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了。”赵宏盛眼皮未掀,声音冷淡地答了句,“沈老爷贵人事多,何必耽误在这儿。”语气里是毫不客气的逐客之意。
“说来惭愧,你我本是亲家,当年我大伯糊涂,弄得两家如此生分,我有心想要修好,却是一直不得机会。”沈平道一撇八字胡,本生得眉清目朗,随着年岁渐长,那狼野之气敛藏,与人周旋显了斯文隽雅。偏生这斯文里还有些道不明的东西,让人不喜,又或者直白来说是笑里藏刀的奸险也不为过。
赵宏盛鼻端轻哼,对于他的惺惺作态不置可否,只是这人来时说的,让他不得不留了人在这。
“赵老爷在天心酒楼英雄救美的一幕,正好犬子路过瞧见,道了赵老爷英勇之外还提起那名女子的长相与他已过世的姑姑极为相像,待领我去查证时被告知人已经被赵老爷带走。后跟家里提起,才知晓大伯当年在外有笔风流债,那女子极有可能是大伯流落在外的……贞娘?”沈平道说着正瞥见踏过门槛进来的女子,手里的茶杯惊得落了地,像是不可置信。
宦娘叫这一动静吓着,瑟缩着快了两步站到了赵宏盛身旁,朝沈平道方向微微福了福身子,算是见礼。
“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二人,她生得,生得与家姐……”沈平道咽下了后面的话,恢复了几分稳重,目光郑重地仔细掠过女子鬓角,凝了神色,“不会有错,大伯说那孩子眉尾有痣,当时接生婆子还说是喜上眉梢,将来是个有福气的。”
宦娘这会儿像是听懂了,半掖在赵宏盛身后,垂眸不语,似是低落。
倒是赵宏盛盯着沈平道嗤笑了一声,“前二十年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病逝后就孤苦无依,这算哪门子福气?”
沈平道闻言露了一丝尴尬,很快敛去,作了郑重姿态道,“确是沈家一桩丑事,然这位……姑娘与沈家也确有血缘关系,先前不知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该有的身份沈家定是会给,总不能让沈家的血脉一直流落在外。”
赵宏盛握住了宦娘冰凉柔弱的手,一时思绪复杂。
“定国公府尊荣,姑娘虽是沈家庶女,却也比民间孤女道起来要好听些,日后也有沈家可倚靠。”沈平道一言直戳了关键道。
宦娘回握着赵大老爷的手,杏眼泛着微微水光,一副心神大乱全依了他的模样,低了声音道,“老爷,宦娘孤身惯了,不用在意
赵宏盛愈发爱怜,心中因着沈平道的话起了些许心思,若为了宦娘,沈家也并非无可取之处……
良久,安抚地拍了拍宦娘的手背,缓了口吻道:“算作是沈家对你这些年的补偿了。”
宦娘哽咽地唤了声老爷,垂眸的一瞬与挑了嘴角笑的沈平道打了个交锋,更是垂了脑袋。
沈家认亲的消息不一会儿就传到了老夫人耳中,老夫人皱着眉听完,只道老爷自个儿有分寸就行,让杨妈妈选了些称心活络的婆子丫鬟送去蓬凝苑,交代敲打了一番。
而沈平道自然知道赵宏盛不会留他下来用饭,识趣地提出了告辞,赵宏盛着了管家意思地送了一下,显然还未放下芥蒂。
临上马车,一直跟着沈平道的贴身侍从有些愤愤道,“老爷,您何必亲自来,受这份闲气!”
沈平道目光沉沉掠过了定国公府的门匾,嘴角溜了一抹笑意,回头对着侍从冷哼了声,“你懂什么。”说罢就入了马车,心情丝毫不受影响,让人驾马离开。
原以为是两枚弃子,没想到竟还有翻身的一天。娶了永平公主的赵元礼,还有备受六王爷青睐的赵文宛,这俩兄妹……可真是让人出乎意料!既然是沈家的血脉,又岂能只便宜定国公府。
……
夜色渐浓,暗沉阴森的云层重重压抑在京都上空,空气里透着一丝沉闷,像是暴风雨欲来的前奏。
小轩窗支着,偶有一丝风吹过,撩拨帘子微微晃动,床上的人似乎好梦,嘴角还挂着笑意。一点月光,映出床帐上一团漆黑身影渐渐挨近,拉长。
伸出的手白皙纤长,搭在了夏天盖着的薄被子边缘,扯着轻微力道微微往上拉起,一直拉到了床上躺着那人口鼻处,倏然捂住。
睡梦中的人因着呼吸不畅渐渐皱起了眉头,却未醒过来,只脸色稍白了些,胸脯微微起伏。
“去死罢,贱人!”床畔,冷氏死死按着被子两角,向来温婉示人的面庞此刻满是阴冷之色,双眸之中凶光乍现。
随之而来因女子到来而日益清晰,她最想忘却的痛苦回忆使得脸上神色渐渐扭曲了起来,陷入其中的一瞬,微微松了手上力道,险些闭过气去的人也因此得了一丝生机。
“贞娘,同样是茶,怎么你泡出来的和我的味道差那么多,难怪他们都那么爱喝你煮的。”庭院中,两名少女相对而坐,面前各有一精致茶盘,茶具一应俱全,刚泡出来的热茶冒着袅袅香气,氤氲画面。
“是你性子急,稍等会儿不就是我这样了。”沈家嫡长女沈贞娘语笑晏晏,举手投足皆是风情。
坐在她对面的女子不由痴痴看,发自内心地感叹了句,“贞娘长得真好看,也不知日后谁那么有福气能娶到你。”
猛地教人提起终身大事这等羞人的,沈贞娘红了红脸,嗔了一句妹妹莫打趣我,两个少女嘻嘻哈哈笑成了一团。又或者,笑作一团没了规矩的只有她,贞娘永远不会让自己失了态的,即便是四下无人时。
五年光景,她同贞娘感情愈发深厚,亲如姐妹,两人时常一同结伴游玩,而那日……不堪入目的画面陡然窜入脑中,刺得脑袋鼓噪生疼,不愿想起,却又一遍一遍被迫的重温当日情景。这些年始终无法摆脱的阴影如影随形,冷氏扶着脑袋因着回忆而起的一点暖色逝去,眸子转为更浓重的墨色,凝住了床上不知何时拉下被子的女子。
宦娘,如今该称为沈宦娘。目光一点一点掠过,借着微弱的月辉,渐渐瞧了个清楚,褪去妆容后的女子此刻看去仅剩了两三分相似,却是连半点神韵都无。眸中灰雾褪去,恢复几许清明。
她不是贞娘,府上还有一位才像极了沈氏当年,风头无二,且一样的……恶毒。
蓬凝苑的门被小心地打开了一条缝隙,随后碧蓉蹑手蹑脚地挤了进来,看了眼床上被药晕过去的女子,心中奇怪冷氏为何没有动手,谨慎地示意了主子时辰无多。
冷氏瞥了一眼那名女子,起身领了人悄声离开。去时路上,当值的小丫鬟捂着肚子急匆匆地往蓬凝苑赶去,嘴里喃喃抱怨着自己不该贪吃,但愿姨娘没醒之类的话语,并未发现暗处还有两人屏息藏匿。
☆、第112章
湘竹苑,苑儿里的桃树枝头挂了米分嘟嘟的桃子,个头瞧着都挺大的,底下的一熟就让宝蝉摘了下来,余下枝头高的够不着,还能多挂着看两天。
厅里,檀木桌上摆了一盘儿洗得干净的桃子,桌旁坐着的人走着神,压根一眼未瞧。宝蝉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出了声道,“这么个儿大的确是不好咬,我去切了桃丁。”
赵文宛这才回了神的,瞥见宝蝉眼底的隐忧,扯了下嘴角让她把桃儿拿去分了,反正放在自己这儿吃不了两个,多是烂了。
“小姐是在担心六王爷罢。”宝蝉捧了一盘儿的桃,难得逾矩地开了口。“沐郡主也说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六王爷是龙子血脉,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赵文宛闻言点了点头,指尖抚过放在腿上的木匣子,里头盛着的是顾景行寄回来的信笺,最早的隔天一封,之后就是隔了几日,三言两语提了江北境况道了些许不方便,直到最后下落石沉大海,往来的信也就断了,整整一月余,怎教她不担心。
宝蝉见她如此,估摸着那话也没走了心去,无奈地摇了摇头退了下去。
赵文宛取了之前的信笺打开来看,像是想从上面寻找些蛛丝马迹般,看得仔细。一道墨影悄然入了厅里,朝赵文宛行了礼。
“顾四?!”赵文宛瞧着来人,一扫失魂落魄模样,急急起身询问,声音里泄露了紧张,“可有消息了?”
顾四沉稳的方脸微微低下,“属下无能,并未有六王爷准确行踪。”
“那阁主呢,还有顾一,顾二?”赵文宛追问了道。
“传讯回来已经入了江北地界,只是后来也没了消息。”顾四亦是担心兄弟安危,便将自己所打探的如实报道,“初夏暴雨导致多方坍塌,灾民条件困苦,又致瘟疫肆虐。那位错估局势,未在及早防患,埋下隐患,还有人趁机克扣灾款,江北已成太子和二皇子的战场,梁帝亦是拿此事作为考验。”
这些赵文宛有听过,也有猜到,太子和二皇子在意皇位,不会顾江北百姓死活,而顾景行不行,早前就听他分析过形势。江北一带多是富商与流寇,又加上位置得天独厚,与卞国通商良好,而卞国近年来发展势头极好,向北扩了领地,难保其不对大梁起什么歪心思,不能疏于防备。所以顾景行不得不前去,不止是为大梁江山,也是为江北百姓。
“六王爷是带了大批物资亲自前往的,从江北传回的消息称瘟疫已经得到了控制,江北百姓都当六王爷是活神仙。只是瘟疫过后,家园被毁,流民过多官府安置不过来,多数当了流寇屡有□□。”
“六王爷因着身份,流寇头子放话出来要活捉,不过到现在还没有人领赏,应是安全的。”
“嗯。”赵文宛堪堪应了声,心思却已经飞向了千里之外的江北,光是这阵子听说的就能拼凑出顾景行面临的险境,恨不能陪在身边。
“对了,属下还听闻件事,难辨真假,不知该不该说。”顾四想起自己刚收到的消息,拧了眉道。
“说。”
“有砍樵的说凌晨时分曾看到六王爷出现在城郊,蟒袍上血迹斑驳,不过也就一错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属下已经派人去那处寻过……并未找到王爷。”
赵文宛闻言捏紧了手里的信笺,就像上回,这人暗中回京救自己时那般,不敢轻易暴露行踪,否则以皇后太子在京中势力,定是不会让他回来的。
“我要亲自去一趟。”赵文宛当下作了决定,总要亲自去寻过才能安心。
“可……”
顾四还想说什么,见赵文宛态度坚决,也就只能服从,回去召集够了人手。
赵文宛随后去了明絮苑,跟老夫人扯了去寺庙祈福的借口,若是晚了便在寺庙留宿一晚。老夫人不疑有他,自然是答应的,赵文宛没要老夫人指的丫鬟婆子,反而带足了护院就出了门。
马车飞驰,赵文宛心系顾景行,临到岔路口,朝普济寺相反的路去了城门。待行到城郊,人烟渐少,官道上只有马车哒哒行驶的声音回荡。
“小姐,到了,就是这儿。”感受到马车慢了下来最后停住不动,顾四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赵文宛心急地撩了帘子出来,此时已近申时末,天边垂了艳色晚霞。后面跟着的十几名护院都是一头雾水,领头的叫赵文宛塞了个鼓鼓钱袋,正要推拒就听得她开口道。“今儿是让你们来寻人的,找到六王爷的人还有重赏,若这个事传出去半点,唯你们是问。”
“是!”护院们叫赵文宛凌厉的眼神一扫,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再者看了领头手里那么一大包银子,这票自然干得值,哪敢多言。
赵文宛则带了顾四、顾五几人开始了搜寻,暗暗祈祷顾景行能跟自己心意相通,尽快找到。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山林间一片寂静。顾四提着灯笼替赵文宛照明,忍不住开口劝人回去,这么找下去怕是无望。
赵文宛掠过自己来时的路,又转了回来,指着最后一处也是垂了眸子道,“要这处还没有就回去罢。”
刚说完不过几秒的功夫,变故就在这一瞬间突发,山石后忽而冒出数条鬼魅身影,一点银光闪烁,顾四手里的灯笼倏地灭了,而他也瞬间反应过来将赵文宛护在了身后,喝道什么人。
“取你命的人。”来人中有人答了一句,各个亮了武器家伙,纷涌而上。
顾四身旁四人利落迎上,让他和顾五保护赵文宛先撤,两人毫不恋战地厮杀出一条血路,带着赵文宛朝大路上的马车奔去。赵文宛发现对方人多势众,明晃晃的刀光剑影一直晃在眼前,一咬牙提着裙摆,半点不敢拖累,只在脚踩到温软物体时发出了惊呼,借着月光看清楚了是自家护院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路,惊恐到失了声音。
脑海里快速地划过一个念头,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而且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因着这片刻的停顿,顾四替赵文宛挡了一道,伤到了手臂,护起来有些吃力,然奇怪的是那些人围攻着他们,对赵文宛却并没有下死手,似有活捉的意图。
六人对二十几人,本就悬殊,即便顾景行的手下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在这夜里及山林环境不熟悉的情况下处处受制,不一会儿,顾四顾五带着赵文宛就同他们失去了联系,身后只有追兵不断。
赵文宛被护得滴水不漏,听着身旁二人粗重呼吸便也晓得情况不大好,直到能看到停在不远的马车,咬牙道,“再撑一会儿,再撑一会儿就到了。”
就在离马车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冲出几人不费力气地将已受重伤的顾四顾五打倒在地,速度之快,随后掳了赵文宛在后脖子狠狠敲了下,塞到了路边另一辆漆黑的马车里,车夫‘驾’的一声,甩了一众绝尘而去。
追出来的黑衣人得了候在原地的一名男子递出的厚实银票,满意地笑了笑,扬手率人离开。
……
浓重的黑色弥漫眼前,隐隐有一处橘黄暖色,带着火的灼热温度,教赵文宛额头冒出一层细密汗珠,自醒过来后慢慢恢复了昏过去前的记忆。伸手动了动,却发现被牢牢捆着。
自己是被绑架了?!
屋子里柴火烧着,发出哔啵的声音,赵文宛不由得望向声音来源,试探着问道,“你们是谁,为何绑我,若是求财,不妨好好谈谈。”
良久,屋子里并没有人回应。
就在赵文宛以为自己被独自关了一处时,一阵低低的,说不出鬼魅阴冷的笑声响起,随着木门吱呀一声的开阖声,就听得一名女子的声音道,“今儿个就便宜你们了。”
很快赵文宛眼前的黑布被取下,入目的就是几名五大三粗,笑容猥琐的粗壮汉子,那眼神上下溜过,不掩其中赤果果的欲望与兴奋,而最初说话的那名女子已不在屋子里。
赵文宛忍着恶心避开那些人的视线,只来得及看到门口一闪而过的丁香色裙袂,似乎在哪儿见过,来不及深想就对上眼前困境,目光仓皇扫过几人衣着,像是山匪打扮,忙是道,“各位,无论那人叫你们做什么,不过是图个钱财的,再说没什么比钱来得实在,我家里有钱,只要一封书信,就能有大笔赎金,而女儿家的最重声誉,尤其是定国公府,定会压下此事。我保证绝不会追究你们!”
“定国公府?当真是要多少就给多少,你说得可能作数?”其中一人似乎有些心动,问了一句。
“自然!”
就在赵文宛想要继续游说之时,就听得一道声音从隔壁清晰传来,“嫌我给的钱少,就不怕你们的命短么!跟她费什么话,还不赶紧办了。”
那几名汉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俱是露了惊恐神色,随后不敢再迟疑,连连应了是。
赵文宛循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能瞧见墙面少了块砖,声音自然能够传递清晰,而且格外耳熟。
一名壮汉最先有了动作,视线落在赵文宛身上,挂着色气满满的猥琐笑容往前了两步,猛地一下撕开了赵文宛的领子,亦是在同一时刻,赵文宛终于想到了那声音的主人,猛地凝向那处――“是你!”
***
一墙之隔,对面的情形一目了然。即便赵文宛猜出了是她又如何,如今这人还不是得在这些粗鄙之人身下遭受领辱,看着挣扎中的美艳面孔露出惊慌,待在隔壁房间细细欣赏的冷氏眼底渐渐染了猩红。
元庆三年春分,沈贞娘与她二人踏青游玩,马车行至眉山半道突遇劫匪,随侍拼死相护,因着是沈家的下人自然是护着沈贞娘多些,她紧紧挨着贞娘,马车被毁,随侍只拉了贞娘上马,她把手伸给贞娘求她拉一把时,马儿却绝尘而去,皮毛在她指尖匆匆划过。
她的那声贞娘喊得撕心裂肺,马背上被护得周全的女子是何表情?定然是只顾自己逃命了罢。
对方人多势众,显然是有备而来,让沈贞娘逃了后便死死盯上了她,那些随侍没有留一个活口,独独将她绑上了山。从劫匪的对话中才隐约明白自己是作了贞娘的替死鬼,出钱那人与沈家有仇,想让借此羞辱,孰料让沈贞娘逃脱,劫匪为了钱财便堵了她的嘴,将她当作沈贞娘依旧照计划行事。
九曲十八弯的山坳,几件破落茅草屋,她被扔到其中一间阴暗柴房,地上还有虫子爬来爬去,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之后发生的,有人提了一盏油灯进来,随手搁在了墙壁凸起一处,笑咧着嘴露出一排黄色大牙,直直就冲自己来了,身上衣物被撕裂的瞬间她才反应过来,尖声惊叫却被布团堵着发不出一点声音。粗糙的手掌游走在自己的身体各处,让她恶心得想吐,眼泪再克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她祈求这人能放过自己,想说抓错人了,该在这里的不是自己,可是没有一点声音,整个屋子里一阵肆意的阴笑声,伴着撕扯衣物声音,第一人满足地出去了,之后又进来一个,第三个,第四个……躺在冰冷地上的女子满含泪水的眸子里映着深深的绝望,如同一具尸体,却还可耻地呼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