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都有,装弹!”都头郑痞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声命令。
不用他的提醒,训练有素的近卫们就已经开始迅速清理枪膛,装填弹‘药’。很快,汇报声就在队伍中陆续响了起来,“一伙装填完毕!”“二伙装弹完毕!”“三伙装弹完毕!”
“全体都有——”郑痞子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缺月阵,相信那边已经不需要自己。在刀盾兵和火枪手的密切配合下,被缺月阵拦住的几十名敌军,连一分钟时间都没‘挺’过,就已经彻底溃散。跑得东一个,西一个,连头盔掉了都顾不上去捡。
“跟我来!”他果断地发出一声大喝,站起身,拎着线膛枪赶向徐达的铁三角。在距离铁三角十步远的斜偏北的位置重新停下来,用火枪瞄准挡在铁三角前方那伙最勇悍敌人,“瞄准六十步外那面黑旗下,开火!”
“开火!”“开火!”“开火!”三个伙长大声重复着,扣动扳机。
随即是一连串爆豆子般的枪响。
正在铁三角的重压下苦苦支撑的那伙元军‘精’锐,瞬间被打得分崩离析。
“杀二鞑子!”徐达大声高喊,挥动长枪,挑翻一名身穿千夫长肤‘色’的元军将领。
“杀二鞑子!”他身边的弟兄们‘精’神大振,手中长枪齐向前戳,将各自面前的对手戳翻在地。
“杀二鞑子!”整个铁三角的推进速度瞬间加快,老兵们迈开大步,紧跟在徐达身后,将沿途看到的探马赤军统统戳死。
头顶上的铁盔不再沉重,身上的伤口也不再疼痛。胳膊上突然多出来了使不完的力气,双脚坚定地踩在大地上,留下一连串染血的印记。
对胜利的渴望,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手中的长枪,越来越灵活,视觉和听觉,都无比地敏锐。对手的动作变得极慢,慢得全身上下到处都是破绽。而你只要将长枪捅过去,就能将敌人轻松地刺死,一个接着一个,就像在秋天的农田里收割庄稼。
“杀二鞑子,杀二鞑子!”李喜喜带着一队衣衫不整的徐州军,忽然从树林里杀了出来,从侧面杀向王保保的帅旗。
“杀二鞑子,杀二鞑子!”赵君用气喘吁吁地冲过山岗,手里拎着一把宝剑,满脸油汗。跟在他身后,是更多的红巾弟兄,一个个眼睛里写满了愤怒。
“杀二鞑子,杀二鞑子!”冯国胜拎着长枪杀了出来。
“杀鞑子,给弟兄们报仇!”彭大红着眼睛冲了出来。
“杀鞑子,杀鞑子!”唐子豪杀了出来。
“杀鞑子,杀鞑子!”山坡上,树林里、草丛中,更多的红巾将士杀了出来。举着木棍、石块甚至空着双手,身上只有单薄的布袍,或者光着膀子。
他们是农夫,一群骄傲的农夫。
几千年来,在这片土地上耕耘、收获、繁衍、传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人无争,自给自足。
然而,如果有谁入侵了他们的家园。
他们不在乎将手中的锄头重新打造成利刃。
他们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也是这片土地的守护者。
他们守护的是自己的文明。
在他们的长枪下,探马赤军仓惶后退,进而转身逃走。任队伍中的王保保兄弟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重新鼓起勇气。
几个慌不择路的二鞑子,一头扎进红巾军队伍里,瞬间就被打成了‘肉’酱。
没有人制止,也没有人怜悯。
对于毁灭了自己家园的禽兽,大伙不会给与任何怜悯。
大伙已经在芒砀山上,躲了太长时间,每个人心里,此刻都充满了愤怒。
必须要让毁灭者付出代价。
有人种下了因,就必须自食其果。
当愤怒汇聚成滚滚洪流,任何阻挡者,都会被瞬间吞没。
一队队探马赤军倒下了。
百夫长铁木尔倒下了。
千夫长萨因逃了几步,被身后飞过来的石块拍翻在地,随即,无数双大脚踩过了他的身体。
王保保在家将的保护下,仓惶逃入树林,如同一群丧家的野狗。
脱因帖木儿爬到一棵大树上,双手紧紧地抱住树梢,裂开嘴巴,嚎啕大哭。
当朱重九的小舟,终于靠上河岸时,已经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情。万余前来剿灭红巾军的元兵反被红巾军剿灭,只有极少的一部分躲进了树林。等待着他们的,将是大自然的惩罚,丝毫不比战死来得轻松。
“末将徐达,丧师辱国,请求大总管责罚!”满脸负疚的徐达走上前,大声向朱重九请罪。
“嗯?什么罪,你有什么罪?”朱重九目光迅速从远处收回,落在徐达年青的脸上,又迅速转向远方那几个困兽犹斗的身影。
王保保被困住了,很快就会成为淮安军的俘虏。这个记忆中的一代名将,好像远不如传说中厉害。
“末将,末将没听大总管叮嘱,轻易出兵。结果,结果正遇到敌军开河放水……”徐达的脸上写满了惭愧,低下头,不断地大声自责。
“打住!你做得非常好!远比我想象得好!”摇摇头,朱重九迅速将目光转回,满脸鼓励。伸出手,他轻轻搬住了徐达肩膀,“你没有罪,有罪的是他们。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突破了作为人类的底线。”
看着徐达感动莫名的模样,他又继续笑着补充,“你刚刚开始独自领兵,这回吃的亏,今后有的是机会捞回来。而他们……”
将目光再度转向王保保,他看到,后者已经被打翻在地,绳捆索绑。“他们,这辈子将很难走出此战的‘阴’影。”
不是王保保变弱了,而是自己被另外一个时空中的历史‘蒙’住了眼睛!看着眼前年青的徐达,听着四下里传来的欢呼,朱重九欣慰地笑了起来。是自己忘记了,王保保今年只有十八岁,远不是若干年后那个一代名将扩廓帖木儿。
而徐达,此刻也不过才二十二而已。
天‘色’慢慢变暗。
起风了,脚下的黄河,掀起滚滚‘波’涛。
‘浪’‘花’淘尽英雄。
第一章 庙算
最近一段时间,大元皇帝妥欢帖木儿的心情很是不错。
自打上次沙河惨败之后,沉寂了一整年的官军终于重振声威,再度攻入了河南江北行省境内,将各路大大小小的红巾反贼打得七零八落。
布王三丢光地盘,躲入别人的麾下摇尾乞怜,孟海马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刘福通龟缩进汴梁,闭门不出;芝麻李身负重伤,生死难料。赵君用接连丢了睢阳、徐州,成了寄人篱下的一头丧家野狗。即便是先前气势最盛的淮安红巾,也被脱脱的三十万大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接连放弃了睢宁、宿迁、桃园等地,一路逃回了淮河东岸,借助黄淮之险苟延残喘。
照着目前的态势,彻底将红巾贼剿灭干净,也就是年底的事情了。大元朝在他妥欢帖木儿手里,终于又露出了中兴的曙光。虽然为了这缕曙光的到來,民间付出的代价稍微大了一些,从睢阳到睢宁,方圆近千里的地域彻底毁于洪水,上百万黎庶葬身鱼鳖。
不过对于朝廷來说,这点儿损失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呢?老百姓不过是户籍册子上的一堆数字而已,今天少个几百万,用不了二十年就会又多出來。
想当年蒙古人祖先南下,从斡难河畔一直杀到崖山脚下,将女真人、契丹人、党项人和汉人,杀了不计其数。如今那白骨露于野的地方,不是照样又重新涌满了炊烟么?况且睢阳、徐州那一带,已经被红巾贼控制快两年了,老百姓跟反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根本分不清楚彼此。即便脱脱不下令炸开黄河,水淹千里。待收复这些地区后,也得好好杀上一番,以儆效尤。同样是杀,直接用水淹死,反而比用刀子省了官府许多力气。
如果换做刚刚继位沒多久那会儿,发现脱脱杀死了这么多无辜百姓之后,大元皇帝妥欢帖木儿即便是装,也要假惺惺地下旨训斥一番。那时候他踌躇满志,想做全天下人的大可汗。所以汉人在他心中份量虽然轻一些的,但也算是四等子民。所以当有人提出要杀光“张、王、刘、李、赵”五大姓时,他立刻毫不犹豫地表示了拒绝。(注1)
然而,如果现在有人再把当年的提议重拾起來,妥欢帖木儿就会仔细考虑一番了。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他越來越发现,权臣伯颜当年的那个提议,其实未必沒有可取之处。
汉人不可信,虽然朝廷里的汉人臣子当中,绝大部分都忠心耿耿。但十个里边,肯定有那么一两个不安分的,偷偷地吃里趴外,与贼人暗通款曲。否则,前一段时间,反贼也不会闹腾得那么厉害,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官军打得望风而逃。
妥欢帖木儿不知道那个偷偷向红巾贼泄漏“秘密”的奸臣是谁,但他却知道怎么做最为稳妥。当羊群里发生瘟疫的时候,最聪明的选择,就是将整群的羊都杀掉。游牧民族祖先的智慧,给了他足够的提醒。所以这次炸黄河之举,他就沒让朝廷中任何一个汉臣知晓,果然,从始至终,沒有任何消息走漏。令十几万红巾贼在睡梦中,就被河水屠杀殆尽。(注2)
水淹了芝麻李和赵君用两个反贼麾下的十几万大军之后,睢阳城就彻底固若金汤了。徐州城也很快就不攻而克。有了这两座城池横在中间,刘福通和剩下的另外一个大反贼朱重九两个之间的联系,就被彻底切断,互相之间谁都帮不了谁。然后,朝廷就可以先看住一个,再吃掉另外一个,将他们从容击破、斩杀。
快了,就快了,虽然不喜欢脱脱兄弟两个专权。但妥欢帖木儿却依旧相信脱脱的能力。有此人带着三十万大军和大元朝以倾国之力打造的火炮,反贼朱重九即便真的像传言那样,有发掌心雷的本事,也多蹦达不过这个秋天。
然后朝廷就可以从南方班师,然后就可以派脱脱带着大军去冰天雪地里讨伐那些不安分的女真人。然后借助脱脱常年领兵在外征战的机会,妥欢帖木儿自己就能提拔贤臣,分散他们兄弟两个的权力,不声不响剪除其羽翼,以备不测。
想到心腹大患们即将被逐一剪除,妥欢帖木儿心情就觉得一阵阵轻松。高兴的时候,他就喜欢找几个年青的宫女來,修习藏传秘法,“演揲儿”。感受这天地间最原始的快乐,进而汲取用少女们阴气,调和自己的阳气,以求长生。
这是中书右丞哈麻请來乌斯藏高僧,教授予他的秘法。向來是有“大气运”者,才能修习。以前脱脱在朝的时候,怕后者知道后,公开闹到朝堂上去不好看,妥欢帖木儿只敢偶尔偷偷跟奇皇后双修一次。如今脱脱带兵南征去了,他弟弟也先帖木儿又是个糊涂蛋,沒本事把眼线撒入后宫來,所以妥欢帖木儿就堂而皇之地把修行摆在了明面上。
不过今天还沒等他感觉到阴气润体,外边就响起一连串砸门声,“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急噪如夏夜里的滚雷。
“谁敲门?”妥欢帖木儿被砸门声吵得火冒三丈,一把推开怀里的宫女,红着眼睛喝问。“阿鲁不花,你死了么?有人闯宫,居然还不把他拿下?…”
“末将,末将不敢…”当值的怯薛军千户阿鲁不花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宫门口,“是,是皇后,皇后來了。亲自在敲门,请求觐见陛下。”
“皇后?是伯颜乎都么?让她走,朕不想见他…”妥欢帖木儿闻听,心中的**和怒火交缠而起,“朕忙着呢,沒时间听她啰嗦。”
“陛下,是忙着处理朝政呢,还是忙着教导太子呢?”寝宫门口,立刻传來了一声低低的冷笑。仿佛秋风般,瞬间让妥欢帖木儿心中的火焰熄灭的一大半儿。
他一共有三个皇后。第一个皇后钦察达纳失里是权臣燕铁木儿的女儿,当年仗着有其父亲撑腰,横行后宫,让他恨得咬牙切齿。所以燕帖木儿尸骨未寒,此女就被他赶出了皇宫,一杯毒酒结果了性命。
另外两个皇后,就是大皇后伯颜乎都和二皇后奇氏了。当年他被贬高丽,生死难料的时候,就是奇氏陪着他渡过了那段最痛苦的时光。所以赐死第一任皇后钦察达纳失里不久,他就准备立奇氏为后。然而因为奇氏是高丽人,血脉不纯。所以在另外一个权臣伯颜的逼迫下,他只能选择自己的远亲,毓德王弘吉剌·孛罗帖木儿之女伯颜乎都來执掌内宫。
不过妥欢帖木儿一点儿都不喜欢伯颜乎都,所以很少跟后者同房。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奇氏那里,并且给齐氏取了个蒙古名字,叫做完者乎都。而奇氏的肚子也真争气,很快就给他产下麟儿,皇太子爱猷识理答腊。他也就名正言顺地将奇氏封为第二皇后,与伯颜乎都在后宫内分庭抗礼。
然而爱情这东西,保质期向來都不会太长。特别是在帝王之家更是如此。妥欢帖木儿虽然跟奇氏属于患难夫妻,但后者毕竟今年已经三十八岁了。曾经柔软的手指早已变得像树枝般坚硬,曾经完美的玉足,也渐渐开始起了老茧。所以最近几次修习“演揲儿”秘法,妥欢帖木儿都沒有派人去请奇氏,并且特地叮嘱过当值的怯薛和太监、宫女们,谁在也不准向外走漏消息。
很显然,在后宫里边,他的话沒有百分之百起到作用。有人偷偷的把事情告知了奇氏,而奇氏闻听之后,居然打上门來问罪了…
如果换了别的妃子,哪怕是伯颜乎都这个大皇后,妥欢帖木儿都可以毫不客气地命人将其赶走。但是來的是完者乎都,当年饥寒交迫时亲手给他做衣服穿,给他腌橘梗吃的奇氏,他就彻底心虚了。连忙用大被子将四名吓得瑟瑟发抖的年青宫女盖好,然后整理了一番衣服,亲自走出去开门,“原來是你啊?既然來了,直接进來便是,又何必一惊一乍的敲门,把自己弄得像个外人一般?”
“陛下沒传召妾身侍寝,妾身哪里敢直接闯进來啊?一旦打扰了陛下的雅兴,妾身这无凭无根的异族女人,还不得死无葬身之地么?”奇氏却沒有立刻进门,双膝跪倒,红着眼睛回应。
这段话,句句都带着刺。既点出了妥欢帖木儿负情薄幸,又摆出了奇家当年为了支持妥欢帖木儿所付出的代价。全家被权臣伯颜指使高丽王斩杀,只留下了奇氏孤苦伶仃一个弱女子。
一刹那,有股负疚的感觉就涌上了妥欢帖木儿的心头。让那短时间内,竟然无言以对。
他喜欢召集年青的宫女一道修习“演揲儿”密法,图的是在年青女人的身体里,寻找自己的早已逝去的,充满灰暗颜色的青春。但是,他却对她们沒有任何感情。他的感情全都给了奇氏,就像传说中的唐明皇将感情全都给了杨玉环一样,如假包换。
“皇上如果厌倦了妾身,尽管赐妾身一卷经书。妾身愿意从此之后,青灯古佛,夜夜念诵。以求皇上开开心心,长生不老…”见妥欢帖木儿半晌不接自己的话茬,奇氏又磕了个头,扬起脸來说道。
两行清泪,淌在她不再年青的面孔上,一直流到腮边,落地无声。妥欢帖木儿心里顿时难受得就像被刀子捅了一般,**和怒火一扫而空。“皇后平身,皇后,你,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你又何必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來?”
“妾身原本知道皇上的心意,但是,但是妾身现在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了…”奇皇后一边哭,一边摇头,真的是梨花带雨。
“起來,起來,你有话起來说便是…”妥欢帖木儿的眼睛里,也隐隐泛起了泪光。伸出双手,将奇氏硬生生从地面上拉起,“进去,有什么话,咱们夫妻进去说,外边露水重,小心伤了身体…”
“妾身早点病死了,不是就又能腾出一个皇后的位置么?呜呜,呜呜呜。。。。。。”奇氏被拖得向前跌了一步,顺势趴在妥欢帖木儿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这,这,朕,朕沒那个意思。朕,朕这不是怕你累到么?你也知道,乌斯藏高僧的秘法,修炼起來有多累人…”妥欢帖木儿红着脸,讪讪地在奇氏背上拍打。随即,又迅速回过头,冲着大被子底下瑟瑟发抖的宫女们喝令,“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退下…”
“是,奴婢告退…”四名年青的宫女死里逃生,赶紧翻身下床,施了个礼,衣衫不整地逃出门外。
“你,你要是不嫌累。朕,朕以后就只跟你一个人修炼。就,就咱们俩,夫妻双修…行不行,咱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妥欢帖木儿又拍了几下奇氏的后背,耐心地跟对方商量。
先前服下的藏药还沒彻底失效,说着说着,他就觉得丹田下一团燥热。干脆顺水推舟,将奇氏直接抱上了大床。“來人,给朕关门,今晚无论谁來打扰,都不准再开…”
“是…”怯薛千户阿鲁不花答应一声,干脆利落地关上门。带着十几名当值的侍卫,退出二十步远。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封闭了六识,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
他们怕打搅了皇帝和皇后的雅兴,谁料寝宫之中,奇皇后却拿起了架子。双手将妥欢帖木儿的身体撑开,低声叫道,“陛下,陛下且慢。妾身,妾身今晚,是有事來找你。不要,妾身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什么事情不能明天再说?…”又是赔礼,又是施展手段,却换來了对方的拒绝。妥欢帖木儿**攻心,立刻就变了脸色。
“妾身,妾身真有正事…”奇氏一看,赶紧滚下床,跪在地上重新磕头,“陛下息怒,臣妾,臣妾有国事禀告。”
“国事,你搀和什么国事。你平素连宫门都很少出?”妥欢帖木儿根本不相信对方的借口,冷着脸质问。
“陛下,臣妾虽然不出宫门。可,可这天下做生意的高丽人,可都是臣妾的耳目。很多事情,别人瞒得了陛下,却未必瞒得了臣妾…”奇氏又磕了个头,郑重回应。
“嗯?”这下,妥欢帖木儿不得不重视了,强压住心头的**,低声追问,“那你赶紧说,你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难道我的那些叔伯兄弟,又起了什么不安分年头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