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见温荑的精神面貌，两人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知徒莫若师。

　　当初两对夫妻突然从里到外变年轻，他们就曾经怀疑过这个学生，谈了一次后的结论是：不管温荑有什么秘密，他们都要装作不知道。

　　因为秘密多一个人知道就不是秘密了。

　　温荑其实也隐约清楚，她偷偷用过灵米药剂的几位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自己做的手脚，只不过他们都带着默契把这些非正常的情况隐瞒了下来。

　　渐渐地这就成了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

　　面对两位老师的推辞，温荑难得做出小女儿态，一手一边挽着二人，“我有很多，足够用了，这东西滴一次能缓解眼部疲劳12个小时，暮老师林老师你们不要太节省，该用就用。”

　　俞朝英听到她在“缓解眼部疲劳”上加重音，转头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欣慰一笑，帮着她劝：“孩子的孝心你们就收下吧。”

　　先收下，之后用不用，按照什么频率用到时候再说。

　　飞机上暮云枝林崇欢两人都试用了一下“眼药水”，按照温荑说的闭眼十分钟后，睁看眼睛看了看窗外的云，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纷纷沉默了。

　　这是每个手艺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们下定决心一定要保守好这个秘密，不必要时坚决不用。

　　至于温荑的视力，今后也不必要让外人知道她曾经只能看到54份丝线的情况了。

　　……

　　一行四人时隔一个月再次抵达首都。

　　刚走到机场四人抬头一看均是诧异的怔了一下。

　　机场大屏幕上竟然在播放她和沈青洋于敏的采访。

　　“看来老馆长这一个月没少运作啊，这次的双年展比往年都更轰动，明天的拍卖一定会很精彩。”俞朝英感叹道。

　　四人戴着口罩和旁边的旅客没什么区别的低调走出机场，没想到等车的时候竟然偶遇于敏父子。

　　“老俞、暮老师、林老师，你们也刚到啊，正好正好，一起走！”

　　温荑诧异的抬头，赫然发现这位上来就豪爽的邀请他们同车的人，竟然是于敏那个闷葫芦的父亲。

　　于敏父亲早早就订好了车是七座商务，他们父子俩加上温荑四人正好。

　　温荑和暮云枝、于敏坐后排，林崇欢、俞朝英坐中间，于父坐副驾。

　　这一路上就听于父不停的在说话，走到哪说到哪话题无缝连接，而且风趣幽默让人拍案叫绝。

　　几次车里众人被他逗得发出大笑声，就连司机都几次忍不住抖动着肩膀艰难的控制驾驶。

　　看的温荑又是好笑又是心惊胆战。

　　这水准已经不是社牛能形容的了，这是社恐，社交恐・怖・分・子。

　　车子到酒店的时候，温荑跟着于敏后面下车，忍不住同情的拍了拍这位老哥的肩膀。

　　“辛苦了。”

　　于敏抬起头一脸失去了世俗欲望的表情看着温荑。

　　温荑从这个表情中自动补足了他的心里话。

　　*

　　在国博附近的酒店办入住，期间亏了有于父温荑他们知道了不少关于拍卖的消息。

　　“听说这次有一百多件展品进入拍卖，还有三百多件直接售出，这次的青年展真是前所未有的盛大，上面很多人都在建议下半年的大展也按照这个模式运作。”

　　“一百多件展品拍卖！”俞朝英倒吸一口气，“往届能有十件拍卖就不错了。”

　　“是啊，这次都成了大赢家，光是看展的门票就卖出了这个数。”于敏举着手比了个一。

　　温荑瞪大了眼睛，这个一自然不会是十万，那就只能是一百万了。

　　一张门票五十元，这么算下来每天看展的人数平均下来六七百，这样看节假日恐怕就得上千了。

　　好家伙，国博每天限流才三千人，看双年展的人就能达到三分之一。

　　虽然两边的人数并不重叠，可这次的展办的未免过于成功了。

　　老馆长这步大棋下的真是漂亮，给自己交了一份退休前最闪亮的答卷。

　　听到这个消息让在场的人都不能不兴奋，看的人多了，说明温荑和于敏他们的作品就能有更多人参与竞拍，就能拍出更高的价格。

　　办理入住的时候沈青洋也从酒店大堂门口走进来，干脆加入他们的队伍。

　　和温荑于敏的一家人出行不一样，沈青洋父母双亡，自己系统学的是油画也没有单独拜过老师，有如今的成绩纯是自己单打独斗过来的。

　　人生经历励志，再加上外形年轻英俊，所以经过这一个月的发酵后很是受了一番追捧。

　　时隔一个月再见，温荑发现他显得气度更从容了，整个人也更多了一些昂扬自信的气质。

　　这可能就是红气养人吧。

　　虽然有点玄学，可事实就是这样，受到追捧后自然就会增加自信，人自信了也会相对更在意自己的形象，正向循环之下让人很难不精神焕发。

　　办好了入住八人索性一起用餐，这么一会的功夫俞朝英也搜集了不少消息，两个老俞/于在饭桌上拼了起来。

　　看的其他人啼笑皆非。

　　几轮之后俞朝英拿出了杀手锏。

　　俞朝英：“老于，我可是拿到了他们三个具体的竞拍人数，你就认输吧。”

　　于父瞪眼，“真的？”

　　“小沈起拍价10万，是他们三个中最低的，参与竞拍的人也是最多的，足有108人缴纳意向金。”

　　在场人看了一眼沈青洋，后者低头抿嘴一笑。

　　“小于的起拍价是30万，竞拍人数也不错，有50人参与竞拍。”

　　于敏憨憨的笑了。

　　“温荑起拍价最高，350万，竞拍人数也最少，只有15人参与竞拍。“

　　话是这么说，可在场人都明白，这三个数字不能光看多少来比，沈青洋的竞拍人中肯定有不少是看中了他起拍价低，打着主意想捡便宜，真正能把价格叫上去的恐怕三分之一都没有。

　　于敏起拍价标的不高不低，算是合理的。

　　温荑的作品起拍价最高，也是因为她的《草色遥看近却无》自古以来就是奢侈品的工艺来做的，价格就在那位置上的。

　　可是她这15人的含金量却是三人中最高的。

　　起拍价350万都能被接受，和10万、30万不能相提并论。

　　温荑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这才感觉嘴唇的干涩缓解了些。

　　与上次小范围的网上竞拍不同，这次是货真价实的拍卖。

　　就连温荑也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沈青洋全程都在认真听于父他们讲，这次虽然他是第一名，却丝毫没有骄傲的神色，反而很谦虚的借着这次机会频频向在场的几位老师请教。

　　其他几人也对沈青洋很有好感。

　　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第二天，他们早就收到了组委会的通知，拍卖会在上午举行，一共一百多件拍品，要在一整天内拍完是个时间紧任务重的活。

　　温荑他们不用提前准备，毕竟前三名啊，怎么都要作为压轴才行。

　　白天虽然没有他们的事，三人也是待不住的，他们要根据其他作品的拍卖情况预估一下晚上的情况。

　　头天晚上温荑三人都没怎么睡着，第二天一早在餐厅撞到见到对方都是黑眼圈，不由得笑了。

　　“第一次拍卖自己的作品，好紧张啊。”沈青洋直白的自嘲。

　　温荑和他们对视一眼，苦笑的扯了扯嘴角。

　　“想开一点，以后这种经历还会有很多的，你要适应。”

　　沈青洋和于敏一听不由伸手给了温荑一个大拇指。

　　沈青洋奇怪的看着温荑：“怎么感觉你和以前不该一样了，以前你有这么狂吗？”

　　温荑一愣，“我狂吗？”

　　于敏道：“也不是狂，是自信，你对国际展的主题有想法了吗？”

　　于敏虽然平时不怎么说话，一开口就言之有物，敏锐地猜到了温荑的现状。

　　温荑失笑，暗道自己掩饰的功夫还不到家，“嗯，我猜测五感六觉中六觉才是能拉开名次的绝招，所以我准备从六觉下手。”

　　说到这个位置就可以了。

　　他们到底还是竞争对手。

　　沈青洋震惊，“才一个月你竟然都已经有想法了。”

　　于敏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猜准了。

　　两个老哥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看来我们也要加油了。”

　　被年纪更小的竞争者抢先一步，而且还是曾经的第三名，对前两名的人来说这种危机感简直爆棚。

　　吃完早饭三人便一起打车来到另一家酒店，拍卖会将要在这里举行。

　　拍卖分三场，每场的竞拍只有交了对应拍品意向金的人才能进入，而且除了自己提前意向好的拍品之外不能举牌。

　　温荑他们作为进入竞拍展品的作者，可以无视这项规定，随时可以参与每场竞拍，除了自己的展品之外能竞拍任意展品。

　　本来温荑他们对于竞拍是没有想法的，纯粹是为了感受一些氛围，结果温荑当先被一样展品吸引了注意。

　　那是个用滴胶工艺做成的海洋球，足有篮球那么大，里面还有对活灵活现的海豚母子相依偎。

　　温荑一看到这件拍品就转不开视线了，直接举牌。

　　“两万。”

　　这件拍品起拍价一万，每次举牌不能少于一千。

　　温荑是第二个举牌的，第一个举牌的人是个年轻女性，见状回头看了这边一眼，那一眼中带着微微诧异，像是认出了温荑一样，颔首微笑。

　　温荑和对方点头示意，结果对方转头就开始加价。

　　“三万。”

　　温荑笑容僵住了。

　　第一次感受到拍卖场的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