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喜滋滋扑棱着翅膀,着急叫道:“快快快,别废话了,赶紧拿酒出来,老祖我肚子里的酒虫已经渴了很多年了!”
众人皆都哑然。
……
当下,陈汐拿出一些珍藏多年的神酿,和老白他们随意而坐,开始把酒言欢,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老白他们皆都很好奇,陈汐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一些什么,陈汐也没隐瞒,把前往混沌母巢,直至如今返回的事情都一一说了。
他言简意赅,声音平淡,可这些事情落入老白他们耳中,却令他们心绪激荡,久久无法平静。
混沌母巢。
神秘源界。
太苍神矿。
……谁能想象,短短数十年岁月,陈汐竟经历了这么多堪称匪夷所思的事情?
谁又能清楚,这其中的凶险又有多少?
……
酒过三巡,人已微醺。
连阿凉也星眸迷离,慵懒地抱膝斜靠在一个比她还大的青铜酒杯上,清秀干净的小脸红扑扑的,煞是美丽。
“老白,你可知道此次天道异变的缘由?”
陈汐忽然问道,老白号称“万灵之师”,博古通今,知晓天下万法,陈汐也很想知道,老白对此次天道异变是如何看待的。
“劫数。”
老白罕见地沉默许久,这才喟叹道,“老祖我知晓的虽多,可也有许多事情是我看不懂的,这天道便是其中之一。”
“哦。”
陈汐怔了怔,这说法竟是和小师姐离央所说颇为相似。
“不过,老祖我大致还是可以判断出来,这一场劫难注定远超以往,注定会对上古神域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老白又补充了一句。
“那你觉得,该如何才能化解这一场劫数?”
陈汐忍不住问道。
“化解?”
老白摇头,“我哪能知道,这可是天道异变!那天道何等缥缈无上,又岂是能被揣度的?除非……”
说到这,老白忽然嘿然开玩笑笑道:“除非你能把这天道给打败了,这一场劫数或许就化解了。”
“打败天道?”
陈汐只觉心中一震,脑海中的思路犹如遭到雷击似的,打败“封神天”?自己为何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亘古以前,三界混沌初开,诞生诸多天道秩序,最终爆发了一场发生在不同天道秩序之间的战斗,最终“封神天”击败融合其他诸多天道秩序,取得了最后胜利。
在这个过程中,唯独“源始天”获得河图之助,避免了一场被“封神天”吞并融合的危险。
时至如今,“封神天”的力量已经完全覆盖三界、上古神域等等区域,堪称是无上无量,天威凛凛,令亿万众生不敢违逆其规则。
就连陈汐修行至如今,都从没有认真思考过,那天道是否能被击败,或者说,他潜意识里从未对此产生过一丝念头。
毕竟,一旦拥有了这等念头,就等于是“欺天”,是亵渎天道之威严,对任何修道者而言,天威浩荡,不容侵犯,一旦产生如此念头,可注定是要遭天谴的!
可如今的陈汐,早已看穿了这一切,清楚所谓“天威”,也不过是运行于天道中的秩序规则力量罢了。
故而对于天道,他更多的是忌惮,而非是敬畏。
而此时,被老白看似开玩笑的一句话提醒,让得陈汐猛地就产生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
这“封神天”产生异变,祸及整个上古神域,那么为何不能将其击败,从而杜绝这一场祸乱继续扩散下去?
打败封神天?
打败封神天?
打败……
越想,陈汐心中就产生出一种种异样的情绪,就越是亢奋和激动,就仿佛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渴望被彻底激发出来。
陈汐也说不出为何自己会如此兴奋,当他感受到自己周身情绪的剧烈变幻,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吃惊。
击败封神天……
这对天下任何修道者而言,恐怕都是一件大逆不道,堪比诛心的禁忌事情吧?
想一想也是,一旦这么做,无疑等于去和一个覆盖整个天下的无上秩序规则对决,这的确显得太过荒谬和可笑。
上天,怎么是可以被打败的!
天若被打败了,整个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可是……
谁又能证明,这天道秩序是真的无法被击败的?
陈汐心神震荡,陷入久久的沉思中。
……
呼~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汐这才从这一场思想上的震荡中醒来,当睁开眼眸那一刻,他禁不住长长吐了一口浊气,若渊的黑眸已是重新变得坚定幽邃起来。
老白那一句话,就如同一道春雷,破开陈汐心底最深处的壁障,播撒下了一颗种子,并已悄然萌芽。
击败天道,疯狂吗?
对其他任何一名修道者而言,这的确太过疯狂,甚至是丧心病狂,大逆不道。
可对陈汐而言,他却想试一试!
因为他拥有“轮回”之力,拥有完整的河图,更拥有了一种全新的天道秩序力量“源界之心”,也就是“源始天”!
虽然陈汐如今对击败“封神天”依旧没有一丝把握,甚至还不知道该如何具体行动,可他相信,迟早有一天,这一切都会来临的!
“你醒了?”
一道清灵恬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陈汐抬头,这才注意到偌大的殿宇中,就只剩下了自己和甄流晴两人。
此时,甄流晴正凝视着自己,纯净不含一丝杂质的清眸中隐隐带着一丝关切之色。
“他们呢?”
陈汐怔然道。
“怕打扰到你,老白他们早在昨日便已经离开了。”
甄流晴轻声道。
“昨日?”
陈汐有些吃惊道,“已经过去一天了?”
甄流晴点了点头。
这让陈汐不禁有些惭愧,因为一个念头,自己竟发呆了一整天,浑然没有顾及到老白他们,可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你……还好吧?”
甄流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她眼睁睁看着陈汐呆坐了一天一夜,宛如泥塑般一动不动,再一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老白那一句击败天道的荒唐话语所引起,她哪能不担心陈汐的状况了。
“没事。”
陈汐深吸一口气,让脑子彻底保持清明,这才说道,“不必担心,我可不会糊涂的想要现在就去和天道战斗。”
甄流晴细长若柳叶似的弯眉蹙了蹙,道:“那以后呢?”
陈汐笑道:“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他不打算把自己心底的想法告诉甄流晴,以免让她过多担心,毕竟这件事对其他人而言,简直就是荒谬荒唐到了极致。
“我相信你没有做足准备之前,是不会做糊涂事的。”
甄流晴笑了笑,清眸纯净,泛着幽邃的光泽,她似乎看懂了陈汐心思,但却并未对此再多说什么。
这就是甄流晴,性情恬静自然,智慧超然却不张扬,让人不由自主便会亲近于她。
“对了,当初你和你师父道缺真人为何会被公冶氏抓起来?”
陈汐忽然道。
“你没有看过我给你那一块玉简?”
甄流晴怔然道。
陈汐想起来,在当初自己从公冶哲夫的手中救下甄流晴时,她曾将一块染血玉简交给自己,言称是她师尊道缺真人的遗物,而这一块玉简也正是公冶氏迫切要得到的。
当时陈汐就已猜到,或许正是这一块染血玉简给甄流晴和道缺真人带来了杀身之祸,可陈汐并没有去查阅这一块玉简。
这是出于一种对甄流晴的尊重,但更重要的是,那时候陈汐是完全不相信甄流晴会死去的。
在他看来,既然染血玉简是道缺真人的遗物,那自当是留给其传人甄流晴的,他可不愿越俎代庖了。
“没有。”
陈汐摇头。
“为什么?”
甄流晴忍不住问道。
“我相信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陈汐随口道。
寥寥一句话,让甄流晴彻底明白了当初陈汐的心思,心中禁不住生出一股别样的暖流。
眼前这个男子,历经无数风雨磨砺,兀自还保持着那一颗体贴入微的心,这和当年在大楚王朝时的他相比,可从没有发生过变化。
修为可以变化,寿元可以变化,智慧也可以变化,可谁又能像陈汐这般,将他那一颗通透而坚定的心保持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