道吴三友爱慕夏姨娘,藏着夏姨娘的一件私物,一会儿好戏才叫真的上演。
“就算是我们夏府以前的奴才又如何,我也不可能记得一个下人罢。”夏姨娘惨白着一张脸,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极力的辩白,那摸样活脱脱一朵风一吹就摧的小白花。
叶氏被说的一噎,赵文宛却突然开口,“姨娘,你可认得这个帕子?”她站起来向夏姨娘晃了晃手里头的东西。
底下的吴三友赶紧的就去摸胸口的东西,却是一空,连忙慌张的招手,“把东西还给我。”
“哦?原来是吴账房的呀?”赵文宛眨了眨无辜的眼睛,“我瞧着这上面绣着夏姨娘的小名,还以为是姨娘掉的呢?”
藏着挂着小名女人的帕子,这心思昭然若揭了,吴三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掉到什么漩涡里,夏姨娘瞬间就惊住了,转眼一瞧老爷的面色,发着青绿,夏姨娘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你……你个混账东西。”夏姨娘脸色憋红了半天也只能骂出个这词儿来,却也是气疯了,这是要赔进去她的清白啊,即便还是柔弱做派也忍不住上前掌掴了他一巴掌,忙扭转道,“竟敢偷我的帕子!”
吴三友被打懵了,瞧着自己爱慕之人眼中清晰的厌恶,下意识想要为自己辩驳道,“小姐……”
“什么小姐,你还有脸喊我……”说着又甩了一巴掌,打得自个的手都隐隐作痛。
吴三友亦是心痛,看清了夏姨娘眼里的委屈不甘,便顺着她的意思沉默了。只这一幕落在赵大老爷眼里,更坐实了两人之间有隐情,夏姨娘原本一双惹人怜爱的水眸这会儿即便含着泪,楚楚可怜,赵大老爷只要一看地上跪着的那账房,就再也起不了怜爱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