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屹忱垂眸,盯着她:“行,帮你弄掉。”
她嘴唇的形状很好看,轮廓清晰,唇珠饱满,外形就像片小叶子。
谢屹忱拿虎口卡住她下颌,宁岁被迫抬头看着他,倏忽他靠近过来,压在她嘴角上用力亲了一口,敛着气息低笑。
“摘掉了。”
“……”
―
趁着还有时间,谢屹忱带宁岁去了高华中学。
――他的母校,她之前没来过,正好可以逛逛。
因为完全是开放式管理,高华其实很容易混进去,夜色正黑,趁保安打盹的时候,两人直接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宁岁咽了口口水,遗憾道:“我还以为要翻墙呢。”
谢屹忱似笑非笑眄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刚才是谁走的时候一直偷偷摸摸四处张望,担心会露馅。几次紧紧靠着他才稍微壮了点胆。
谢屹忱瞧她那样儿,没忍住揉了揉她脑袋,故意逗她:“要是一会儿进教学楼还这样,肯定被教务主任抓起来。”
宁岁结巴:“啊,还、还进教学楼啊?”
其实谢屹忱已经给年级主任打过招呼了,但他女朋友好像误会成他们是偷渡进来的,这个样子可爱得不行,谢屹忱没忍心再骗她:“放心,跟老师说好了。”
这个时间段,只有高三生们在,正在进行晚自习。
谢屹忱就先带宁岁去了空无一人的操场。
旁边就是高三教学楼,灯火通明,间间教室都亮着光,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高考之前的时光,沙沙的圆珠笔写字声、翻书声隐约葱茏地传来。
亲切,也让人有些感慨。
地上是软绵绵的青草,不知是不是因为前天下过雨,竟还保留着一丝潮湿的新鲜感,是宁岁很喜欢的那种清新的气味。简单用带来的餐布铺了一下,两人席地而坐。
先吃蛋糕。
同学聚会那个大蛋糕是夏芳卉定的,但是谢屹忱也给她买了个蛋糕,是宁岁喜欢的牛油果草莓味,分量非常小,正合她的意,就只是尝个味,走个形式。
谢屹忱拿出打火机,把金色的数字蜡烛插上,要她许愿。
咔嚓一声,火光点燃,登时把周围的空气都照亮。
宁岁半边脸颊也染上了摇曳的光,两人在朦胧光影下互相对视了一眼,她眨了眨眼,轻唤:“谢屹忱。”
谢屹忱两条腿都屈起,屈肘散漫撑在膝盖上:“嗯?”
12.9和1.29。
他们俩连生日数字都是一模一样的。多有缘分。
宁岁小声:“你能不能靠我近一点。”
已经很近了,谢屹忱眼角眉梢都舒展,往紧挨着她边上的方向挪。
宁岁满意了,眼睛亮亮的:“这是你陪我过的第一个生日。”
火光在两人眼底明灭跃动了下,谢屹忱心底扑通撞了下。
他的女朋友好会撒娇。
夜晚有点凉,谢屹忱喉结微动,捏了捏她脸,低声笑:“高二的时候不也陪你过了。”以nathan的身份。
宁岁一想,也是。
但这次更好,他人在身边。
其实那时候,宁岁根本就没有想过,会和他再产生什么交集。
集训结束的那天,她鼓足勇气想再和他说说话,才知道他已经提前离开。
所以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不知道他叫谢屹忱。
也不知道他就是nathan。
但她却始终都忘不了。
那天晚上,坐在狭仄楼梯上温声给她讲题的那个少年。
所以高二那年生日她其实没许愿,而是在心里想――如果能够知道他的名字就好了。
如果能够知道他的名字就好了。
现在这样,也算是夙愿成真了吧。
谢屹忱轮廓英挺的侧脸被火光浅浅描摹了出来,好看得过分,宁岁凝视须臾,稍稍往下埋了埋脸颊,嘴唇偷偷藏进了围巾里。
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许完愿之后蜡烛还没有燃尽,但是她又很想尝尝牛油果草莓的味道,于是就挖了一小块边角料吃了口。
奶油在口中甜滋滋地化开,真的好好吃。宁岁正想邀请谢屹忱一起品尝时,倏忽不知哪里一束手电筒光照射过来。
接着不远处中气十足的中年男人声音传来:“那边两个早恋的怎么还在操场上纵火!麻溜给我过来!”
“……”
谢屹忱还没说话,宁岁忽然吹灭蜡烛,站起来,卷起地上大包小包,蹭地一下就飞快往教学楼那边跑。
谢屹忱还懵了一下,也没时间想太多,把她遗漏在草地上的那块蛋糕也拿起来,快速跟了上去。
教务处那巡逻老师可能是没想到这两个逃晚自习的学生这么硬气,也打着电筒在他俩后面追。
于是就形成了一副极为诡异的画面。
手电筒的光从后面摇摇晃晃地射来,边照边喊:“跑什么呢?站住!”
宁岁一路七拐八拐,钻进了一栋黑暗的教学楼里。
很快谢屹忱跟了上来,两人都靠着楼梯的墙边站,没作声,很快手电筒的余光就从不远处斜着射过来,但因为他们躲的地方是个视觉死角,就没有照到。
不过宁岁还是心跳得发慌,这比密室逃脱刺激多了,她整个人都缩进了谢屹忱身后,耳朵是热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那个巡逻老师没看到她们,大声喊了几句,但没听见任何回应。
手电筒又在看不见他们的视野盲区晃了一圈,这才离开。
等人走之后,谢屹忱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软了下来,他伸手一摸,宁岁连手心都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极其心虚地把脑袋埋在他胸口。
谢屹忱揽着她把人往上提了提,好笑道:“宁椰子,你跑什么?”
宁岁默了一瞬,诚恳:“我没早恋过。”
“?”
“想试下感觉。”
“……”
―
两人绕着教学楼走了一圈,又爬上天台去看星星。谢屹忱给她介绍高华的各个设施,让她能感知到他高中学习的环境大概是什么样。
其实宁岁觉得这种感觉很神奇,好像以另一种方式,又靠他近一点了似的。
差不多十点多的时候芳芳发短信来问什么时候回,宁岁才惊觉已经到了之后说好的时间,她怕露馅,也没待太久,就直接回去了。
进门的时候,宁德彦正瘫在沙发上看电视,卫生间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洗澡声,宁岁往里面瞄了眼,试探问:“我妈在洗澡?”
“嗯。”爸爸这时候起身,笑着从背后掏出一个很厚的红包,“生日快乐,乖乖!”
宁德彦从来都是这样,不挑礼物,遇到什么事情就给她钱,说白了就是有点懒,但宁岁也并不介意。
毕竟谁会不喜欢钱,她弯唇接过:“谢谢老爸!”
没想到还有惊喜,宁德彦顿了顿,又拿出一个大红包:“当啷啷!这是你妈妈给你的。”
妈妈准备的也是红包吗?
往年芳芳除了准备蛋糕,还会给她买礼物,像是好看的衣服、项链等,变着花样哄她开心。
今天这两口子倒跟说好了似的。
宁岁抱着两个红包走到浴室门外,敲了敲:“妈,我回来啦!”
水声湍流,里面传来夏芳卉的声音:“先别进来!”
宁岁愣了下:“好。”
夏芳卉说:“我听你们于老师说,聚会八点就结束了,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宁岁没想到她还打电话给于志国求证,下意识心抖了下。许久没撒谎,露馅的心虚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所幸隔着一扇门,宁岁咬了咬唇,语气尽量自然道:“就和朋友四处逛了逛。”
过了几秒钟,夏芳卉的声音隔着水声从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大声了点:“哪个朋友啊?怎么没跟我说?”
夏芳卉很喜欢打探这些,要清晰地知道她同谁交往,去哪里做什么,时刻掌控她的动态,以前初高中的时候,宁岁还能接受,但随着慢慢长大,她会应激性地生出自己的隐私空间被人探询的不适感。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问了?
这个问题,她无数次想要说出口,但是喉头却像被扼住一样。
不敢,也习惯压抑。
愉悦的心情慢慢消散,落回胸腔内,宁岁含糊道:“同学,你不认识的。”
“……嗯。”
洗手间就在客厅旁边,她一扫眼就能看到玄关处堆着刚放回来的礼物――是一些特产和水果。
宁岁知道她又提着这些去医院了。
医院资源太紧俏,外婆那边又住院,需要打点的地方很多,但经常碰壁。就算是送到人家医生面前赔笑脸,人家也不收。
又突然想到小学时候奶奶住院期间发生的事。
那时候床位紧俏,医生让她回家,夏芳卉拿着缴费单在医院大厅里急得楼上楼下地跑,手机却还不停响着铃声,是单位工作上着急催的事情。
那时候宁岁年幼,看着她拎着那些东西推开门,朝医生不断赔着笑,脊背微弯,恳求留下奶奶的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