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檐之上,翠瓦冰凉。
那个在冷月里,檐顶上坐着的人,白衣袂飞,墨发如泼。
月盘迎辉,衬得他一张脸,冷俊超然,如铺了霜。
刚落荒而逃的人,又巴巴的赶来了。
目睹了刚才院儿里,一切的一切。皇族霸横,男痴女怨。
只可惜了清风梅骨的封家公子,因何卷入这孽海红尘。
世无老者大概是骗了他,她的劫难,不就是被男子围绕,被索情债么。
忽然微风起,他余光瞥见了一缕白发。
他侧过头去看,见他旁边儿蹲了个,浑体白毛的人。
猩红的双瞳雪白的发,明明是超脱人世、妖邪的脸,却惆怅满面。
两人谁都没说话,就在房顶坐着,相顾无言。
……
黄陂城旧梦绵延不断,她更是梦到了苏毗城外,男人蒙着珠帘遮面,那细腰长腿,几乎要当场跳起舞来,风情万种之姿只昙花一现。
遗憾的是,她看见最多的不再是兰陵王,而是鲜卑帝王,这让她在梦里绝望又迷茫。
后半夜了,独孤九幽忽然惊醒,坐起身来看,因为静室开着窗,满屋都是散落的霜白月华,如梦似幻。
而窗边矮凳上,竟坐着个白影!
这人身形修长,一身干净柔软的白衣,布料紧实贴身,满鬓漆黑乌亮的青丝,随意撒在肩头。露出的侧脸是长睫凤眼,他那五官轮廓,有着刀削般的美感,形容不出的好看。
他的脸像是最干净的白瓷,温润又清冷,浑身的清冷贵气,仿佛他就是月中人,而她夜梦月宫,得以相见。不知谁是吴刚砍月桂,谁是广寒抱兔的嫦娥。
鲜卑男人望着月光的那双眼,迷茫忧愁,凤眼镀了霜白,说不出的悲凉,又仿佛是等待桑田沧海,无尽等待。
这人是谁?
她急切的靠近,他却缓缓,将整张脸都转了过来……
漆黑凤眸里,是揉碎了的月光,温柔清冷。
“妻主,朕错了……”男子语气还是不卑不亢,还有些吐字不清。
她瞬间惊住!“你说什么?!”
只看见男人挑了她一眼,发白的嘴唇一张一合,下一瞬间她就一脚踩空!她浑身激灵又紧绷的惊醒了,忽然从床上坐起。
只见月华铺满了地上,窗边迎着月光,有个白影坐在那里。
平日里总是玄黑金边,或是一身金灿灿龙袍的宇文邕,如今只着一件素净整洁的白衣,墨发如瀑,白瓷般的侧颜,美得犹如月神临凡,这一刻仿佛天地静止……
当他回头,用那种冰冷目光,去看她时,独孤九幽都傻了。
梦里的迷离眼神,与面前的漆黑凤眸,一眼就能看出是梦不是梦了。
“宇文邕?”
“都说不要招惹朕了,叫什么妻主,朕宁可让你永远消失!”
二重梦?九幽顿时毛骨悚然!
“你…你疯了啊!啊!――”
九幽这一喊,把自己喊醒了。
一睁眼,浑身都湿热的不行。
这回是不是也是梦?
梦中梦,围绕着他那句‘妻主,朕错了’……
旁边却有人伸了手,捂在她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