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突然不说话了,凌珣挑眉:“怎么了?”
“没,只是……”阿茶抬头笑了起来,“想起了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凌珣回想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特别,不由有些好奇:“那时怎么了?”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起初为什么这么怕你吗?”阿茶眨眨眼道,“其实是因为……我无意中看到你杀人了。”
凌珣一愣,仔细想了想才微带惊诧道:“大半夜在山上那次?”
“嗯,那晚姥姥病了,偏林大夫又有事不在村子里,我心中担忧,便连夜山上去采药,谁料正好看见你……咳,可给我吓坏了。”想到那时自己噩梦连连,好长时间都睡不好觉,阿茶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好笑。
凌珣这才明白,不由摸摸她的脸解释道:“那些人是皇上派来的,我那时心中愤恨,这才下手重了些。”
难怪当初怎么问她她都不说,又想起小丫头那时看见自己就双腿发抖的模样,凌珣又好笑又自责,“若是早知道你在,我必不会如此。”
“谁能预知未来呢,不过当初真的怎么都想不到,我们会是如今这样。”阿茶说着神色又变得严肃,“那今日这些人……会不会也是皇上派来的?”
“还不知道,不过别担心,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不欲叫她多思,凌珣又将话题拐了回来,“那现在还怕我吗?”
“怕。”阿茶顿了顿,突然将脑袋埋进他坚硬宽阔的胸膛,笑了,“怕你受伤。”
凌珣的目光霎时软成春水,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旋,也笑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
早早就得到了骁王一行人今日会行至泉州的消息,泉州知府一大早就开始估算时间,准备届时率领一众属下前去城门口接人,谁料凌珣一行人来得比他们预料得早多了,遂只好匆忙赶来驿站。
这一来才知道不好,骁王竟在泉州城外遇刺了!
虽说性命无忧,但却受了不轻的伤,泉州知府顿时惊得冷汗涔涔,心中后怕不已。能叫强悍如骁王受伤,那些刺客定然来历不凡,若真出点什么事儿……且不说骁王如何,单说这一行人中还有梅家最受宠的九爷和永宁长公主的爱女,他这官位就得不保。
“这……下官,下官马上派人去追查!”发现自己是险险逃过了一劫的泉州知府不敢再多待,擦着冷汗飞快地跑了。
他一走,其他访客自然也不好再多待,纷纷起身告辞。代替凌珣出面的梅劭这才散去不耐的神色,哄着小尾巴顾花桐回屋休息。
谁料顾花桐却是不肯走,眨着汪汪的大眼睛问他:“梅哥哥,阿巽哥哥会死吗?”
梅劭一愣,摸摸她的头:“当然不会。”
“哦。”顾花桐小小地舒出一口气,紧皱的眉头这才松了开来。像是知道发生了大事,她从凌珣回来起就没有再吵着要找“阿巽哥哥”,只乖乖跟在梅劭身后,安静地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小花儿很担心?”
“担心的。”顾花桐有些不安地摇了摇头,“娘说,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我不想再也见不到阿巽哥哥。”
梅劭心头微动,挥退两个雪和财宝,这才低声问道:“那如果有一天梅哥哥死了,小花儿会不会伤心?”
顾花桐猛地抬头:“梅哥哥为什么会死?!”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的,”顾花桐抿唇,肃然的小脸上有些慌张,也有些困惑,却忍不住又说了一遍,“没有如果的。”
她固执地看着梅劭,却一点儿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坚持。
梅劭看着她半晌,许久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小花儿。”他叫了她一声。
顾花困惑地看着他:“梅哥哥?”
“小花儿,”他又叫了一声,而后忽然伸手抚上她白皙的脸蛋,“你告诉梅哥哥你为什么喜欢跟着阿巽哥哥,梅哥哥就永远陪在小花儿身边,永远不离开你好不好?”
***
接下来的一路皆风平浪静,没有再出过什么意外。
很快阿茶一行人便到了距离京城只有半日路程的沧县,因天色已经不早,众人便在沧县的驿站歇了脚,准备明早再进京。
这日天热,吃过晚饭之后月牙忍不住回屋洗了个澡,完事后才带着一身的清爽来找阿茶——明日就进京了,她有点兴奋也有点忐忑,便想找阿茶说说话,谁料主屋里却只有凌珣一人。
“妹夫,阿茶呢?”
休养了大半个月,凌珣的伤已经结痂快好了,这会儿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只是他还没回答,月牙便又拍了拍脑袋道,“她不会又去寻桂嬷嬷学礼仪了吧?”
凌珣抬眸“嗯”了一声:“在后院。”
“都这么晚了……她也太拼了!白日里都没歇过呢。”月牙说着就转身往外跑,“我找她去!”
凌珣唇角微动,却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抬目看向在余霞中慢慢爬起的夜色,眼神温柔绵长。
月牙很快就在后院找到了阿茶。
她正在练习走路姿态。
明明是个走路爱蹦爱跳,猴儿般活泼的丫头,如今却挺直了腰腹,收紧了下巴,迈着优雅而累人的小碎步,一遍一遍在院中来回地走。
看着那个经过多日苦练,如今举手投足已与往日大有不同的身影,月牙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便是满心感慨。
小丫头本就长得好,如今气质提升,越发叫人移不开眼了。人人都说阿茶三生有幸才能嫁给骁王做正妃,可在她看来,凌珣能娶到阿茶才是八辈子积德呢。世人多只看权势富贵,旁的姑娘可不一定能这般全心全意地待他。
“姐姐你怎么来了?”
阿茶的声音叫月牙回了神,她拍拍脸跑过去,先是对桂嬷嬷行了一礼:“嬷嬷辛苦了,大晚上的还叫某只勤劳的小蜜蜂吵得不得安生。”
因叶绍之故,她也一直在随阿茶一起学,只是没有阿茶这么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