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表现,自然看得白九辞心头一软。
“在担心你姐姐?”
“嗯……”
要是换做平时,阿姐绝对会跟过来的。可是今天,她却站在远处目送自己渐行渐远,让自己渐渐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知何故,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将军,你说……阿姐跟那个人,究竟有什么过节?”
白九辞难得听她主动就家里人的私事询问他的意见,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不该多话。
“别多想了,你姐姐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待她自己想明白了,也就没事了。”
“唔。”
小丫头无精打采地点点头,不自觉得往他胸口靠紧了些。
回到玉骨轩,慈青花就犯困了。凭借着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白九辞随即猜到,约莫是徐离善在那治伤的药丸里添了些助眠的草药,以免伤者疼得睡不着觉。于是,他不等小丫头开口推辞,就径自替小丫头脱了绣花鞋和外衣,又扶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嘱咐她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觉。
小丫头是个乖巧的,况且白九辞都这么照顾自己了,她总不能拂了他的一份好意吧?
初春的巳时,和煦的阳光投入屋内,虽是照不到榻上的姑娘,却是为她的屋子平添了三分暖意。
白九辞怕慈青花刚躺到床上会觉得冷,索性脱了衣鞋,一道钻进被子里,替她暖着被窝。小丫头怕耽误他男人家的公事,摆着手连声谢绝,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搂住了身子。
“睡吧,你睡着了,我就走。”
他作出的决定很少会有改变的――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中,她业已逐渐认识到这一点。
是以,慈青花深知,自己再如何坚持也是无用,倒不如诚如其所言,乖乖入梦,好让他早些去做他要做的事。
如此思量着,小丫头轻轻倚着男人温暖的胸膛,无意识地勾起了嘴角,殊不知与此同时,同样业已回到屋里的女子正拔出一把铮亮的佩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泛着冷光的剑锋。
是以,当两刻钟后白九辞躬身来寻之时,房里的女子已然没了踪影。
白九辞剑眉一敛,想来想去心有不安,这就辗转折回徐离善的院子。
他开门见山地向老人询问,问其是否知晓徐离傲去了哪里,却得来了徐离善意味深长的一番打量。
“徐离先生。”他不明白老人家在看什么,只罕见地开口催了一句。
徐离善收回讳莫高深的目光,捋着他那把长长的山羊胡,慢条斯理地说:“放心吧,老夫那侄孙,虽是个不听话的混小子,但也不至于错杀好人。慈丫头那姐姐吧,虽然脾气冲了些,那也不是个是非不分的坏人。所以,他们俩凑一块儿,顶多也就是闹出点伤筋动骨的事情来罢了。”
“……”他讲得确有道理,白九辞无言以对。
不过说实话,白九辞如今已经不担心那个徐离傲的死活了,因为根据他的观察,徐离傲的武功怕是并不在他之下,也就不可能轻易被叶红绡取了性命――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他的小丫头会不会因姐姐的事而寝食难安,毕竟,今日叶红绡同徐离傲动手的架势,是真的招招要人命。
是什么,让她与他结下了如此深仇大恨?
白九辞能想到的,都是一些相当棘手的可能性。
若当真是其中之一,此事恐怕难以善了。
见身前的年轻人垂眸陷入沉思,徐离善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道:“你啊,也别太忧心了。那混小子别的本事没有,躲人的能耐,那是一等一的好。只要他不想让你找着他,你就一辈子别指望能找着他。”
换言之,只要叶红绡逮不着他,他们之间也就没法斗个你死我活。
白九辞很快就领会了老者的言下之意,这便抬起眼帘,向他道谢。
是日,尽忠职守的白将军千载难逢地未有出现在城外的练兵场上,晚上还特地跑去玉骨轩喂了他的小丫头吃饭。
起初,慈青花是诚惶诚恐地谢绝的,奈何男人坚持她有伤在身,右手抬不起来,左手也不够灵活,完了还直接将堆满了饭菜的勺子伸到了她的眼皮底下,一双凤眼直直地注视着她。
“可是……丫鬟也可以喂妾身吃饭的。”
她试图作最后的挣扎,却只见男子面不改色地开启了双唇。
“快吃,不吃就凉了。”
连个理由都不给人家,有时候想想,他还真是“霸道”呢。
然不知何故,面对偶尔温柔又偶尔“霸道”的他,她的心里却不再有曾经的委屈,只有日渐滋长的甜意。
小丫头微撅着嘴,似笑非笑地垂下眼帘,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
只是,当她对准勺子张开小嘴之后,又为难地阖上了朱唇。
怎么了?
白九辞耐心地举着勺子,用眼神问她。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男人两眼,小声道:“将军……太多了,我一口吃不下。”
原谅他白九辞有生以来从没喂过别人吃饭。
堂堂大将军默默无语地将勺子里的饭菜剔掉了一半。
就这样不算娴熟地喂完了饭,他还动作轻柔地替他的小丫头擦了嘴。慈青花趁他看着别处的空当,忍不住拿左手捂了捂发烫的脸颊。
是啊,她做梦都未尝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被他如此精心地对待。她还以为,他会像他二人初识之时那般,一辈子都清清淡淡的。
他对晚姐姐也这样吗?还是……
小丫头拼命地摇了摇头,赶紧驱散了那渐渐盘踞于脑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