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秦少主,又是陛下倾心的人。这样复杂的身份,便是致命的危险。
“两次中毒,他的血煞已经深种了。”只有血煞之主雨露恩泽,才能帮他解脱痛楚。这就是血煞。血煞认主,只需一次交合。此后,便再无法脱离。
都天明长长出了口气。云扬之事,经过此次,当可再无变数。陛下费心设计,巧妙安排,竟是为了一个云扬,可见,心里有多在意。
慎言冲都天明抱拳。带人,奔沁县而去。
☆、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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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暮色笼罩京城,庆典正式拉开了序幕。
户锦入主中宫,万众归心。不仅朝堂之上各方安定,而且各地的封疆大吏也不远万里,或是亲至,或是送来隆重贺礼。甚至老王刘肃亦亲自赶赴京城,见证帝后共结同心的盛典。
京城里。家家张灯,大街小巷,都是奔走欢庆的人群。有从各地自发赶来的杂耍班子,边走边舞,还有京城大家的戏台班子,都在广场上搭起了露台,免费请大家听戏。人们仿似过了节。庆祝之余,交口称赞的,都是当今中宫户锦。就连茶肆里说书先生们,也换了南军户锦的事迹,场场听客爆满,百说不厌。
近城门时,云扬便勒住了马,缓缓而行。身后三十二名暗卫终于赶上来,喘息。
打着靖南侯旗号的一拔人正在前面进城。这是离京城最远的封疆大吏皇室远支刘嗣来朝了。风尘仆仆的队伍,拉着几十车的贺礼。
云扬看着陷入狂欢的京城,出了会神。
“身子又不舒服了?”有暗卫低声问。
“已经不难受了。回家。”云扬摇头。他捡人少处而行,转了好一会儿,才走回家门。
“笙儿,慢着些。”刚到家门,就看见嫂子玉环带着几个家人,抱着笙儿要出门。
云扬翻身下马,“嫂子,要出去逛逛?”
“你哥哥同父亲一起入宫去了。”玉环上下打量了云扬下,不记得他是几时出的门,“扬儿出门了?吃过晚饭没?”
说着就要回去准备。云扬拦下她,“别忙了,吃过了。”
他皱眉看了看街外的人群,还是不放心,“嫂子,我陪你们去逛吧。”
“那敢情好。”
小笙儿已经攀到云扬身上。
云扬笑着把他揽到自己的身前,放在马鞍上。高头大马上,小小的孩子显得格外渺小。他也不怕,咯咯笑着,扭来扭去。
云扬宠溺地把他揽进自己的外袍里,裹好了,只余一个小脑袋看外面风景。
云扬骑着马,护在玉环的车外,一行人出了巷子口。
火树银花不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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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政殿是宫中拥有最大广场的宫殿。今日的盛宴,就设在这里。京城内凡三品以上官员,皆得赐宴广政殿。还有外官等,济济一堂,坐了个满满当当。
皇家盛宴自是不比寻常人家,没有吆五喝六的场面。众人皆喜气洋洋地推杯换盏,不时有歌舞助兴。
刘嗣最后一个到的,自然被逮住灌了不少酒。这会,他得了空,端着酒杯,来到玉阶前。冲上拜道,“陛下,今日大婚,是为大喜。臣来敬帝后二人一杯,祝我大齐国运兴隆,祝咱刘氏一族,早添新丁。”
他武将出身,嗓门大,人又豪放,一席话出口,引得众人附合。刘氏虽人丁不旺,但远族的刘氏子弟还是有一些,提到添丁的事,大家都上来了,要敬中宫。
这就是见家人了。坐在刘诩身边的户锦抿抿唇。
“一起喝一杯就好了,锦卿再了得,也禁不住你们轮着灌酒。”刘诩哈哈笑着。
刘嗣不依,大着嗓门道,“那可不成,臣等大老远来,必得挨个喝过,才算全了礼。”
刘诩不好再拦。户锦起身。
“锦初至京城,面目生疏,还不认诸位。跟大家喝杯酒,便算识过。请陛下恩准。”
“好。”大家轰然大叫,“好爽快。”
刘诩有些担心。这一群人,挨个喝过去,还了得。
户锦清亮的眸子抬了抬。
刘诩心里顿了顿,“好,锦卿便与亲戚们亲近亲近吧。”又嘱咐刘嗣他们道,“不可灌他,他身上还有伤呢。”
众人大笑,皆说陛下偏爱。
户锦端着杯走下高阶。今日礼服是八层的凤服,束腰宽带上皆绣巍然飞禽,飘逸长袖,曳地长袍,随动作,仿佛鸣凤绕身飞腾。众人随他下阶,皆自动让开一条路。身后有内侍捧着酒壶跟上。魏公公跟在身边,一个个给户锦解说。户锦便一路碰杯,一饮而尽。他身形高大,举止稳健,杯到酒干,正合武将们心意。
武将尽了兴,文臣们又涌了上来。
诗酒不分家,倒是比武将们更有酒意。
户锦一一应对。
刘诩看着下面,连升悄悄凑了过来。
“怎样?”刘诩收回目光急问。
“晚饭后,入的城。”连升尽量言简意明,“人无大碍,路上便把毒酒呕了出来。”
刘诩皱眉,“那个怀恩大胆弄毒。他不知那酒有毒?给他就喝了?”
连升没法答,却也知道刘诩心里不快。
“何姓公公已经自尽。现下秦王楚淮墒身中剧毒,正被送往沁县去。慎言跟下去了。”
刘诩眉皱更紧。廖廖几句话,内里多少惊心。不问也知道云扬此刻心境。
“人呢?”
“回府即同长嫂出门逛逛去了。”
“啊?”刘诩终于抬目瞅了连升一眼。
连升不敢抬头。
刘诩向下瞅了瞅被文臣们围在中央的户锦。起身。
连升忙跟了过去。
帝后相携,开始一桌一桌地安席。
云逸现为陆军总帅,位列首席。
见刘诩过来。这一席的人都起了身。
“云帅。”刘诩敬过刘肃老王,第二个便是敬他。
“云帅此回襄助平叛,功劳不可谓不大。”刘诩含笑举杯,“朕自即位,卿数度出征,替朕守疆平叛。先皇在时,也视为国之砥柱。如今卿一门三侯,亦不能表达朕对卿的谢意。”
封无可封。
刘诩一席话出,全席皆静。
“臣为国杀敌,不敢居功。前线将士舍身取义,才是我大齐的砥柱。”云逸缓声。
刘诩唇角挑了挑,“今日不是庆功宴,只是朕也不愿冷落了功臣。既然是盛宴,便请侯府家眷也来同庆。”
云逸愣住。
“听闻云帅家小世子已满周岁。朕正想瞧瞧。”
“对对,今日大婚,多些孩子跑跑跳跳,是好兆头哩。”刘肃老王酒至半酣,哈哈笑着。
当下拍板决定,几户爵府都遣人带孩子过来添喜气。
能在陛下面前露个脸,众人都十分喜气。不多时,一个个孩子并着他们的母亲,都到场。场面一时热闹。
刘诩一一赏过。待玉环和笙儿被接到席上,刘诩当席宣布,玉环加封一品诰命。其子笙儿因年幼,不便加封,便赏金银若干,良田数顷。云父率家人谢恩。
刘诩赏完人,抬目看向阶下,各家的年轻子侄皆候旨,一个个的青年才俊,列队,跪了好几排。
“大齐以武兴国,赐每人一副弓鞍,回去后,勤加操练,待日后,为我大齐建功立业吧。”
众人盯着这些世家子弟们,皆窃窃私语。皇上的侍君,便大多出自这些人之中。今日在众人面前露露脸,大家自有评说。
“听闻云家有位小公子,琴棋书画,皆得云大儒真传?”刘诩兜了偌大圈子,终于切入正题。
云逸心里翻了好几个个。云父也错愕了下。
“陛下谬赞,三子云扬,小有才名,上不得大雅之堂。”
“哪里。云大儒亲传,差不到哪里去。”刘嗣眼珠在青年人那里转了几圈,仿佛明白了什么,在一边配合道。
刘诩深以为意,冲刘嗣微微笑笑,这小子,鲁了些,却十分合她意。
云父沉了沉,回身,“逸儿,扬儿何在?”
“扬儿,呃……”皇上兜了这么个大圈子,只为让云扬人前现身。云逸不知云扬何事惹得刘诩突然发作,却隐隐觉得与此回去梅林有关。
云逸颇艰难地抿了抿唇,抬头看了看刘诩,幽深的眸子里,映不出情绪。
“传云氏三子云扬,晋见。”连升扬声。
云逸侧身,向阶下张望。众人也都停下交谈,齐向下看。
火树银花的宫灯从阶下一直向广政殿门延展。红毡从中轴线直伸下去。一个欣长身影随通传声,被内侍引至正中。修身的淡色武将常服,银灰色长衣微微拖地,随夜风轻轻扬起。
人被引着走上来,及至席间。天边月儿露出云端,把银色光华泄了这人一身,身周一片,皆是皎洁,长身立在月色华光中的男子,微微垂着目光,内敛着英气,却掩不住灼灼风彩。
好个月宫谪仙。
众人只觉眼睛一花,便都不自觉起身。有人暗吸气。
有人转目看刘诩,有人看那些年轻才俊,有人交头低语……
刘诩微挑唇,看着云扬一步步走近。户锦站在皇帝身侧,也看向下面。待云扬走到,户锦若有所感地看了看云逸。云逸脸色微沉。云父一脸慈爱,看着自己的幼子。户锦抿了抿唇,轻轻叹气。
“云扬,参见陛下,参见皇后。”云扬撩衣跪下,叩礼。
清朗的男声,如沁心月色,让人心头生不出杂念。
“云卿平身。”刘诩伸手虚引。
及云扬起身。刘诩单手扶案,向前倾了倾身。云扬脸色略苍白,却无病容。该是有些倦意,但仍眉目清明。瞅清了,心里安稳了些。放他出去乱逛,还不及召到眼前安心。刘诩侧目看了看户锦。户锦微微挑唇,替她倒了杯茶。刘诩歉意笑笑,低声,“现在调来眼前,好过入夜还想去见他。”
万料不到刘诩这么直接,户锦笑出声,“陛下心安就好。入夜,您纵使要去,锦愿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