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宫心没有明说,但能让府里拿名帖去请太医的,也只有府里的主子了,又是在上院,应该就是镇国公夫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生病了。可如果她生病了,怎么老太妃不在那儿待着,后脚就出了上院,往暄风院来了?
曲潋心里有些拿不准,定了定神,便带着丫鬟快步回了暄风院。
刚回到暄风院,便见老太妃也到了。
曲潋脸上端着柔和的笑容,上前去给老太妃请安。
老太妃年纪比淑宜大长公主年长个十岁左右,如今头发都白了,脸上的皱纹也较深,明明是养尊处忧的太妃,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忧虑过重,看起来生生地比淑宜大长公主像要老了二十岁。
见到曲潋,老太妃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说道:“刚才在宴席上,也没仔细瞧清楚孩子,心里甚是惦记,所以便想在离开之前,再过来瞧瞧。”
曲潋上前扶住她,恭顺温和地道:“您是她的曾外祖母,想看只需要吩咐一声,我叫人抱去给您看就是了,哪里劳烦得您老人家亲自过来。”
“没事,多走动走动,对身体也好。”老太妃声音很是和气,“人老了,便要多动动,指不定哪天就走不动了。”
曲潋客气地道:“外祖母哪里老了?比您年纪大的大有人在,她们走路也是健步如飞……”
两人一路说着,曲潋扶着她进了暄风院,正要吩咐丫鬟去叫奶娘将孩子抱出来,却被老太妃阻止了。
“今儿这天气有些热,她小孩子家的,便不必将她抱来抱去,我亲自去瞧瞧便行了。”
于是又往孩子住着的厢房走。
进了房里,便见奶娘将已经换过了襁褓后、睡得虎呼呼的孩子放在床上,丫鬟奶娘坐在床前守着,见她们进来,赶紧起身请安。
老太妃坐到床边,将睡着的孩子抱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笑容很是欢喜慈爱。
曲潋站在一旁看着,眉眼含笑,其实心里已经有些怀疑。
她一直很拎得清自己的身份,也看得清自己所处的局面。
当初淑宜大长公主在初次见面时,就表现出对她的喜欢,而这种喜欢不过是建立在她爹救了镇国公的面子上。后来等她嫁进来了,淑宜大长公主对她越发的喜欢,更多的原因还是建立在纪凛身上,爱屋及乌罢了,如今淑宜大长公主肯为她撑面子,除了以上原因,还有这几年她努力的结果。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她有事没事就去寒山雅居陪伴淑宜大长公主,孝顺她,给她解闷,久而久之,淑宜大长公主也真心喜爱她,虽然这份喜爱越不过儿子和孙子,但是已经够了。
而老太妃,是镇国公夫人的亲生母亲,想来应该也是知道女儿的情况的,但是先前她可以感觉到老太妃的善意,还有喜爱,让曲潋不禁深思起来。
这种喜爱,应该也是建立在对纪凛的喜爱上,进而爱屋及乌。
可是除了喜爱外,她还感觉到老太妃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难过。联想到上院请太医的事情,曲潋看向老太妃的眼神不禁多了几许探究。
她觉得,老太妃应该知道什么,而且这事情或许和纪凛有关。
或许她可以从老太妃这儿突破。
☆、第 161 章
稍晚一些,客人纷纷告辞离开,热闹了一天的镇国公府也安静下来。
曲潋和纪二夫人一起将最后一位客人送走后,两人便往上院行去。
先前府里请太医的事情两人都是知道的,也清楚是镇国公让人去请的,那么不意外的话,便是镇国公夫人病了,后来上院也派了人过来说,所以曲潋也只能替代婆婆,过来招待客人。先前因为有客人在,不好去探望,现在将客人都送走了,不管怎么说,也要过去看看的。
不过两人到了上院时,让人去通传后,隋嬷嬷亲自迎了出来。
“夫人已经歇下了,老爷正在里面陪着,二夫人和少夫人不如改日再来吧。”
听到这话,纪二夫人忍不住看了曲潋一眼,见她面上隐有些担忧之色,虽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作戏,倒也觉得她是个懂分寸的,没有因为婆媳关系不好,连作媳也省了,这样也好,相处起来才不会和大嫂那样难搞又累人。
“娘身体无碍罢?”曲潋面上的关心很真切,“先前因着客人未离开,我也不好过来,不知太医怎么说?”
隋嬷嬷撩眼皮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平板的声音道:“太医说夫人只是累着了,多歇息便可,并无大碍,少夫人不用担心。”
曲潋和纪二夫人又询问了几句,隋嬷嬷皆平板地回答了,见隋嬷嬷是铁了心不让她们过去探望的,两人也识趣地离开。
隋嬷嬷看着两人的背影,目光在曲潋身上转了转,方才阴沉地扭身离开。
离开了上院后,曲潋和纪二夫人分开,便往寒山雅居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寒山雅居一般关院门了,所以这种时候纪二夫人也识趣地不会过去打扰,不过今儿曲潋过去的时候,寒山雅居关未关院门,明珠站在院门前张望着,见她来了,脸上露出笑容。
“少夫人,您来啦。”
曲潋朝她笑道:“劳烦你了,你特地在这儿等我的?是祖母吩咐的?”
明珠点头。
曲潋心里一转,便明白淑宜大长公主应该是找自己有事。
进了寒山雅居的正房,只见淑宜大长公主坐在临窗的炕上,头上的钗环已经除了,身上穿着一件居家的宽袍,整个人看起来清清淡淡的。
她见曲潋过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和蔼地对她道:“潋丫头,过来坐。”
曲潋乖巧地应了一声,坐到淑宜大长公主身边,对给她上茶的乌嬷嬷道了一声谢。
乌嬷嬷也回了个笑容,便退到一旁。
淑宜大长公主先是询问了今儿满月宴时的事情,以及后来曲潋招待客人的一些相关事宜,得知一切都好,又有纪二夫人帮衬着,没出什么漏子,心里也高兴,对曲潋笑道:“你二婶素来是个能干的,是个明白人,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自可去问她。”
曲潋没想到淑宜大长公主对纪二夫人的评价这么高,而且这话也变相地否定了镇国公夫人。虽说淑宜大长公主这般抬举二房媳妇的行为有些不妥当,是乱家之祸,可是有时候很多情况都是因人而异的。现阶段就算让她来管家,曲潋可能也忙不过来,而且有很多事情作晚辈的不好办,还不如维持现状。
她心里明白淑宜大长公主的意思,面上笑道:“我知道了。”
“你刚才是从上院过来吧?暄和娘怎么样了?”淑宜大长公主又问道。
看她面上也有几分关心,曲潋心里明白虽然自己那婆婆有时候折腾得人不舒服,但淑宜大长公主对她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有耐心且宽容,就算做得再过份,也不过是禁足罢了。她也不明白为何如此,不过无论什么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不管是淑宜大长公主、老太妃,还是镇国公,曲潋慢慢地摸索出点什么来,只是现阶段信息太少,不好过于武断。
当下她便将隋嬷嬷的话复述一遍,最后道:“明日我便去看看娘。”
淑宜大长公主摸着手腕上的佛珠,点了点头,又对她道:“你今儿也辛苦了一天了,先回去歇息吧,明天就不用过来请安了。”
曲潋笑着应了一声,知她体贴自己,感激了一翻,方才离开。
从寒山雅居回到暄风院时,曲潋没想到纪凛已经回来了,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喝茶,而他们的女儿阿尚被放在他旁边。此时纪凛的身体半斜倚在一个锦缎面的大迎枕上,一只手端着茶盏,一只手按放在婴儿的襁褓上。
“回来了?”
听到声音,他看过来,一张俊秀的玉脸微微薰红,显然今儿因为孩子满月,喝了不少酒。
对上他的眼睛,曲潋又有些心惊,忙走过去,先是看了一眼孩子,发现阿尚此时睡得虎呼呼的,根本不知事,而那只搭在阿尚身体上的手并未怎么用力,方才松了口气。
“干什么?你以为我会对她做什么?”他的语气又轻又柔,变得很危险,一双眼睛更是诡谲难辩,充满了魔性的危险。
曲潋干笑一声,如果是平时,她倒不会反应这么大,但是此时他喝了酒,人格又转换了,就要担心了。
正想着,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捏着她的下巴,有些粗糙的指腹揉捻着她的唇瓣,俯视着她的眼神深沉难辩,看得她有些紧张时,他突然欺了上来,唇舌重重地吸吮她的柔软,呼吸里满是他的味道。
她伸手搭在他的肩背上,直到脑袋缺氧时,觉得有些受不了,才伸手推他。
他恋恋不舍地移开了唇,咬着她的下颌,唇舌渐渐地往下。
“哇~呜呜呜~”
一阵孩子的哭声突然响起,曲潋下意识地推开他。
“闭嘴!”被打断好事的男人十分凶狠地对着旁边的小阿尚喝道。
可惜才一个月大的婴儿根本不知道父亲的心情,兀自哭得欢。
曲潋将他推开,忙过去抱起阿尚,摸了下,发现是尿湿了,便将孩子抱出去找奶娘。
等她将孩子交给奶娘后回来,看到懒洋洋地躺在炕上的男人,不禁有些好笑。刚才她问了奶娘,才知道先前他回来时,直接将孩子抱到房里来的,这会儿被孩子的哭声打扰,倒是一副凶恶的模样了。
曲潋走过去,就要查看他的情况时,被他伸手拉到怀里,她整个人都趴到他身上,又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酒味。
“唔……好臭,你快去洗澡。”
听到她嫌弃自己臭,他顿时又不满了,翻了个身,将她压在身下,然后将脸蹭在她身上,让她跟着一起臭。
曲潋被他蹭得痒痒的,笑得不停,差点滚到炕下,手脚并用地推着他,只是闹着闹着,发现他身体的异样,吓得赶紧双手护胸,防备地道:“你什么都别想,嬷嬷说了,两个月以后才行。”
纪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见她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啧了一声,嘀咕道:“那我搬回房去睡总可以了吧?”
因为她坐月子,所以这一个月来,两人是分房睡的,纪凛不想离她太远,直接睡在外间的榻上,将守夜的丫鬟赶到了隔壁。虽然看起来颇为可怜,但是也让人好笑又好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今她坐完月子了,没有那么多避讳,他自然可以搬回房睡了,只是想要干点什么绝对不可以。
见她点头,他的神色才好一些,慢吞吞地起身,去净房沐浴了。
曲潋也去隔壁探望女儿。
生了女儿后,她整颗心都扑在了孩子身上,看她一天变一个样,真是爱得不行,每天睁开眼睛时,就要看她一眼,不然吃饭都不香。所以,当初曲潋说,看着她的丑脸吃饭更香的话,还真是不骗人。
曲潋过来时,阿尚刚好喝完奶,奶娘正将她抱高一点,防她吐奶。
曲潋凑过去,见女儿还没有睡,不禁逗了她一会儿,直到她睡了,吩咐奶娘和丫鬟几句,方离开。
去净房洗漱一翻出来后,天色也暗了。
曲潋看了下漏更,对一旁伺候的碧春道:“今儿收的那些礼物先放着,明日有空我再看吧。”
碧春应了一声是。
回到房里,曲潋便见穿着一身白色绸衣的男人大马金刀地坐在那儿,明显是等她回房,并且神色有些不好,显然被谁惹毛了――可能是她惹毛他了。
已经一个月没有在晚上和他同床共枕,曲潋突然心里生起一股子亲切感,三步并两步地走过去,直接扑到他怀里,将他扑到床上。
纪凛伸手搂住她,一边眉头挑得老高,“怎么了?”
曲潋滚到床里面,朝他嘿嘿地笑着,“没什么,就是一个月没在晚上见你,心里甚是想念。”
听罢,他的唇角翘了起来,明明高兴得要死,但是面上却一副矜持傲慢之色,并且用慢吞吞地语气说,“我就知道你爱我爱得不行,都舍不得我离开你的视线。”
曲潋:“……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如果这样能顺他的毛,那就让他这么认为吧。
被哄得心花怒放的男人此时脑子里已经糊了,也不去追究她刚开离开去隔壁待了那么久的事情,将她搂进怀里,亲亲摸摸,特别是手放到她的肚子,还煞有介事地道:“这里的肉变多了。”
曲潋恨得一巴掌拍了过去,“等你生了孩子,你也会有。我这是为了谁牺牲?是为了你,你还敢嫌弃?”
“我又不生孩子。”他嘀咕着转移了地方,并且很认真地道:“我没嫌弃!”
不知道生一个孩子能不能栓住她?如果不能的话,可能还要生一个。可是再生一个,她看起来很痛的样子……
默暗中,掩饰了他眼里的深沉。
曲潋唇角翘了翘,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哄自己,但是听到这话还是很开心,搂着他亲了一下,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那等你年过四十岁后,你也会像那些男人一样,变成大肚子,到时候就轮到我笑你了。”她不客气地嘲道,“至少我这肚腩还能减,你们男人可减不了。”啤酒肚什么的,绝对是男人的硬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