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躲闪着他的目光不敢直视。
杜仲却强迫着她对牢自己的眼眸,声音低且柔,蕴含着无限情意,“阿楚,我到底哪里好,值得你如此对我?”
易楚双颊绯红,垂了头,低声答:“哪里都好。”
“我的小乖乖……”杜仲喟叹一声,把她搂在怀里,柔声道,“陈六姑娘昨天是不是穿了件天青色褙子月白色裙子?我见过她了,确实生得不错。”
易楚讶然地抬起头。
“上车的时候正好瞧见她出来,”杜仲解释,戏谑地笑笑,“眼下,陈家姑娘可是万晋朝身份最尊贵的女子,皇后娘娘没提出见你之前,我还担心她会耍别的心思,可她既然宣你进了宫,太后娘娘跟其他夫人也在场,那陈姑娘对咱们就完全不相干。皇后娘娘不可能让她的胞妹为妾,便是平妻也不行……皇上既然要用我,皇后娘娘就不敢明着动你,至多给你点小鞋穿。”
“阿楚,你对我的心我都知道,我对你也是这般,整个心里便只你一人,从第一次闯到你闺房那个晚上,我就……本来是觉得你知道了我的身份要灭口的,可看到你哭,特别想亲亲你,好容易才忍住了。”杜仲捧起易楚的脸,炽热的唇顺着她细嫩的面颊滑下,落在如花瓣般娇柔的唇上,温柔地碾压。
男子独有的阳刚气息在她唇齿间萦绕。
易楚听到杜仲低哑的声音,“阿楚,给我生个孩子吧……”
等两人清理完,重新换过衣衫,已是万家灯火。
易楚羞得抬不起头来,杜仲却神情自若地接过冬雨手里的托盘,放到炕桌上。
饭菜是凉了又热过的,不如刚出锅时候滋味好。
杜仲却吃得很香甜。
明亮的烛光照在他线条分明的脸庞上,那双深邃的眼睛越发得明亮。
易楚看得发呆,满心满眼里都是痴迷。
杜仲既是心酸又是感动,这些年他颠沛流离隐姓埋名地活,早已习惯疏离与防备,可易楚却全心全意信赖着他,爱护着他,视他若头顶的天,又像心头的宝。
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夫复何求?
吃过饭,唤了冬雨到屋里收拾,两人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一弯清浅的明月斜挂在天际,人影被拉得老长。梧桐树下的瓷缸里,莲花静悄悄地合拢了花瓣,游鱼仍没歇着,时不时溅□□点水花。
栀子花不知疲倦地开,香味随着清风弥漫在院子里,浅浅淡淡的。
易楚走得热了,坐在秋千上休息,杜仲慢慢摇着绳子荡。
绳子越摇越急,秋千越荡越高,几乎能看到院墙外头,易楚觉得刺激,想叫又不敢叫,抿着嘴儿笑。
杜仲猛摇一下松开手,纵身一跃,轻巧地踏上秋千板,立在易楚身后,两人迎着风,墨发飘扬在风里,宛如神仙伴侣。
转天,易楚给陈芙写了回帖表示感谢,又收拾出一坛子酱菜作为回礼让冬晴跟冬雨送去。
两人刚走不久,杜俏让人送了茶叶来,大大小小包了四包,还有两匹纻纱料子,一匹象牙白,一匹天水碧。
易楚当仁不让地收下了,照着昨天的例打赏了送东西的婆子。
杜仲神情淡淡的瞧不出喜怒,易楚却是很高兴,扯了布料在杜仲身上比划,“单用纻纱有点轻薄了,不如里面衬着靛蓝色的细葛布,我看见街上就有人这么穿。”
看过了衣料又打开茶叶包,里面还垫着张纸笺,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茶叶的名字产地、配什么水什么茶具,倒是很详细。
易楚叹口气,不管杜俏是出于什么缘由,可也是用了心的。她又是杜仲唯一的亲人,总不能叫杜仲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便亲自到厨房烧了水,将就着手头的茶具,沏了一壶倒给杜仲尝,“怎么样?”
杜仲瞧一眼,闻一下,再尝一口,“水太热了,稍等片刻再沏,色泽跟口味更好。”
易楚暗想,这人果然是讲究的,便是为了他,也得把茶酒这一套学会。
两人正对坐在炕桌两边吃茶,就听外头郑三嫂的声音想起,“老爷,太太,俞管家有事禀告。”
话音刚落,一向沉稳的俞桦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枫叶胡同那边来了人,说宫里下了旨意,让老爷跟太太过去接旨。”
枫叶胡同指的是位于积水潭附近的信义伯府。
有什么旨意要下到那边,还指了名让易楚去接?
易楚慌了神,手里的茶壶差点落了地。
杜仲接过茶壶,稳稳地放在炕桌上,慢条斯理地问:“大勇从文定伯府回来了吗?”
俞桦回答:“还没有。”
“那就再等等,”
俞桦答应着出了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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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义伯府。
大章氏穿着二品夫人的诰命服已在正房院子里跪了小半个时辰。
按理伯夫人的品阶应是超一品,但大章氏是继室,只得了个二品的诰封。二品夫人也得戴凤冠穿霞帔,看着要多风光有多风光,此时的大章氏却觉得又沉又热。
可宣旨的大太监手里捧着圣旨站得笔直,她又怎敢懈怠,只能强打着精神挺直了腰杆跪。
大太监在御前伺候,每天要站好几个时辰,早就练出来了,加上正站在树荫下,倒不觉得苦。
杜旼却看着头发已经花白的娘亲忍不住了,几次想要开口,都被大章氏用眼神狠狠地拦住了。
早先明威将军还在,信义伯也没死的时候,每年宫里的太监都要上门好几回,要么宣人议事,要么就是皇上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