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嘲一笑,笑自己像个少女脑残米分,好执着地喜欢这个人,历久不变。
傅廷川不再探询下去了,一时无言。
快到路口了,两个人同步停下等,暮霭沉沉,远方延绵的灯火,摊成地平线上的流金星河。
――不知道你会不会懂,我真正想要回答你的,不止是过去,现在,还有以后,将来。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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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彻很快将车开来,女士优先,姜窕第一个上车,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傅廷川就在她身边。
因为只有一排双人座,后排和后背箱挤满杂七杂八的行李,根本容纳不下一个人口。
徐彻调档杆,驶出烧烤街。
姜窕扭头看外边,橘色的灯火、明亮的小店往后游走,像每分每秒都在消逝的光阴和生命。
徐彻有一茬没一茬地和她聊天,他讲话特逗,姜窕不断在笑。
傅廷川侧视他们几回后,阖上眼,似乎要闭目养息。
姜窕的余光一直驻扎在傅廷川身上,见他一副“我要休息了你们别逼逼”的态势,她当即噤声,并用气音提醒徐彻他主子睡了。
徐彻从后视镜偷望一眼,呵,心机老boy。
姜窕有些无聊,拿出手机,想刷会微博。
一打开,白花花的屏幕骤然亮起,在昏暗的环境里,显得分外刺眼。
怕影响傅廷川睡眠,她又急促地按灭。
于是,就这样呆呆坐着。慢慢,酒劲上来了,她开始瞌睡。
姜窕的脑袋一下下点着,眼前恍惚,精神混沌,她实在抗不住了。迷迷糊糊的意识里,她还记得白衬衣的傅廷川在她右侧,黑乎乎的车窗在左边。
唔,窗户……
她不由往左面靠过去,就这样,额角贴着玻璃,随着脚下的颠簸,来回蹭动着。
黑暗里,傅廷川徐徐掀开眼帘,望向她。
她昏昏沉沉摸不着边际的样子,滑稽得可爱,让他禁不住莞尔。
突然,车途径一个深坑。
咚,姜窕的头重重磕了下窗子。
哎呦……女人疼得直嘀咕,抬手揉了揉那里,就是瞌睡虫还没被赶走,揉着揉着,眼皮子重得不行,手又垂了回去。
得,又睡着了。
傅廷川转眼瞧她那对小手,太白皙,在微弱的灯火里,玉莹莹的,似是明珠能发光。
有温情在发酵,他的心成了面团,就被这样一双手,来回敲打,反复搓揉,越来越软。
良久,男人重重叹出一口气,左臂抬高,隔空从姜窕脑后绕过,手掌揽住她耳侧,隔开玻璃,缓缓远离。
她睡得正香,细长的脖子没一点支撑力,就这么顺着他的动作,自然而然地,靠上了他肩头。
傅廷川小心翼翼的,极其担心她会突然警觉睁眼。
还好,这睡猪,呼吸均匀,压根没醒来的意图。
女人的头发紧挨着他颈侧,有几根被压得翘起来,撩在他下颚,很痒。
可他的心却愈发平和,仿佛这趟车正走在回家的路途。
眼皮子底下就是姜窕的小脸,傅廷川又瞄了几眼,终究双手交握,搁上腿面,如之前一般,正身靠回椅背,双目微闭。
氛围太/安宁,专心驾驶的徐彻,没忍住睨了眼内后视镜。
他慢慢拧关轻音乐。
车内逐渐静音,唯有窗外的霓虹在闪烁。
人这一生,太多夙兴夜寐,东奔西走。能有多少时光,能与喜爱之人,依偎不离,恰如此刻。
☆、第十七章
去横店的大巴上,姜窕一直在做梦。
梦见她的手……似乎被一个男人轻轻托着,他掌心温厚,拇指在她手背、手指来回摩挲,仿佛把玩玉翡一般细腻珍爱……触摸由来的存在感和热量,几乎能贯穿皮肤,流窜进每根血管……太真实了。
忍不住想要看看对方是谁……
于是,慢慢掀起眼来……
姜窕被吓醒。
孙青正在她身边玩奇迹暖暖,见她一惊一乍的,拈了个薯片问:“又做噩梦了?”
姜窕沉思,噩梦?算不上吧,春梦?好像也没达到。
从那天跟傅廷川他们车回来后,她总会梦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晚,她不小心睡过去了。到点后,是徐彻叫醒了她。
惺忪睁开眼,傅廷川已经不在身边了。
下车后,她才看到男人站在车外,他面容冷峻,瞳孔映着远处的人间灯火,白衬衣在风中飒飒,他的情绪……似乎不大好。
估计是等了有一阵了,姜窕赶快和他道歉:“傅先生,不好意思,太累太困了,你等了有一会了吧。”
傅廷川望向她:“我刚下来。”
姜窕:“……喔。”
接着,男人随意说道:“以后少喝点酒。”
姜窕替自己辩解:“我的酒量酒品还可以的。”
“那也不代表能不节制地喝酒。”傅廷川立即反驳,爱管米分丝的秉性彰显无遗。
姜窕只好连连应下:“好好好。”
傅廷川这才不再说什么。
……
总之,她觉得,她可能给自己的偶像留下她是个老酒鬼的印象了。
思及此,姜窕撑额,问孙青:“男人很讨厌女人喝酒么?”
孙青像仓鼠那样咬着薯片,含糊回:“还好吧,我们不是经常喝酒撸串,也没见师父讨厌过我们啊。”
姜窕放低分贝:“师父不算纯粹的男人啊。”
“谁不是男人!”姜窕的后颈立马被敲了一下,被袁样用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敲的……
睡得懵逼了,她都忘记师父就坐后排。
孙青捂嘴嗤嗤笑。
袁样啪一下重新打开镜子,打理着自己被发胶固牢的深亚麻刘海,一边说:“只想玩你的男人,巴不得你喝死了能给他奸.尸才好,真正在乎关心你的男人,才会打心眼里反感你接触酒精,”
“哎呦,”师父八卦起来:“哪个臭男的不让你喝酒了?”
“我就问问。”姜窕望窗外。
师父呵呵笑着揶揄:“谁会无缘无故问这种问题。”
姜窕转头看他,一脸“’tunderstand”。
袁样诡异地勾唇:“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姜窕警惕地吐出一个字:“谁?”
袁样:“我说着玩的,瞧你那紧张样儿。”
姜窕:“……”
姜窕不敢再说下去了,她被袁样的态度搞得紧张兮兮,上回口红那事就够丢脸了,她很害怕他再看出些什么端倪。
虽然,作为一名中国女性,喜欢傅廷川这事太寻常了。但她面皮还是薄,依旧有许多担忧。
那个晚上,她对傅廷川的“示爱”也只是米分丝角度和态度,他才愿意和自己多说两句;倘若,她对他的情愫变了质,成了女人想对男人的勾引……那他们俩之间,应该会非常尴尬连朋友都没法做了吧……
袁样盯着徒弟那千变万化的表情,心里不禁发笑。
到底是师父,鉴貌辨色的本事再厉害,也不爱把话挑太明,点到为止。有些事,有些人,他比诸多旁观者看得还清。
**
两日后,《太平》剧组在横店的工作很快进展开来。
横店这边有许多“横漂”,也就是那种喜爱表演,对演艺事业充满向往,长期在横店乱晃,畅想着能跟到剧组接点小角色演演、指不定哪天能入了某导的法眼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男男女女们。
所以,在这里,佟导不费事就找到了许多群演,还都是颜值偏高的。
横店的第一场戏,是太平和薛绍的婚礼仪式和洞房。
唐,不同于往朝后代,注重“红事”必须“红衣”,反倒提倡着新娘着绿衣,新郎穿绯衣。比如,前不久刚举办过婚礼的一对土豪明星夫妇,有套唐装结婚照,便尊崇着“男红女绿,天生一对”的搭配。
《太平》服装组尊重历史,又考虑到全绿太俗,特意定制了一款青绿色调的钗钿礼服给“小太平”童静年,大袖衫纹满凤羽,从袖缘连贯到裙摆,襦裙层层叠叠,从内向外,色调逐次变深,最后用一条鹅黄披帛提亮……整体效果竟意外绮丽,且不失富丽华贵。
至于薛绍,便是中规中矩的绛公服。
那些为现代人所熟知的“凤冠霞帔”,也是明之后的事情了。
成亲当日,太平与薛绍行完三拜之礼后,一位米分面桃腮的小男孩就屁颠颠蹦出来,在他们跟前撒下五谷杂粮,意味着早生贵子。
除此以外,还有剪去对方一缕头发同收入锦囊中的“合鬓”之礼,新郎的“三箭”之礼等……
剧组全都给拍出来了。
佟导说,最终剪辑用不用是一回事,老祖宗的礼仪,不能忘却,哪怕只是给在场的年轻人温习,燃烧经费,他也愿意。
所以,这场看似费不了多少时间和精力的“拉灯版”成亲洞房戏,也硬是折腾了一整天。
早晨七点开拍,到下午四点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