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躺在医院的段父,憔悴的段母,就好像看到了她的父母。这让她没办法去伤害两个老人,而且她也知道段玉海是段玉海,他犯的错不应该由他的父母承担。
葬礼上她见到了段玉海。其实她根本没发现,是他先看到她吓跑了,她感觉到有鬼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才发现了他。
刀白凤以前也认识方域,知道他是个老好人。以前也曾经笑话过他的性格,佩服他的人品,但她从来没发现用鬼的眼睛看,方域竟然是这样的。在城市灰色的天空下,他浑身都被强大的、沸腾的阳刚之气包围着,港漫里男主头顶上直冲云霄的气柱竟然真的有。在m国看到方域时,不等他靠近,刀白凤就跑了,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滴水珠,快要被太阳晒干一样。但段玉海竟然能躲到他身边。
可能因为她害过人吧……
段玉海吓得从方域身边逃走了,刀白凤远远的跟着方域,她知道以段玉海的性格,肯定还会回到这里躲她的。她虽然不想杀已经变成鬼的段玉海,可也不想让他舒舒服服的。
她守着方域,果然等到了躲躲闪闪回来的段玉海。她一过去,他就立刻求饶了。刀白凤逼他去杀方域,说,“都是他,你才会逃的吧?你去把他杀了,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段玉海果然很轻易就答应了,还跟她商量说他一个人杀不了方域,让她帮忙,暗示她比他厉害,做鬼的时间长,力量还大,他可以帮她制住方域,她去杀。
刀白凤说,“你想知道怎么变强吗?我告诉你,杀人就行了。我会变强就是因为杀了你。”
段玉海吓得哆嗦,可跟着就变得更积极了。刀白凤在心底冷笑,一面又觉得自己真是死得不冤,居然还想跟这么一个人结婚,早晚会死在他手上的。
她不能上去,因为方域身上的阳刚之气太凶恶,而且似乎对她尤其凶恶,好像在针对她。她猜可能是因为方域对她的印象不好,也不奇怪,她杀了段玉海,在方域心中她肯定是个恶鬼。原来被人讨厌或被人恨,真的能感觉到。
她让段玉海自己去,看到他真的头也不回的上了楼,刀白凤心里特别难过。这真的是她爱了数年的男人吗?一个能轻易去杀好友的人?
第二天,她跟着方域,却发现段玉海是趴在方域旁边男人的背上,他正下死力掐那人的脖子。
对一个陌生人也下得了手吗?刀白凤突然觉得根本不用再看下去了,这个男人就是这么自私。他能对多年女友落井下石,愿意去害帮了他很多的好朋友,当然害陌生人也没问题。
她看到段玉海发现靠他掐不死人,可他仍然不死心,最后竟然模仿他的死因,在楼梯上推倒了这个男人,怕人摔不死,他推了一把,又去绊他的脚,终于把人给成功害死了。
刀白凤冷漠的看着他。
段玉海杀了一个人变强后,仍然害怕她,只是躲她躲得更快了。刀白凤发现他既不回家看望父母,也不愧疚杀人的事,反而安心的躲在了学校里。而方域认为是她杀的人,想找到她。
刀白凤想看一看,当方域知道这一切都是段玉海干的之后会怎么做……
方域抽了两根烟,想好要怎么对付段玉海了。如果是刀白凤,他还真不会这么有信心。
他重新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这次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睡着,梦里先是在公司,然后他看了下时间,该去接秦青放学了。他开车上路,拐到了他的大学。
他把车停在学校门口,先给段玉海拨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有人接起来,好像是段玉海寝室的人,那人不等方域说话就说,“王爷不在!无事退朝!”这是他们上学时最爱玩的游戏。
方域说,“你跟段玉海说,就说我在学校门口等他,他不来我就进去抓了。”
电话啪的一声挂断。
方域没有再等,直接开车进了学校。别说他还没有这么威风过,学校里没有本校车牌的车根本不让开进来,以前来学校他都是乖乖把车停路边走进去。
他没有把车开到男生寝室,而是开到了图书馆。段玉海在上学时最喜欢拿着书、作业、笔电等在图书馆装b,能吸引不少小女生找他搭话,请教功课。
学校有四个图书馆,段玉海最喜欢的是外语系的图书馆。
他把车刚停到楼下,就看到一条影子迅速的从侧门跑出来,飞快的消失了。他立刻发动汽车追上去!
人总是跑不过汽车的,而且这里的段玉海是学生时代的他,可能这是他最自豪的年纪吧?方域则是成年的他,当看到前方的奔跑的人影时,他直接开着车撞了上去!
“啊!!!!”段玉海回头惊恐的惨叫!
人在做梦时要么会代入最熟悉的东西,要么会代入最期待的,有时会是留下深刻印象、或潜意识里有印象的。方域就是把车带进来了。
“啊!!!不要!不要啊!!”段玉海一个踉跄就摔倒了,他趴在地上惨叫求饶!
方域轧了过去。
等他停下车回头看到段玉海躺在地上。他跳下车走过去,段玉海身上两道并排的车轮印,正躺在那里僵硬发抖,看到方域涕泪横流的伸手:“我、我腿断了……”
“真的?”方域一脚踩在他变形的膝盖上。
“啊!!!!”段玉海叫的声音都变调了,他哆嗦着不敢动,两只手去搬方域的脚,“不要踩……求求你不要踩……饶了我吧……”
方域点了一根烟,脚下不但继续用力还碾了碾,平静的可怕:“说起来你死了也挺好的,怎么折磨都不会有事。”
刀白凤又出现在远处,她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
“救我……救救我啊……”段玉海向她伸出手。
刀白凤没理他,她更奇怪方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了?但她不介意帮方域吓段玉海,她说:“你想这么一直折磨他吗?”
方域理所当然的说,“他害死一个人啊。我不知道能替那个被他害死的人做什么,人间的法律已经管不住他了。何况谁又知道他会不会继续害人?”
刀白凤:“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把他抓住关起来。”方域说,“鬼是可以封起来的。我已经找到办法了。”他低头看段玉海,脚踩得更用力了,“不过我想先这样痛快痛快。”他对段玉海说,“你知道吗?老段,你真不是个东西。”
段玉海吓得浑身哆嗦,牙齿直打颤,腿已经疼木了,可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死人还会疼呢?死人还会被车给轧断腿吗?这是不是都是幻觉?
可他不管怎么暗示“这是幻觉”腿还是疼得钻心,方域每次碾一下鞋底,都像踩在他的筋上,疼得他不自觉的抽搐。
方域踩够了,嫌这样不过瘾,把段玉海拖到车上。“求求你救救我啊……”段玉海求刀白凤,可她就这么看着车把他带走,一动不动。
段玉海见求刀白凤没用,开始求方域。
“方域,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方域,你饶了我吧,我们是同学啊,我们做了这么久的朋友,你饶了我啊!”
“方域!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是鬼啊!我不怕疼的!你轧都轧不死我!你还想对我做什么啊!”
“真的不怕疼?”方域把车停下,回头对苍白的段玉海说,“你说的啊。”
段玉海连忙说,“我怕疼!我怕!你饶了我好不好?”他看到方域下车,又过来拖他,拖着断腿往车里躲,“你饶了我!不要啊!不要!不要啊!!”
方域把他拖下车。
段玉海发现这里竟然是学校最高的一幢楼,马上明白了!拼命挣扎起来!“不要!不要啊!”
方域把他拖上电梯,坐到了顶楼。
顶楼上的风很大,二十四层的高度,从楼顶往下连方域的车看起来都像小甲虫,旁边的楼看起来像小盒子。
“不要……不要……求求你……我知道错了……”段玉海趴在地上,抱住方域的腿。方域拖着他往前走。
“不要……不要啊!!”段玉海被方域推到栏杆外,他抓住栏杆,方域把他的手掰掉,他再抓住,方域拿出打火机,开始烧他的手:“啊!不要啊!”段玉海眼泪不停流出来,火烧得他的手不得不放开栏杆,最后栏杆都烫得没办法握了,“你饶了我吧……方域……我们是同学啊……是哥们啊!你为了一个邻居就要杀我!你还是不是人!”
“那你怎么能杀苏北呢!他跟你又没仇!他就是个普通人!一个路人!”方域也对他吼。“我是鬼啊!他是人!鬼要害人还需要理由吗!!”段玉海喊道。
方域平静的看着他,“这就是你给自己找的理由吧。”人不能杀人,因为会犯法,鬼就可以害人,因为理所当然?
他继续烧段玉海的手指。
“啊!!!”段玉海的两只手都松开了,他栽了下去。
方域朝下看,突然感到身后有股风,他立刻蹲下来往旁边倒!迅速回头看,没想到竟然看到苏北扑倒了刀白凤!
刀白凤看到方域把段玉海扔下去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段玉海,当然也不会放过她。所以她才想趁机杀了方域。他跟他们不同,他本来就是人,真的会死,何况他又特意保持清醒,在梦中被推下楼摔死,他就会真的死了。
“苏北!”方域也跟着扑上去!在苏北的帮助下抓住刀白凤举起往楼下摔去。
人都是怕死的。就像火会烧死人,掉下二十四层高楼也同样会死人。鬼以前是人,他们会像人怕死一样怕“死”。
方域在秦青对付钱芙时学到的,人可能无法消灭鬼,但是可以吓破鬼的胆子。他不知道怎么消灭段玉海,但他可以见他一次就“杀”他一次,直到把他吓得不敢再害人为止。
他把刀白凤扔下去后,今晚的计划已经完成了,明天晚上、后天晚上、大后天……他每一晚都会来找这两人,杀他们一次又一次。
他转头看向苏北,想道谢,也想道歉……
苏北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一直跟着你。”他想跟方域说谢谢,真的谢谢。两人只说过几句话,他搭过一次方域的车,没想到方域特意去家里看他,还给他报仇。
“谢谢你。”苏北对方域说。
“不……是我的错……他们是来找我的,结果却害了你……”方域说。
“怎么能这么算?”苏北笑起来,说,“那要这么说,我摔死还要怪地铁楼梯太挤,人太多呢!”他摇头说,“不能这么说。害死我的是那个叫段玉海的鬼。”他跟在方域身后全都知道了,“不能怪你,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千万别觉得是你害了我。不然我升天都不能安心了。”
方域奇怪的问,“鬼也能升天?我看那两个一直都没走,以为鬼不能升天……”
苏北说,“鬼当然能升天啊,咱们国家是地府,西方是天堂地狱。我很快就要走了,完成心愿了。”向你道谢。
“你也不必想着要为我报仇。他们俩不会有好下场的。”苏北说,“如果人死后不愿意去地府,地府也不强制。但游荡在外面的鬼是不可能像传说中那样变成大鬼、恶鬼的,这里毕竟是人间,一直留在人间的鬼会慢慢消失。”如果他们贪图人间,希望通过不停杀人来变强,那最终也只是消失在天地间而已。“只要想到他们以后会魂飞魄散,我就满意了。”苏北笑着说,“你以后就不要再在意我了,祝你和你的女朋友幸福啊。”
天亮了,太阳升起来,方域醒来了,最后留在他脑海中的就是苏北略带虚弱苍白的微笑。
他起床后还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差点迟到。他匆匆出门,本来又想不吃早饭,到公司忙过一阵十点再吃,可路过早餐摊时,想起苏北“因为在学校不吃早饭弄坏了胃,得了十几年胃病,毕业后才想当营养师的”,他在早餐摊前停下车,对老板说:“来两张饼。”
☆、第 92 章 又疯了一个
马路上,汽车排成长龙,缓缓向前移动。
“丽丽,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一辆出租车中,童母从驾驶副座扭过来,拍拍后面的童百丽。
司机看着这对奇怪的母子。当妈的看起来六十多岁,穿着打扮十分入时,可从上车起就把女儿当六七岁小孩子似的,只是一个下车后先给爸爸打招呼,说“爸爸你好,我好想你”这句话就教了不下十遍。
女儿似乎二十几岁,年轻漂亮,大波浪长发披在肩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呢大衣,光着两条腿,下面穿黑色高跟鞋,袅娜多姿。说实话,当她们母女俩推着行李站在机场前等待上车时,排成一队的出租车司机中有八成都在看这个女孩。
她们上了他的车,他还高兴来着,一听目的地是本市最高档的隆福花园小区,更是认定这一家非富即贵――那小区可没有对外出售,全是内定的。
但这个女孩上了车就一句话不说,缩着肩膀扒着车窗对窗外街景看个不停。又不是才进城的乡下人,这高楼大厦有什么好看的?
司机心里嘀咕有钱人怪癖多。
“我回来了!”童百丽冲出电梯就对着客厅大喊一声,张开双臂扑向沙发上看报纸的童父,“爸爸!我好想你!”她抱住童父的脖子亲了不下十几下,亲得童父报纸都没办法看,眼镜都掉了,赶紧抱住她说,“好,好,好,爸爸也想你。去换衣服,阿姨做好饭了,有你最喜欢吃的鱼翅羹。”
童百丽像个小女孩皱鼻子噘嘴,对着厨房喊:“谢谢阿姨! 阿姨我还要吃栗子糕和蟹黄包子!”
阿姨从厨房里出来笑着说,“栗子糕已经做好了,蟹黄包子等你回来就上笼蒸,你换完衣服出来就能吃上了!”
“阿姨你对我真好!”童百丽放开童父,又扑过去拉着阿姨转了好几圈说,“阿姨,我这次出去看到一条好漂亮的围巾!给你买回来了!阿姨戴最好看!”阿姨搂着她说,“你不用给我买,给太太买就行了。”童百丽靠在阿姨肩上说,“我妈她自己买了,就是给你带的。”阿姨拍拍她,“谢谢丽丽,快去换衣服吧,走一路累了吧?要不要做香熏?”
阿姨边说边扶着童百丽回房间,童父一直看着她们,不由得叹了口气。童母已经坐在沙发上了,累得话都不想说。
童父悄悄问她:“怎么样?”
童母摆摆手,先去看童百丽确实被阿姨带进屋了,才回来小声说,“教授说已经没事了,她已经完全康复了。”
童父:“康复了?那段玉海怎么会被人说吸毒?这怎么叫康复?”
“你别生气!别提他!”童母紧张的又去看身后,回过头来跟他小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丽丽哪里都好,就是喜欢偷偷喂人吃药这个毛病改不掉。也是以前咱们不该总逼她吃药、骗她吃药,偷偷把药放进她的牛奶啊、可乐啊、果汁里头。”后来童百丽就学会其人之道了,还是童父和童母身体出现问题去医院检查才发现不知不觉之中吃了童百丽的药,在家里装了摄像头才知道是童百丽悄悄放在茶里、牛奶里端给他们喝,或倒空二人的药瓶把她的药装进去骗二人吃,两人回家教训童百丽,她就像被人拆穿恶作剧的小孩子,笑得开心极了,还很理直气壮的说“谁让你们骗我吃药来着?”
两人没办法,只好自己小心,不喝童百丽端上来的东西,自己的药自己放好,厨房交给阿姨,冰箱、橱柜全都锁起来,这才杜绝了童百丽“下药”。
童百丽的精神病是遗传的,根源是童父的父亲。童父的父亲在民国时期就是留学海外的学子,归国后成了国民政府的雇员,后来国民党跑去台湾,政府里参加了国民党的雇员都被请回家了,童父的父亲没有参加国民党,他就趁机加入了共产党,成了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于是在那十年里,被人揭发出来成了“间谍”。当时童父的父亲已经退休多年,年老体弱,一下子就给折磨死了。听人说死前是疯了的,不过被认为是“装疯”,更加严厉的审讯他。童父还有一点印象,当时他和兄弟姐妹都在上学,还被要求写自己父亲的举报材料。父亲疯了又死了之后,他们兄弟姐妹下放到天南海北,连通信都不方便,也失去了亲人的音讯。平反后,童父才知道他的一个姐姐一个妹妹都疯了,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中,只有二哥没疯,但也断了一条腿,被接回来两年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