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恕一愣,见她已走上一级台阶,张了张口:“姜……”
姜醒眼睫微动,扶着墙又上一阶。
“姜小姐。”他喊道。
姜醒伫足,回过身。她站在台阶上,目光往下,落在陈恕身上。
陈恕快步过去,说:“我扶你上去。”
他手掌有力,仍和先前一样托住她手肘,姜醒看着他,四目相对,彼此都沉默,唯有眼神交汇。陈恕耳根红了,但这次没有再避开。
片刻后,姜醒移开视线,任他搀扶。
楼道灯已换过,冷白光线照亮脚下台阶,两人安静走完短短路程。
姜醒打开门,摁亮屋里顶灯,回头对陈恕说:“你等等。”她从屋里拿来保温桶递给他,“早餐很好吃,谢谢你。”
“不客气。”他问,“你什么时候吃的?”
姜醒说:“九点多。”
那么起码过了两个多小时,面肯定糊掉了。
陈恕想了想,说:“明天你想吃什么?”
姜醒眸光一动,深深看了他一眼。
陈恕说:“明天不煮面。”
姜醒背倚着门,低头像在思考,但好一会没动静,陈恕问:“还吃粥么?”
姜醒抬头:“不用了,我已经能下楼,我自己做吧。”她表情极淡,却像已经打定主意。
陈恕手握了握,又松开,垂眸应一声:“哦。”
简短的对话围绕早餐,讲完没再继续,陈恕低声说:“那你早点休息。”
他往隔壁房间走。
“陈恕。”姜醒忽然叫住他。
陈恕转过身,见门边人站直身体,乌黑长发随她动作在瘦削肩头荡了一荡。
她似认真思考过,面色略微严肃,但她脸庞白皙,五官也柔和,再严肃也不至于吓人,然而陈恕心口却一紧。
姜醒清清喉咙,说:“如果我昨天的言行令你困扰,甚至讨厌,那么很抱歉。”
话至此,似乎没完,理应再说点什么,譬如叫他不必放在心上、趁早忘了等等。但姜醒没再继续,抿紧唇退进屋,伸手要关门。
然而陈恕毫不预兆地开口,喊的仍是那个礼貌却生分的称呼――
“姜小姐。”
他紧走几步,返回姜醒房门口。
“我并不讨厌。”
他语气微急,讲完再强调一遍,“你做的事,我、我没有讨厌。”这一句紧张许多。
胸口闷响,那里有东西已然失序,不顾理智地乱跳。
他耳廓泛红,但仍竭力保持平静,两片薄唇抿了又抿。
姜醒站在门内,手仍捏在门把上,唯有一双明亮眼睛笔直专注地凝视他。
片刻后,她嘴角一弯,眼里笑意涤荡。
仿佛死寂的海起了浪花。
陈恕眼眸一动,几乎看怔。
“那么你记得后半句吧。”姜醒似笑非笑地看他,忽然舔了下唇,随意而自然。
……如果你不讨厌的话,我想再试试……
陈恕脸颊陡热,脊背绷了起来。
姜醒却未给他缓和的时间,几步走来,伸手勾住他脖颈,同时踮脚,与昨夜一样,唇瓣碰他左脸颊。
但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
她亲了又亲,不顾男人脸颊烫人的温度,也不顾他微重的呼吸和僵硬的身体,反复品尝,之后移到嘴唇。
距离如此之近,以至鼻前萦绕的尽是男人气息,这感觉不赖,甚至好过昨晚。
彼此呼吸相闻,暧昧至极,陈恕呼吸愈重,心跳更是急促剧烈。他紧紧抿着唇,而她在亲他唇角,香软身体几乎与他相贴。
从未与谁有过亲密,更不曾经历此刻的处境,昨晚蜻蜓点水的一吻令他失眠至深夜,更不用提这样的旖旎。
血液好像迷了路,在浑身乱撞,他从来不晓得夏天有这样热。
不知何时,捏着公文包的手松开了,包落在地上,一声轻响,但谁都没有听到。
姜醒忽然被揽住了,年轻男人的手臂紧实有力,稳稳扣着她的背。
他薄唇张开,微微一动,落在她下唇。
意识到他给了回应,姜醒一怔,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有了成就感,莫名想笑,但唇还贴着他,只能将这情绪化作力量,更加专注地与他亲吻。
或许是男人天生具有攻伐性,又或许是陈恕学习能力强,几下之后,姜醒陷入被动,单纯享受成果。
她认识到陈恕是多么认真的人。
便是亲吻这件事,他也做得比别人虔诚专注,而这甚至不是深吻,只是唇与唇的接触。他没有攻进她唇里,没有伸舌头。
这是个太干净的男人。
而姜醒迷失在这纯粹的亲吻中,意识沉浮不定。
许久之后,陈恕退开。
两人呼吸皆紊乱无序。
陈恕没有松开手,姜醒仍被圈在怀里。
她低头喘息,而他垂目看她,浊重的呼吸落在她头顶。
姜醒谩慢平定呼吸,抬起头,对上他灼热眼眸。
他脸庞仍是红的,气息也未稳下,但此刻极认真地看着她。
这一瞬,谁也未开口,头顶廊灯光线温和,薄纱一样笼在身上。
姜醒忽然笑了一声,伸手摸他脸。
“可以煮虾了。”她说。
陈恕怔了怔,随后也是一笑,漆黑的眉眼弯起。好看得不像话。
姜醒竟是第一次看他这样笑,莫名一愣。
“……怎么了?”见她笑意顿住,他立刻问。
“没事。”姜醒回过神,目光敛了敛,瞥见地上的公文包,“你的包。”
陈恕低头一看,想起刚才,略微局促。
姜醒笑笑说:“还不捡起来么。”
陈恕松开她,俯身拿起公文包,听到姜醒说:“进来坐一会。”
进屋后,姜醒倒了一杯水放到茶几上,说:“过来啊。”
陈恕过去坐下。
姜醒开了空调,抽了纸巾递过去:“擦一下汗。”
陈恕抬手摸了下,果然一头的汗。
室内渐渐凉下来,陈恕坐了一会,也觉得没有那么热了,看见姜醒站在那,他说:“你怎么不坐?”
姜醒看了他一会,在旁边坐下。
“每天都加班吗?”她突然问。
“不是,只是最近比较忙。”
姜醒“哦”一声,又想到什么,问:“现在做建筑?”
陈恕愣了一下,随后点头。
“没记错的话,你以前好像学的是法律。”
“对。”陈恕说,“后来转了专业。”
姜醒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有再问他为什么转专业。这样的对话让她意识到对他的了解实在匮乏。
她只知道他快25岁,可能是江西人,曾经在t大学法律,是沈泊安的学生,现在做建筑类工作。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了。
但有一样,她十分了解,且确定――
此时此刻,她的确对他动心。
陈恕不知姜醒在想什么,但见她沉默,他莫名紧张:“你怎么不说话了?”
“啊?”姜醒抬头一笑,目光微深,“我说完了,不如你来说说?”
“……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她问,“你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陈恕认真看了看她,默了两秒,说:“那明天我可以给你做早饭么?”
“……”
姜醒忍不住失笑,凑近,盯着他的眼睛:“想给我做饭?”
她靠得过近,乌密的睫毛都看得清楚,陈恕脸上温度回升,喉咙动了动,最终点点头。
姜醒心里一热,凝视一会,忍不住凑上去,唇在他下巴上印了一下。
陈恕微微瞠目,隔了两秒反应过来,仿佛礼尚往来一般,立刻垂首亲了下她脸颊。
姜醒愈发想笑。
从来不知道男人逗起来这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