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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野骨 第93节

温柔野骨 金岫 6842 2024-06-29 12:09

  窦信尧淡淡笑着。

  看不起?他的?,打伤过他的?,拒绝他的?,他得不到的?,这些人,每一个,都别想有好下场。

  腥甜的?气味儿?溢满包厢,窦信尧没有逃,甚至主动打电话报了警――

  他自首了,这样可?以减轻处罚,而且,他没有杀人,不会被判死。

  窦信尧想得很清楚。

  用几年牢狱,换严若臻一条命,换周絮言瘾疾缠身,换周砚浔和书燃半生痛苦――

  这笔买卖,简直太划算。

  *

  “盛原少爷”持刀杀人,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周家必然?声名狼藉,股价大跌。周淮深动用一切力量,堵住了媒体的?嘴,并放开了对周砚浔的?□□,给了他自由。

  还好,公众熟知的?“盛原少爷”是?周砚浔,只要周砚浔依旧优秀、耀眼,周絮言的?事完全可?以藏过去。

  周家旧宅的?书房,空空荡荡的?大房间,周淮深的?秘书不带任何情绪,简洁明了地?说完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周砚浔沉默着听完,他拿回了被没收许久的?手机,看到前一天?书燃发给他的?新消息――

  【我好想你啊。】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她若知道――

  她若知道――

  夏日阳光,凉薄如雪。

  “阿浔,”周淮深淡淡开口?,“你放心,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你,我会留给你一个完美无?缺的?盛原。”

  周砚浔不想再与这栋房子里的?人有任何交流,他站起?来,推门出去。

  外面走廊空阔,落着些天?光,散碎如金,周砚浔脚步虚浮地?走着,秘书追出来叫他,周砚浔没回头。

  他眼睛有些红,疲倦极了似的?,轻声说:“你们这些人永远不会懂,这桩命案,毁掉的?不是?周絮言,被打碎的?也不是?他,是?我――”

  “是?我梦寐以求的?幸福。”

  已经愈合的?肋骨好像再度断裂,周砚浔疼得几乎喘不过气,他不得不停下来,一手扶着墙壁,呼吸里带着细碎的?颤抖――

  “被打碎的?滋味,有多?疼,你尝过吗?”

  书燃在补习班楼下见到周砚浔时,是?他来到赫安的?第三天?。

  他来了整整三天?,却一直不敢见她。

  周砚浔坐在车里,整日整夜地?守在荷叶巷的?巷口?,他陪她上班,也陪她回家。

  等公交车时,周砚浔看见有人同书燃搭讪,问?她能?不能?交个朋友。

  书燃摇摇头,“不好意思啊,我有男朋友了,他看见我乱加陌生异性是?会生气的?。”

  搭讪的?人遗憾走开。

  周砚浔握紧方?向盘,累极了似的?闭上眼睛。

  侧脸苍白而脆弱。

  第76章 温柔

  “帮窦信尧蹲点的那个矮个子男人已经落网, ”耿潼说,“你放心,故意杀人的罪名, 他们谁都洗不掉。”

  杯子里的茶已经冷了,书燃的手心也是?。

  整个故事?听完, 她以为自己会愤怒或悲伤,甚至直接在耿潼面前哭出来,实际上,她?并没有太强烈的情绪,整个人好像彻底被掏空。

  书燃眨了下眼睛,目光落向窗外?,周砚浔依旧站在走廊里。他瘦了些, 站姿有些散,脊背也没有挺得很直,但倨傲矜贵的气息依旧强烈。

  他一直是?很好?的人, 一直都是?。

  耿潼有点?拿不住书燃的态度,主动说:“书小姐有什么想问的吗?”

  “周絮言,”书燃视线仍停留在窗外?,慢慢开口, “他也被抓了吗?”

  耿潼沉默了瞬。

  整桩案件里,若说哪里最出乎窦信尧的预料,就是?他高估了周絮言的身体素质。

  藏在第二支烟里的那些东西,纯度太高,也太烈,周絮言根本受不住。短暂的欢愉过后, 他的脏器开始衰竭,喘憋、发绀、心律失常。

  周絮言没能熬到被送上审判席, 就匆忙地?闭上了眼睛。他比严若臻多活了三天,其中,有17个小时是?在急救室度过的。

  严若臻不是?窦信尧亲手杀的,但他害死了周絮言,以周淮深睚眦必报的个性,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一报还?一报,一命抵一命。

  医生说,咽气之前,周絮言叫了一声“哥”,可能是?回忆起了小时候,很小的时候,两个漂亮小孩互相依偎陪伴的那段时光。

  后来,小孩子长大?了,分道扬镳,美好?的回忆散作?烟尘,只?剩恨意,刀刀淬骨。

  书燃心口涩得厉害,手指攥在一处,指甲抠得掌心泛红。

  无辜的人不在了,作?恶的也不在了,也许,正?应了曹公?那句――欠命的,命已还?,无情的,分明报应。

  可是?,小严,他的人生不该就这样?潦草结束。

  小严。

  耿潼手指压了下眉心,“书小姐,你是?聪明人,应该看得出,窦信尧和周絮言处心积虑,做了这么多恶毒事?,就是?为了在你和周砚浔之间埋下一根刺,让你恨他,让他痛苦。他们都知道,你的恨意,就是?对周砚浔最好?的惩罚和报复。”

  书燃看着窗外?,没做声。

  耿潼叹了口气,别有深意地?说:“所谓善恶有报,最坏的结果,就是?好?人离别、坏人如愿,对不对?”

  书燃闭了下眼睛,指尖微微颤抖。

  从茶室出来,耿潼跟周砚浔打了声招呼,先走一步。

  周砚浔的注意力都在书燃那儿,试探着说:“你还?没吃晚饭吧?我陪你……”

  书燃摇头?,“我不饿。”顿了会儿,她?抬眸,朝他看去一眼,声音很轻,“我知道这些事?都不怪你,你一直在保护我,也帮助过小严,已经尽力了。”

  从周砚浔的角度,能看到书燃的脸色十分苍白,肩膀也薄,她?似乎比之前瘦了些,锁骨愈发清晰。厄运一股脑地?落在她?身上,试图将她?彻底压垮。

  风吹过去,书燃睫毛颤了下,继续说:“但是?,我实在没办法?当做一切都没发生,像以前那样?和你在一起,请给我一点?时间。”

  “我需要一点?时间。”

  话音落地?的那一秒,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泪突然掉下一颗,湿漉漉的,又热又烫。

  好?像有匕首刺入心脏,周砚浔抿着唇,他额前碎发微乱,眼睛里的神色也是?乱的,低声说:“你别哭,我会等的,多久都等。”

  只?要这段感情还?活着,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她?要什么他都可以给,一点?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

  回家时,书燃没让周砚浔送她?,她?查了下路线,找到附近的公?交站,上车后在临窗的位置坐下。夜色渐深,信号灯闪烁,走走停停间,书燃注意到周砚浔的车子始终跟在后面。

  她?眨了下眼睛,单手撑着脸颊,指尖隐约摸到一丝微凉的湿。

  那天晚上,书燃始终睡不着,披了件衣服开始整理叶扶南的遗物。叶扶南的东西不多,书燃并没找到什么市价昂贵的首饰,倒是?发现两张存单,质地?崭新,应该是?近期办理的。

  书燃仔细看了眼,两张单子,一张是?樊晓荔的名字,另一张写了书燃,书燃名下的那一张金额多了将近一倍。

  底下还?有薄薄一张便签,书燃抽出来,上面写着――

  给我的囡囡:

  如果你受困于眼下的生活,觉得无助或疲累,希望这些钱能够支撑你,换一个新地?方,有一个新开始。

  存单上有交易日期,是?在书燃回赫安之后。目睹书燃一场痛哭,叶扶南并没多问,却?卖掉了自己精心保存的陪嫁,兑换现金,为她?铺出一条退路。

  樊晓荔说的没错,叶扶南的确偏疼她?,也最爱她?。

  书燃握着那两张存单,慢慢蹲下来,手指捂住眼睛。

  她?几乎整夜没睡,坐在窗边,看着光线一点?点?发生变化?。天色彻底亮起来时,书燃进浴室洗了个澡,之后,她?推门出来,在荷叶巷的巷口,再度遇见周砚浔。

  周砚浔也没怎么休息过,脸色不太好?,但身上的气息很清爽。书燃猜,他应该是?在附近的某家酒店开了个房间,洗漱了一番。

  她?看着他,“弈川那边一定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处理,回去吧,没必要守在这儿。”

  周砚浔声音不自觉地?放低,“离你太远,我会不安。”

  书燃静了瞬,不再说话,转身往巷口走,手腕却?被拉住。

  “你去哪儿?”周砚浔说,“我送你。”

  书燃表情有些淡,“你说过,会给我时间。”

  周砚浔眼底眸光晦暗,迟疑片刻,他慢慢松了手上的力道。

  书燃赶到咖啡厅时,樊晓荔已经等在那里。

  两人之间没什么客套话可说,书燃拿出张存单,写了樊晓荔名字的那一张,放到桌面上,“昨天我整理外?婆的遗物,发现她?那些陪嫁的首饰都不见了,但是?多了两份现金存单,分别写着我们两个的名字。这是?你的那一份――外?婆留给你的。”

  樊晓荔微怔,伸手将存单拿过来,仔仔细细地?看,目光逐渐有了些变化?。

  书燃垂着眸,可能是?喉咙有些堵,她?轻咳了下,“你说的没错,外?婆的确偏疼我,但这不代表她?不爱你,你是?她?唯一的女儿。”

  “小学的时候,我在课文中读到一个词――惬意,我问外?婆,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外?婆说,惬意就是?高兴,是?称心,她?还?说,她?最惬意的时刻,是?看见她?的小女儿坐在秋千上吃糖,无忧无虑。那一瞬间,她?觉得世界特别美好?,一切都是?温柔的。”

  时间还?早,咖啡厅里客人不多,书燃说完,周围一片安静,她?没有刻意去破坏,就让气氛那么安静着。

  不知过了多久,樊晓荔用手指擦了擦眼睛,站起来。推门离开前,书燃听见樊晓荔对她?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让我明白,妈妈永远是?妈妈,她?只?会爱我,不会怪我。但是?,对不起,我跟你外?婆不一样?,做不到这么无私。书燃,你别怪我,也别再对我有期待,往前走吧。”

  对面的位置空下来,书燃没有动,又坐了会儿。玻璃门在这时开合了下,进来两个年轻女生,点?完单等待取餐时,书燃听见她?们聊天――

  “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站在路边的一个男生,个子特别高,气质超好?!你说,我请他喝奶茶,再问他要联系方式,他会给吗?”

  “你别冒失啊,那种等级的帅哥,大?概率不是?单身!”

  “也对。而且,他看上去那么傲,肯定脾气不好?,跟这种人谈恋爱,估计要整天哄着他,怪累的。”

  书燃转过头?,顺着两个女生的目光,她?看到周砚浔。

  咖啡厅前没有停车位,周砚浔将车子放在稍远些的地?方,之后,他从车上下来,走到离书燃很近的地?方。他依旧穿黑衣,身形有些颓,却?不垮,不抽烟也不玩手机,就那么专心致志地?等待着,好?像他可以为此等待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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