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围墙来到正门,看到两扇黑漆漆的大门紧闭着。
易楚轻轻叩了口门环,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迎出来。
这人中等身材,长得有点瘦,相貌很普通,但举止大方,眼神沉着,应该是个很稳重的人。
大勇紧跟着出来,招呼道:“老太太,易姑娘,快请进。”又介绍男人,“姓郑,叫大牛,在家行三,姑娘叫她郑三就行。”
说罢,引着两人往里走。
进门是雕着倒福字的青砖影壁,绕过影壁是前院,地上铺着青砖。倒座房西面两间间隔成个单独的小院是郑三一家子的住处,中间两间空着,东边一间是门房。
垂花门前种着成排蔷薇花,进了垂花门便是二进的院子,仍然是青砖铺地,东侧种了棵如伞盖的梧桐树,西边则是一小片青竹,青竹旁架着秋千,还种了两株紫藤。
正房是三间带两耳,东西各三间厢房,跟杜俏住的屋子格局一样。
正中的明间布置成待客的客厅,东次间是起居室,靠窗盘了铺大炕,东耳房则是卧室,
大勇指点着道:“这里放拔步床,床头放个矮几,那边靠墙放个衣柜和五斗柜,妆台摆在这儿……”又取出张单子来,“这是让人订的家具物什,姑娘看看有什么可添减的。”
单子列得很详细,不单是大件的家具,就连茶盅盘子碗碟什么的都写上了。
易楚捡着重要的念给卫氏听了听。
卫氏犹豫道:“按理新房里的家具摆设该由女方置备的……”
大勇笑道:“已经跟木器店的掌柜说好了,家具都送到晓望街,发嫁妆那天再抬过来。”
合着辛大人把聘礼跟嫁妆都一手包办了,还让易家得了体面。
卫氏暗中算了算,这一整套家具没有上千两银子下不来。
就这么白白给易家做了面子?
卫氏年近五十,见过不少婚丧嫁娶,有嫌弃聘礼给的少的,也有挑剔嫁妆不体面的,她还没见到辛大人这种做派的。
聘礼给的足足的不说,连嫁妆一并也置备了。
卫氏感慨地对易楚说:“……姑爷对你真正有心,就冲今天的事儿,以后你一定不能负了姑爷。”
易楚低声答应着,“外祖母,我明白。”
辛大人的心,她看得清楚,也想得明白。
易家眼下是四口人,她跟卫氏是妇孺,当不得什么,卫珂要去书院读书,没有进项不说,每年还得交不少束脩,过几年就该成亲,又得花费一笔银子。
易家的生计完全压在易郎中一个人身上。
辛大人很了解易家的家境,所以,不肯让易家因易楚的出嫁而窘困起来。
随着跟他接触增多,易楚愈加为他心折,到底是修了几辈子才修得这么好的缘分。
看完宅子,易楚扶着卫氏慢慢地往回走,眼看快走到医馆门口,胡玫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第77章 算计
易楚停住脚步淡漠地看着她。
“我看见了,”胡玫大口喘着气,胸脯一耸一耸的,等着易楚询问。
易楚根本没有接话的念头,自从上次胡玫说她命硬克夫,她已放下往日的情分,只将胡玫视作毫不相干的路人。
胡玫见她不搭理自己,脸色红了红,却示威般昂起下巴,“我看见你去白米斜街找那个卖鱼不收你钱的男人,那天看着他对你笑的模样,我就觉得不对劲……孤男寡女在一所宅子里待了小半个时辰,”眼光流转,带着得意之色,“你们干什么了?”
卫氏重重地咳嗽两声,抬眼打量胡玫一番,这姑娘模样看着挺周正并不痴傻,怎么脑子不太好使,有带着外祖母去私会的吗?
再说,宅子里有郑三一家四口,难不成人家都是摆设?
胡玫却压根没往这里想,只觉得抓了易楚的把柄,若是张扬出去,她的亲事就飞了,又可以跟自己一样嫁不出去了。
想到此,胡玫愈加兴奋,双眼眯缝着,闪动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易楚却忽地笑了,轻蔑地说:“我去干什么凭什么告诉你,你算哪根葱?”
胡玫睁大眼睛,竟然还有这种女人?
跑到别人家里私会,被抓了现行,不但不哭着哀求自己别张扬出去,还敢瞧不起自己?
胡玫火气上来,手指虚点着易楚,“真是不知羞耻,不守妇道,先跟我哥眉来眼去的,又跟荣盛牵扯不清,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竟然还有人娶?我得去跟和你定亲那人说说……”
“这位姑娘想和我说什么?”不远处传来淡淡的声音。
胡玫侧身,瞧见斜前方站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小麦色的肌肤,挺直的鼻梁,如刀削般的脸庞,穿一袭鸦青色长衫,手中闲闲地摇着把折扇。
阳光斜照在他的脸上,他比阳光更耀目。
辛大人看向易楚,唇角带着浅浅笑意,温柔地说:“你跟外祖母先进去,这里有我。”
易楚明媚地笑着点头,看都不看胡玫一眼,小心地搀着卫氏进了医馆。
胡玫长这么大,接触的男人除了自家父兄就是街头小贩。
胡家人个个虎背熊腰,身上常年是沾着油腥气的裋褐,而街头的小贩大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衣衫褴褛举止粗鲁。
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如此丰神俊朗芝兰玉树的男人。
这个男人爱宠地看着易楚,温柔地跟她说话。
胡玫心里堵得难受,气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