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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四月间事 尾鱼 6233 2024-06-30 11:36

  她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会不会刮沙尘暴。”

  这不废话吗,前两天刚刮过一场。

  麋鹿这王八蛋,说什么能跟沙特人做生意,等于铺开一条颤巍巍的金桥――这世上有那么好赚的钱吗?都特么血汗钱。

  刀疤抢先一步上了船,ak跟上的时候,忽然痛呼一声跳开了去――他踩中一块有棱角的小石子。

  鞋子真是人类的伟大发明……

  又有一线极细的光亮从脑子里掠过,再次滑脱,还是没有抓住。

  卫来心头升起一线寒意。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以前也有,一次是翻车,还有一次是中枪。

  业内有个说法:死神带了镰刀,一茬茬收割人头,像收割稻禾。他们这种边缘人,离死神太近,危险来临的时候,可以预先看到死神镰刀上的反光。

  这反光,就是脑子里那线极细的光亮,是不祥的征兆,也是活命的提醒。

  到底是什么呢?

  ――天气会变糟、沙尘暴会很快侵袭,还是虎鲨那里摆下的其实是个圈套?

  ak不耐烦地催促他们上船。

  卫来扶住岑今上了快艇,快艇很小,像块舢板,没遮没挡,艇里有桶续航用的引擎汽油,艇中间横架了块板,应该是座位――现在成了天然的格挡,把海盗和他们分开,像楚河汉界。

  引擎轰然有声,快艇起航,向着看不到的海心深处疾驰而去。

  高速行驶带来了风和一起一落的颠簸,岸很快退的看不见了,四周都是碧绿色,阳光照过来,粼粼耀人的眼。

  红海是世界上温度最高的海,夏季温度在30度以上,以至于有人戏称在红海的浴场洗的都是热水浴――这么上照下蒸着,卫来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他打开行李包,翻了件衣服出来,张开了帮岑今搭上。

  她低声说了句:“有点晕。”

  卫来伸手虚环住她,防她受不住颠簸磕撞:这样日晒雨淋的海上生活,本来也不该是她这样的人经受的……

  他抬起头,刀疤负责掌舵控制方向,海上的浪虽然不大,但船越小,因水流而起的颠簸就越频繁――ak似乎也有点不舒服,缩在船舱里,嘴里骂骂咧咧,枪搭在肚子上,枪口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依然朝着他们。

  然后脚一抬,架在那块搁板上,脚底板正对着卫来的脸。

  脚心一个红印,刚被小石子给硌的。

  特么一点礼貌都不讲……

  电光石火间,卫来忽然想到了什么,手臂下意识收紧。

  岑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卫来没看她,他的目光在刀疤和ak间逡巡了一回,忽然笑起来。

  他转向岑今,伸手抚进她头发,手掌包住她脖颈后侧,硬把她转向自己,语气和表情一样的轻佻,用英语说:“昨晚上你带劲的很,老子都为你疯狂了。”

  用了俚语。

  眼角余光看似无意地拂向那头:那个刀疤没吭声,包住头脸的白t有点松垮,露出无意识收缩的上唇肌――典型的厌恶。

  ak则怪异地盯了一眼岑今,眼神又是轻蔑又是不屑。

  岑今盯着卫来看。

  卫来还是笑着,凑近她耳边,改用中文:“来,推开我的手,用英语让我收敛点,一直保持跟我调情的状态,重要的话我们用中文说,记得低声。”

  岑今眸光紧了一下,很快勾唇笑起来,她低下头,伸手推开他手臂,说:“讨厌。”

  卫来大笑,肆无忌惮地再次挨近,低头吻她耳廓,像是耳鬓厮磨:“会游泳吗?”

  “会。”

  她有点紧张,卫来捉住她垂下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现在,我每一句话,你都听好了,自己分辨着,照做。”

  “待会,如果打起来,尽量往船舱里缩,像那天沙尘暴一样,趴的越低越好。”

  “如果再危险,就往海里跳,不要游远,流弹会伤人。尽量靠近船,不要近引擎,以免受伤。我会下来找你。”

  岑今在他的怀里点头,轻声问:“为什么?”

  “这两个人,不是海盗。”

  第31章

  两个人里,ak咋呼些,也更好对付,刀疤有点深藏不露,喝得住ak,应该是个领头,但身上没武器――卫来仔细观察了,这么热的天,穿的都风凉,别说枪了,他身上连刀都没插一把。

  步骤拟好:夺枪、抢船、己方零伤亡、对方看运气――谁让你们送上门来的?

  他仰起头,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然后转身,背对着那两人摇摇晃晃站起,长长伸了个懒腰。

  ak在后面吼:“坐下!坐下!”

  卫来微笑,眼角余光觑准浪的起伏,右腿忽然用力下顿,船身迎来一个大的摇晃,他装着重心不稳惊慌失措,大叫“啊呀”,狼狈之至,向后就倒。

  敌对警惕的双方,正面去扑,对方第一反应是开枪,但因意外狼狈倒向,对方本能反应是推开。

  果然,ak的骂声在身后响起。

  卫来唇角轻弯:等的就是这个。

  ak的手推到他后背的刹那,他的背肌骤然收缩,两只手臂迅速探向身后,又准又狠,抓住ak的左右肩胛,当他是垫在身后的一条毛毯,大力向外抽抛。

  抛地ak昏头转向,脊背躬起,像被人扔出海面的鱼,与此同时,卫来身子后滑,如同溜盘转向,一手接住跌落的ak47,另一手从ak后腰探过,大力抓住他裤腰,硬生生从半空拽回挡在身前,顺势抽出那把沙漠之鹰。

  刀疤刚从船身的晃荡中坐定,眼前已经变了天地――

  ak在对面坐着,喘着粗气,下巴被沙漠之鹰的枪口粗暴顶起,眼神张皇不定,ak47的长枪柄身从腋下伸出,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指着他。

  刀疤紧张的喉头发干,下意识拉灭引擎。

  整个海面都安静了。

  有海鸥张着翅膀从快艇上方掠过,清亮短促的一声叫,空气里留存的余响像映着阳光的悬宕蛛丝,颤巍巍拉向无穷无尽。

  半晌,卫来的脸从ak脑后探出,笑着跟他打招呼。

  “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双手举过头顶?”

  出乎意料,刀疤居然硬气的很,虽然没敢妄动,但也没犯怂投降。

  行吧,不强求,双手举不举过头顶都没差――反正待会一样要绑。

  卫来膝盖顶了一下ak:“起来,看见缆绳没有,把他绑了。”

  ak瑟缩着,慢慢站起身,仰头的刹那,卫来注意到,他向刀疤使了个眼色。

  这是还妄想着绝地反击?为免后患,就该把这两人手脚都打残了再细审……

  ak忽然暴喝一声,向着刀疤冲了过去,卫来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跟刀疤抱作一团,双双倒栽下船。

  船身外侧泛起巨大的水花,卫来赶过来,看到两道拼命外游的水线,他举起枪,眯着眼睛瞄准了会,又缓缓放下。

  特么的是不是傻啊,这是红海中央,没船等于没命,跳海逃生,这不等于自杀吗?

  某一个瞬间,拼命划水的ak忽然一个仰泳翻身,脸色又是诡异又是狰狞。

  卫来忽然反应过来,吼:“岑今!”

  她刚扶着船舷站起来。

  卫来向着她的方向直冲过去,单手揽她入怀,没有丝毫停顿,脚下用力蹬开船身,借着一蹬之势游鱼样斜窜入海,沿着斜入之势迅速下潜。

  船在海面上爆开,向下的冲击波推着海水涌过来:还好,他已经潜的够深,借势一个翻身,尽快上浮。

  他没关系,无装备潜过30公尺以下,但岑今不行,骤然增加的海水压强可能会让她深海醉,耳膜、眼膜、内部器官都极容易损伤。

  浮出水面。

  这才发现沙漠之鹰还攥在手里,他把枪插进后腰。

  岑今大声咳嗽,大概是呛到了水,卫来搂住她,踩水保持住平衡,然后回头去看。

  未尽的黑烟四下卷滚,快艇已经成了残渣,看不到那两个人了――本身就是反方向各自逃亡,也好,离他们远一点,会更安全。

  但是……

  卫来苦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他低头看岑今,说:“咱们得游回去了。”

  这快艇的速度在60节以上,推算时间,离岸在30公里左右,体力好的人,一次也就游个两三千米,那还是泳池环境――海泳要复杂的多,尤其是浪,会把你一切前进的努力都给抵消掉,踩半个小时水还在原地踏步。

  如果这海里再有鲨鱼……

  妈的,麋鹿和虎鲨都是畜生!

  顿了顿,忽然觉得骂的好像多此一举。

  麋鹿和虎鲨,本来……也是畜生吧。

  ――

  卫来料想的没错,岑今的体力根本跟不上,再加上深海的海浪推力绵延沉厚,游了不到两公里,她已经嘴唇都没了颜色。

  他过来扶住她,不忍心再说什么:她已经挺努力,也尽力了。

  岑今缓了好一会儿,眼睛被海水浸的睁不开,太阳很快晒干脸上的水,皮肤难受的发紧发粘。

  卫来把她的额头摁到自己怀里,尽量不让她被晒到。

  岑今说:“要么你自己走吧,我真游不动。”

  卫来笑:“那我的报酬怎么办?你死了,我拿不到钱。王牌也保不住了,失手的人没资格领这衔。”

  岑今疲惫地笑,过了会低声说:“有命在,不怕挣不到钱。王牌什么的,你去换个名字卷土重来,再接几单,又是新的王牌。”

  “这么说,你的命不要了是吗?”

  岑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不要了。”

  卫来想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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