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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千秋 梦溪石 7257 2024-06-30 12:07

  有苦自己知,身处战圈之中的元秀秀,却不像边沿梅想象的那般轻松。

  她已将真气运至极致,双剑化实为虚,脱离手中,单凭她心意所至而化虚为实,可晏无师周遭仿佛有无形吸力,任她如何攻击都不得其门而入,相反双剑隐隐还有被吸入的迹象。

  眼见晏无师轻飘飘一掌印过来,她将双剑调回来,对方却偏偏避开看上去几乎无懈可击的剑幕,瞬间出现在她面前,元秀秀蹙眉无法,白皙柔软的手掌只能迎上去。

  双方对上一掌,轰然声响之中,剑幕倏然消失,元秀秀急速后退,身形如风筝一样往后飘开,摇曳荡漾,如无根之萍,八九步之后,双脚却又稳稳黏在地上。

  她嫣然一笑,面上若无其事:“晏郎这十年闭关果然不是白过的,方才打得奴家差点半条命都没了,小心肝到现在还扑通扑通乱跳呢!”

  晏无师站在原地,并没有穷追猛打的打算,他若真想杀元秀秀自然可以,只是鱼死网破,自己难免也会付出代价,而且元秀秀一死,便宜的不是浣月宗,而是合欢宗内的其他人。

  元秀秀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并不急着离开。

  她的目光掠过霍西京的尸体,方才微微变色:“打狗尚且还要看看主人呢,霍西京在我门中地位不低,晏郎的人说杀便杀了?”

  虽然人不是自己杀的,但有晏无师在,边沿梅自然无须给她面子:“霍西京杀我侍从,难道就死不得?这几年合欢宗祸害了我浣月宗多少人,这笔账元宗主要不要也一起来算一算?”

  元秀秀却笑道:“你这样说,那必然不是你动的手了。”

  这女人的脸色说变就变,事情说做就做,这边还言笑晏晏,那头话还才说到一半,人就已经闪到沈峤身边,一手伸向他的咽喉!

  沈峤实在太累了,累得他将霍西京杀死之后就疲乏得禁不住在树下睡着。

  但练武之人对危险的感知与直觉毕竟还在,当元秀秀朝他这边过来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常人一般是先睁开眼睛看清状况然后才作出反应,但沈峤连眼睛都没睁开,直接就一手抓住身后树干,借着树干遮挡闪到树后。

  不过是眨眼先后的一点点间隙,树干上就出现五指抓痕!

  那不是元秀秀手指直接抓上去留下的,而是真气留下的,可见沈峤若是再晚半步反应过来,这五道抓痕就不是留在树上,而是留在他的脖颈上了。

  但沈峤躲得过第一次,躲不过第二次,没等他缓过劲,第二掌就接着打过来。

  沈峤竹杖已毁,再无武器可用,这点时间也不足够他逃开,只能以手迎敌,他如今内力仅余五成,对付一般高手尚且游刃有余,但对上元秀秀这种宗师级高手,基本上毫无胜算可言。

  双方一接触,沈峤已连退数步,直到第五步后背撞上树干,方才听了下来,他脸色青白交加,勉强咽下一口腥甜没有吐出来。

  但这已经大出元秀秀意料之外,霍西京再不讨喜,毕竟也是合欢宗门人,她作为宗主必然要帮他出头,本想两招已经足够解决沈峤,没想到对方居然能硬接下她一掌。

  第三掌印过来时,沈峤退无可退,只能闭目待死。

  方才元秀秀出手,晏无师本可拦阻,却冷眼旁观,沈峤自然也不会以为这次就会例外。

  作者有话要说:

  晏无师:请用一个字来形容我。

  大弟子边沿梅:酷。

  小弟子玉生烟:帅。

  沈峤:……好。

  晏无师【满意】:请用两个字来形容我。

  大弟子边沿梅:很酷。

  小弟子玉生烟:很帅。

  沈峤:拜拜。

  晏无师:……

  第29章

  第一次出手时,元秀秀心存试探之意,假如晏无师想要阻止,她那第二掌约莫是拍不下去的,但晏无师没有动手,这让元秀秀觉得这个娈宠对他而言也并不十分重要,当下咯咯一笑,这第三掌便不再留半分余地,准备拿沈峤的命来偿霍西京的命。

  然而这一次偏偏生了变故。

  她的手掌没能拍到沈峤头顶上,元秀秀脸色大变,在半空生生将身体一折,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姿势避过身后朝她点过来的手指。

  她甚至没有再停留片刻,身形轻飘飘若三月柳枝般,足尖在旁边树枝上点了一点,旋即白衣缥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内,只留下一串娇笑声:“晏郎好生心狠,奴家就先不奉陪了,改日再叙旧情罢!”

  晏无师会挡在沈峤身前,不单沈峤自己没想到,连边沿梅也没想到,但他没敢多言,赶紧上前问候:“恭迎师尊回长安,弟子无能,致有今日之事,还请师尊责骂!”

  晏无师没说话,反是将沈峤扶了起来:“你没事罢?”

  沈峤摇头不语,实是有心无力。

  晏无师索性将人拦腰抱起,其时沈峤已经陷入半昏半睡之中,身体失去挣扎的反应,显得异常柔顺。

  “先回城再说。”他对弟子道。

  反是边沿梅看见他的动作,不由暗自吃惊。

  一开始看见沈峤与晏无师一道出现,他并未多想,后来沈峤杀霍西京,他正沉迷于晏无师与元秀秀的交手之中,没有及时注意,直到元秀秀要对沈峤出手,他见晏无师无动于衷,便也跟着袖手旁观。

  但事情的发展好像又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回事。

  边沿梅有些糊涂了。

  在回城的路上,他找机会问了一句:“师尊,这位我该如何称呼?”

  晏无师:“他叫沈峤。”

  边沿梅低头思索,觉得这名字好生熟悉。

  晏无师:“是玄都山的掌教。”

  什么?!

  边沿梅再次吃了一惊,再去看沈峤时,眼珠子已经快要瞪出眶了。

  沈峤是什么人?

  玄都山掌教。

  玄都山是什么地方?

  天下第一道门。

  哪怕现在人家因为封山闭派而有些风光不再,可那毕竟是出过祁凤阁的门派,没有人在提起玄都山的时候会不肃然起敬。

  可正是这样一个门派……他们的掌教,如今正躺在师尊的怀里?

  边沿梅不是没听说沈峤与昆邪约战却跌落山崖的事情,但他如今精力大多放在北周朝内,也没亲自前去观战,师弟玉生烟到半步峰下练功去了,没与他见面说起这件事,边沿梅自然也就不知其中来龙去脉。

  他轻咳一声:“听说沈峤继承祁凤阁衣钵,名列天下十大,怎么连元秀秀三掌都支撑不过?”

  晏无师:“他现在武功只得往日一半,且近来夜夜被我强迫忙碌,不得好眠,白日里自然就精力不济。”

  他说得轻描淡写,边沿梅却禁不住要多想。

  什么叫夜夜被强迫忙碌,不得好眠……

  这句话实在不由得不让他想歪。

  实际情形是,这些天沈峤都被晏无师强逼着拉去切磋,为了迫出沈峤的潜力,晏无师回回从不留情,沈峤不得不打起全副精神来应付,一次次将自己从生死边缘拉回来,白天还要被晏无师强迫着讨论魔心与道心之类的武学问题,多日下来,身体自然吃不消,所以他才会在杀了霍西京之后忍不住睡着。

  也不知是晏无师无意深究弟子心中所想,还是故意不说明白,总之这番话成功让边沿梅产生了一些旖旎的误会,再看沈峤时,目光也变得不一样了。

  ……

  沈峤醒来时,他已经身在少师府,晏无师被周帝召见,不在府中,边沿梅对沈峤倒是很感兴趣,所以磨磨蹭蹭多待了会儿,没急着走,等到下人来报,说沈峤醒了,就过来见他。

  于是边沿梅就发现醒了的沈峤和睡着的沈峤完全是两个样子。

  昏睡的沈峤看上去柔若无害,很好欺负,任谁看见他被晏无师抱在怀中,都要误会两人的关系。

  当然边沿梅已经彻底往这方面想了,事后他派人查探了一下消息,再结合自己所见所闻,不难得出一个结论:这位玄都山掌教在败于昆邪之手后,必然是受了重伤,他自知无颜回玄都山,又遇上师尊,索性就半推半就,当了师尊的娈宠,受师尊庇护,这件事很不光彩,他不敢对外人暴露身份,更不敢宣扬开去。

  但当边沿梅看见清醒的沈峤衣裳整齐坐在桌旁时,他又不太敢肯定自己的猜测了,因为对方即便依旧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又生了一张漂亮出尘的面孔,却绝不会令人联想到依附别人生存的娈宠之流。

  “沈掌教远来是客,这些日子师尊怕不得闲,你就在少师府住下,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即可。”

  “多谢边先生,给你添麻烦了。”

  边沿梅失笑:“你是师尊带来的人,少师府也是师尊的地方,这是我的分内之事,何来麻烦之说?”

  此时的他还隐隐有些失望,觉得以祁凤阁当年天下第一人的风采,其弟子却沦落至此,还要当人娈宠,未免可悲,若是当初落败战死,一了百了,反倒悲壮光荣,如今苟且偷生,又算什么?

  沈峤却摇摇头:“先时我杀霍西京,乃是因此人恶贯满盈,罪不容赦,为免他去祸害更多性命,只能以杀止杀,但霍西京毕竟是合欢宗的人,希望不会为你带来什么麻烦。”

  边沿梅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件事,一愣之后便道:“合欢宗与浣月宗不和已久,霍西京又杀了我的侍从,沈掌教杀了他,我反该多谢你才是。”

  沈峤自嘲一笑:“若换了平日,旁人要杀个人,我定还要假惺惺劝阻一番,但遇上霍西京这样的人,我自己倒先忍不住了,可见从前那些修心养性,也都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他面色冷白,神情倦怠,就连自嘲的话,都说得温温和和,毫无威慑力。

  边沿梅忍不住起了一丝怜惜之意,还反过来安慰他:“其实儒家也有言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霍西京此人阴毒反复,即便同为圣门同源,我也毫无好感,此人一死,怕有许多人都要感激你呢!”

  二人又聊了片刻,边沿梅见沈峤精神不济,这才起身告辞离去。

  等出了门,迎面被冷风一吹,他回过神,想起自己起初进去,并不大将沈峤放在眼里,然而对方一番话之后,自己的轻视非但尽数消去,反倒觉得这人很是可亲,令人不由生出亲近之感。

  沈峤分明也是察觉了他的想法,所以有意说起霍西京的死,一来让自己承情,二来也好让自己知道,他虽是跟在师尊身边,却不是任何人的禁脔。

  想通这一点,边沿梅那仅剩的那一点点轻视,也全都尽数烟消云散。

  ……

  晏无师回来的时候,沈峤正在屋子里下棋。

  没有对手,自己就是对手,他一手执白,一手执黑,闭着双目,手指一边摸索棋路,一边记棋谱。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要想很久,但几乎每次落子,都会精准稳稳落在纵横线交叉的那一点上,毫无偏差。

  沈峤的功力虽然在缓慢恢复,眼睛却一直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模糊看见一些东西,不好的时候等同瞎子,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却不得不为以后最坏的结果作打算,有意无意训练自己的耳力,以及对周围事物的感知。

  晏无师站在门口看了许久,才走进来。

  沈峤一开始还未察觉,专心致志沉浸在棋局里,直到对方将手上东西往矮几上一放,他这才微微睁眼,端详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模糊人影。

  “晏宗主?”

  待看清来人,沈峤自然而然朝对方笑了一下。

  晏无师:“听说你今日在外面遇见清都公主了,后者对你青眼有加?”

  沈峤失笑:“是碰上一面,但也谈不上青眼罢,公主天之骄女,我不过是一介平民,晏宗主说笑了。”

  来到长安之后,晏无师并未拘着沈峤的行动自由,沈峤若是愿意,依旧可以在长安城中四处走动,不过也仅止于此。他如果想要出城,城门的守兵早得了边沿梅的招呼,立时就会将人拦下来并上报到这里来。

  晏无师轻笑:“那可说不定,听说你跟玉生烟去邺城的时候碰上韩凤的女儿,对方不也同样对你另眼相看么?可惜了,清都公主性子严肃,知道你住在我府中,肯定不会将你当作正经人了,你就这样白白错失一段大好姻缘,否则若能尚主,借助朝廷之力重回玄都山又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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