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
然阿茶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人非圣贤,纵然愿意以德报怨,也是有个限度的,如钱氏这般完全不计前嫌,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靠边站……阿茶觉得至少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但转念一想,这也有可能是钱氏故意在大家面前做出来的,谁不想要个好名声呢?
至于私下她到底有没有虐待凌铁柱……
“还有铁柱那孩子,他素来顽皮爱闹,又被刘氏教的满嘴胡话不诚实,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崔氏这时又笑道,“不说你根本没看清,只是猜测而已,就是他真的伤着了,没准儿也是自己磕到的呢。”
阿茶一想也是,便晃了晃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想到这上头来了,许是……”
“想起豆子从前的遭遇了吧?”
“倒是没刻意去想,可能是下意识受了影响吧。”阿茶想了想才叹道。
“那孩子从前确实吃了不少苦,说起来……”说到这事儿,崔氏也露出了心疼之色,“铁柱手臂上的伤怎么来的我不知道,但豆子右手臂上的疤我却是知道来历的——与凌二成吵架心情不好,刘氏那个歹毒狠心的,竟直接拿起烧红的火钳就往豆子身上戳!唉,若不是那日我正好路过,那孩子的脸怕都要毁了……这么看着,若是凌铁柱当真有个什么不好,那也都是他爹娘做的孽!”
阿茶听得气愤极了,可同时又有些疑惑。
因叶绍总往山上跑,之前有几回凌珣换药的时候,是她帮忙换的,可……她不记得他的右臂上有类似烧伤的疤痕呀!
小姑娘心中莫名跳了两下,她想着或许是自己没注意看,便又问道:“那姥姥还记不记得凌大哥伤在哪儿了?伤口什么样子的呀?”
“当然记得,为这事儿,那时我和刘氏还差点打起来了呢!”崔氏点了点阿茶右胳膊靠近腋窝的地方,“就这儿,长长的两条,拇指大小,啧啧,看着都疼呢!”
阿茶想了想,还是没有想起来。但一转念,凌珣身上大大小小伤口很多,自己又未曾刻意注意,这会儿没什么印象也很正常,便也就将这事儿放到一边了。
“对了姥姥,今儿早上我还看到三成叔偷偷躲起来哭呢,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叫他一个大男人哭成了那样……”
崔氏一愣,而后叹道:“许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吧,三成这性子啊,实在是弱了些。不说他们了,来,你看看这帕子上的花儿,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咦?哪里?我看看……”
因是无关紧要的人,祖孙俩只随口聊了几句就没有在意了,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这天晚上,凌三成家出事了,且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
得到消息的时候,天已黑。因手中的活儿比较多,这日的晚饭阿茶便做的晚了些。吃完饭正准备送凌珣和叶绍出门,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阿茶!阿茶姥姥?豆子在这里吗?”
“找你的。”阿茶看了看凌珣,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院门,只是一见到门外之人,小姑娘就惊了一下,“大山叔,发生什么事情了?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来者是住在凌三成家隔壁的凌大山,只见他满头大汗,神色慌张,一张老实憨厚的脸在月光映照下惨白一片:“大事儿啊!死人啦!哎哟,豆子他三叔家死人啦!”
阿茶顿时骇然地瞪大了眼睛:“什么?死,死人?!”
两人说话间,凌珣和叶绍已经跟上来。凌大山一见到凌珣便飞快地冲了过来,跺着脚急道:“豆子啊,你三婶和铁柱没了,你,你赶紧去看看吧,你三叔他都哭昏过去了!”
这下不止是阿茶,凌珣也皱了眉:“三婶和铁柱?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没的?”
“不知道啊!今儿晚上你三叔来我家喝酒,喝完就回家了,谁成想没过一会儿他就满脸惨白地跑出来,哭着直喊救命,我和我婆娘听到声音就赶紧过去了,可,可一进屋就发现人已经没了!三成也哭得昏了过去,这会儿还没醒呢……这凌家如今也就你一个能主事儿的了,你,你快看看去吧!”凌大山不停地擦着额角的汗,显然也是被这事儿惊着了。
阿茶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下午,下午我还看到他们了呢……”
见她害怕,凌珣低声安抚道:“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你快进屋吧,没事的。”
“我,我也去!”阿茶却飞快地抓住了他的衣袖。许是因为白日里见到过凌三成一家,她一听到这消息心里就突突直跳,十分不安,若是不去看看,怕是要睡不着的。而且她已经和凌珣订亲,如今也算得上是凌家媳妇了,这种时候,不去不大好。
她想去,凌珣自然不会反对,便点了点头:“走吧。”
第64章
第64章
这会儿天色已晚,村人们大多都吃完晚饭歇下了,凌三成惊惧悲痛之余也哭不出太大声,哑着嗓子闷吼了几句就昏过去了,并没有闹出太大动静。若非凌大山离得近又还未入睡,怕也不一定能发现这事儿。因此凌珣三人赶到凌三成家的时候,除了守在门口的凌大山媳妇和老娘之外,并未见到其他围观的村人。
“到了到了!方才三成就昏倒在这儿,我把他背进院子就赶紧去找你了!”凌大山对凌珣说完便转头问面前同样有些惊魂未定的媳妇儿,“三成醒了没?”
凌大山的媳妇儿是个身材矮小圆润,性子也有些怯懦的中年妇人,闻言摇头道:“没,屋里一,一直没动静……”
和平村素来和平,鲜少发生这种非自然死亡的事情,因此不说凌大山媳妇,就是性子泼蛮大胆的凌大山老娘都有些惊到,这会儿只揉着满是皱纹的额头叹道:“也不知三成媳妇儿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想不开?”阿茶一愣。
“难不成是自杀?”叶绍也挑了下眉。
“也不是,这……”老太太显然有些不知该怎么表达,好半晌才摆摆手道,“你们,你们进屋看看知道了!”
“走吧。”凌珣拧眉,大步走了进去。
阿茶和叶绍紧跟其上。
凌三成家不大,院门后头是一块巴掌大的空地,勉强算的上是院子。院子东边墙角下盖了个简陋的草棚子,下头杂七杂八地堆着很多东西,看着有些乱,也叫这本就不大的空间显得更加狭小了。院子里头就是两间破旧的土房,大些的那间显然是主屋,旁边那间小的看起来应该是厨房或者杂物房之类的地方。
主屋中间是吃饭的大堂,两侧是卧室,左边那间大的自然是凌三成夫妇所住,右边那间小一些的是他们的唯一的儿子凌牛根的房间。
这会儿,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只左边凌三成夫妇房间的窗户里透出一抹昏暗的光晕,随着夜风来回摇晃,在院子里投出斑驳的剪影,衬得这本就寂静的院子更多了几分阴森。
人就死在这屋里。
阿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头有些紧张,凌珣侧过身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她的手,这才叫小姑娘放松下来。
“大山叔,牛根呢?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见他人?”
“这,我,我也不知道呀!方才就一直没有看见他……”凌大山愣了一下,也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不在家?”
凌大山媳妇儿小声地问道:“是不是也……也出事了?”
凌大山脸色微变:“可屋里只有铁柱和三成媳妇,没,没看到牛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