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小厮提溜转着眼珠子,在谢蓁和后头的秦家小姐打了转,忙是道:“哦,我家王爷说谢小姐的药膏很灵,还想问问小姐哪里买的,小姐里头请。”
这下不单是秦家主仆二人惊了,连谢蓁也有些愣,随即反应怕是宋显珩提前有过交代的缘故,不知为何,面颊发热还有些烧的。
“她凭什么能进去!”秦家丫鬟犹如脸上被打了个巴掌火辣辣的,当即顾不得礼仪出口。
谢蓁被她这一质问弄得好笑,回身正对,眨巴眼儿凝着她半晌,后者一开始还强硬顶着,后来有些顶不住就听谢蓁轻嗤了一声,带着几许笑音道:“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好看?”那股子欠揍劲儿溢于言表,偏就一副你奈我何的张扬。
“你——”那丫鬟被堵得胸口火烧,最是见不得谢蓁这般小人得志的模样,立即转过身去对着自家主子宽慰:“小姐,你莫要难过,不过是空有外貌的草包,看着罢,等昭王问完了就会被赶出来的!”
话刚落,就被走上前来的一名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拔剑横了脖子,目光厉然,“再嘴碎,要你命。”
“……”丫鬟几乎被那冷面罗刹吓得魂飞,待那人收回剑,一把捂住脖子,就摸到了液体湿热的触感,当即吓得哭了起来。
秦兰馨饶是再好脾气也忍不了一个下人如此张狂,何况她这一生事倒是活活丢自己不少面子。然谢十三手里的银剑寒光凛凛,叫她没胆子出口一个字儿,只咬着唇等着通报入府,然小厮随后的回应却堪堪似一个耳光打在了脸上。
“秦小姐心意,昭王领了,不过病气缠身就不见了。”那小厮飞快地说完关上了门。
“……”
“……”
完全不知门外那出的谢蓁由仆从领着往昭王的住处去,行至半道就碰见了熟人,沈梨妆端着汤药见着谢蓁眼中划过异色,随即才是欣喜,开口说道:“这次受我连累,幸好你没事。”
谢蓁亦是浅笑相应,心中不知为何冒出一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意味,“听说昭王爷病重,他……”
沈梨妆善解人意一笑,“倒没外头传得那么严重,只是需要静养罢了。正好,我要过去,一块儿罢。”珩哥是为了救谢蓁伤的,正主来瞧瞧也无可厚非,沈梨妆笑着引着人前往。
谢蓁跟着,看着沈梨妆……若宋显珩真像宋瑾瑜说的,沈梨妆怎会这般闲适神色,隐隐有一种上当的错觉。
等跟着沈梨妆入内,看到一身氅衣的宋显珩端坐在书桌前看折子,这种感觉更甚。
“王爷,大夫说你要静养,你又费神看折子,合着我的话就是不管用是罢?”沈梨妆有些埋怨道。
宋显珩却是直接越过她,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谢蓁身上,嘴角弯起的一瞬,令谢蓁恍然自己果然被算计,这人就是等着自个上门的。
“既然王爷无碍——”谢蓁正想告辞拔腿走的,就听着胸肺共鸣的剧烈咳嗽响起,顿时僵住了步子,再迈不开腿去。
“咳咳——”宋显珩掩唇,眉目间风流尽释,却又添了几分病态的苍白,“梨妆,放着罢,我想跟谢姑娘说几句话。”
沈梨妆顺着放下了汤药,向谢蓁意味深长的笑,临到出去似乎是示意要盯着宋显珩把药喝完。
谢蓁接收了示意,却因为那道灼热目光,有些不敢看过去。
“谢蓁——”宋显珩见人杵在那唤了一声,随即一缕笑意掠过眉梢,唇角轻抿,近乎低喃地又是一声,“阿蓁。”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书桌后,宋显珩罩着白狐氅衣,飘逸出尘,半是随意地倾斜身子双手架在椅靠上,面前焚烧的香炉上空袅袅升起薄烟,背后一扇画屏,青山黛色,与他身影相融,宛若画中谪仙。
支开的菱花窗外不知何时飞起了绒毛细雪,偶有一些随风潜入内,落在紫檀木书桌不远,遇着热气化作水雾,氤氲湿空气,倏然的冷意叫谢蓁猛地回神,便对上蕴着清浅笑意的一双眸子。
宋显珩起身,缓步走到了那窗子前,放下大半,屋子里一下又是暖意十足。谢蓁还在为看一个人失神而恼,那人竟直直到了自己跟前,气氛诡异得静默,惹得心跳陡的乱了一拍,干巴巴道:“王爷……安好?”
“不好,风寒加重伤势,险些丧命,当中凶险恐怕有一半儿托了谢姑娘的福。”宋赟是冷着声儿说的,声音里不难听出怨怼。
“宋赟。”宋显珩骤然出声,拧眉觑向,掠了不虞。
谢蓁霎时也就明白了,心内后悔和心虚交叠:“是因为那天我……”
“不是。”宋显珩否定。
谢蓁直勾勾地凝着他像是要看出他是否在宽慰人,竟未察觉俩人的距离拉近,原先的隔阂也消散于无。
宋显珩回视着那双已经浮了内疚之色的乌眸,大掌覆在了她脑袋上摸了摸,嘴角浮起一丝诡异满足,绒绒的触感果然如预想那般,“不怪你。后来与谢将军聊了两句,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谢蓁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下听出来了,所以,还是被揍了是么!可看着正主一副不计较的样子,她反而更内疚了,被牵着走到圆桌前仍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爹不是故意的……?呵呵这种话明明就是笑话好么!
宋显珩拉着她一道坐下,看着少女脸上神色快速自如地切换,最后定格在面无表情,手心又痒痒的,想摸一摸……眸色一掩,将盛着点心的瓷碟往谢蓁面前推了推,“若非我疏忽,你就不会遇险,谢将军对我有怨也是应该。”
谢蓁闻言眨了眨眼,乌眸划过流光,当即笑眯眯了将身子往前倾了两分:“谁还没有个疏忽时候,要知道我爹看我跟看眼珠似的,这遭把他吓着,脾气自然就坏了点,王爷不在意就好呵呵呵。”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狡黠模样,并未发现宋赟何时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了二人。
宋显珩跟着笑笑,心中暗忖他已经领教谢将军疼爱女儿的程度,亦是无奈叹息,只怕日后不会容易。
桌上的点心发散着诱人的香气,谢蓁放松了心神,就忍不住拈了一块金乳酥吃,螺旋纹的酥皮酥香可口,携着浓浓的豆香,甜而不腻,吃着更像是天府酒楼的味儿。
不过天府酒楼在相距数十里外的城北街,宋显珩总不至于为了口吃的大老远的折腾罢?谢蓁在心底否定了后,又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祖母那,董姨娘那,反正只要是她去,总是给备了点心的,那宋显珩——
在仔细看,这些点心比上回在酒楼时精简了不少,可都是她爱吃的,谢蓁抬眸对上宋显珩不知看了多久的专注目光,脸莫名有些发热,看了一眼不知不觉空了一半的碟子,忙是搁下了手里的饼,“我……我是没吃朝饭。”
“嗯。”宋显珩含着笑应了个单音节,仿佛是迁就她而为。
这种宠溺的感觉叫谢蓁陡然生起警惕,实则也是有些无措,眼尾羞红,故作凶狠:“突然对我这么好,打的什么主意?”
宋显珩尤是喜欢这人被逼急了时露出的真面目,不矫揉造作,甚至还十分可爱,也更加地吸引人,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欺身上前,薄唇轻轻掠过她的嘴角,酥屑沾上那抹淡色,竟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吃了,“确实好吃。”
谢蓁的脸腾地一下烧着了,这这这——简直就是□□裸的勾引了,不,调情,偏那人还一副端正神色,仿佛真的只是想尝尝好不好吃似的。谢蓁炸了一肚子惊叹,乌眸瞠得圆圆,最后只憋出咬牙切齿地不要脸三个字。
趁着没有旁人,再看宋显珩有伤在身,谢蓁心中恶劣骤起,猛地站起反转将人抵在桌沿,两手撑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故意携了凶狠,“吃豆腐不是这么吃的。”
宋显珩挑眉,似乎是反问该如何,即便被谢蓁囚在身下,也是闲适顺从,未落了下乘。
谢蓁察觉,好像那层脆弱的窗户纸捅破了后,她就一路失守,让人尤是气不过。“吃了要认!”谢蓁恨恨嘟囔着重重将凉薄唇瓣压下,近乎凶狠的,狠狠一咬……
宋显珩眼眸一沉,在谢蓁那蜻蜓点水般的吻下,逐渐酝酿风暴。在察觉她抽身离开意图之际,那人却犹不肯放过她,灵活的舌轻车熟路般抵开她的唇齿,寻到她的舌勾住,放肆的吮吸舔咬着……就像是恨不能就此将她揉碎了含化了,吞进他的腹中,成为他的骨中骨、肉中肉一般。
谢蓁原是趁着机会反攻,没成想这人竟不顾伤势地揽住她的腰身,紧贴着热吻,四目相对那眼中燃着的暗火铺天盖地,那意图明显得让人发颤,再使不出半分力气来,只能任由他在她唇间予取予求。
事态发展似乎从那句吃了要认开始就完全不受控制了,谢蓁被咬的秋水桃花般的一张唇,禁不住逸出一声□□。掐在她纤腰上的大掌,却在这个时候,蓦然收紧,书房里的温度,瞬时燃了起来,像是随时都会让人就此焚毁殆尽了一般。
早在进屋后脱去轻裘,只着了梨花青绣轻罗长裙的谢蓁只觉得肩头蓦然一凉,才发现在挣动间竟是滑落,而对方如狼的目光正紧紧胶着那处。
“宋显珩……”谢蓁的声音不自觉染上颤音,漆黑的眼眸像是腾起了水汽。
男人濯黑的不见一丝光亮的眼眸,似因为这从她口中低喘着逸出的三个字,瞬间亮起如刀锋般的锐芒,俯首,狠狠在她肩上一咬。
谢蓁吃痛,紧紧扒拉着衣领,下一瞬就被松开挽了回来,急忙整理妥善,而后才瞧向了似乎在克制隐忍的宋显珩,呼吸粗重,略显病态的英俊面庞染上瑰丽色彩,目光灼灼,仿佛要将人拆吃入腹似的。
良久,便听到那声音低沉黯哑道:“我认。”
谢蓁稳着呼吸,眸中划过一瞬怔然,随即回想起自己最后落下那话,直直看着宋显珩,倏然读懂了那人眼中深沉浓烈的情绪。
空气中依然残留着暧昧火热的气息,两人目光交缠之久,竟不觉时间流逝。不知多久,谢蓁眼中浮起星星点点的绚烂流彩,凝着宋显珩,嘴角勾起莞尔弧度。
“昭王要认什么?我不过是把以前的讨回来而已。”谢蓁嘴角轻扬,说得恶劣。
宋显珩一双黑眸凝着她不动,就听着谢蓁轻快的声音道,“能占回昭王的便宜,算是扯平了,不过王爷似乎先前说过你我绝无可能的哦,我觉得很有道理,不如我们就此别过,相忘江湖?”
宋显珩看着明显开始翻旧账的某人,大有豪气离开的架势,伸手拉住,瓮着声音道:“你记错了——我说的是你既然与我纠缠,那就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木有,蓁蓁雄起了啊!!!让窝听到泥萌的心声!!
谢将军:麻的抹黑窝,这样的女婿不要也罢!
小宋心理活动:看到丈人他们摸,然后媳妇表情又那么乖,想摸。
虽然短小但是实在啊顶锅,周末双更约一发!
☆、第77章
谢蓁看着人前孤冷,却在她面前越来越无赖的某人,耳根子爬上绯红,心底涌起异样情愫,追文时喜欢的那个近乎完美的神衹,和眼前这人,明明是同一个,却又觉得不同,大抵是这人在自己面前越来越真实的缘故。
抓着自己的手温暖宽厚,热度源源不绝,到了滚烫的地步,谢蓁猛地抽回了手,眼神不敢相对的闷声转开视线,瞥到了被放在不远红漆镶云石红木匣,看着十分眼熟,一下就想起自己用这藏过私房钱,后来又给宋显珩装了药。
“那膏药抹了有效么?”谢蓁干巴巴地转开注意,心中暗忖费了那么多银子,应该是灵丹妙药罢?
宋显珩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半晌沉吟地开口,“阿蓁,你忘了告诉我用法。”
“……”谢蓁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好像……真的给忘了!
“正好,你可以自己来。”宋显珩低低沉沉的声音蕴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偏在耳畔落下,与屋中熏得暖洋洋的空气一样,令人难以思考。
来,来什么?谢蓁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取过匣子搁在桌上,而后就开始脱衣服——
“!”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样奔放真的好么!内心虽然如此咆哮,但捂着眼睛的手却留出了一丝缝隙,见宋显珩脱了氅衣,解开衣襟,里面是雪色内衫,再然后胸膛便渐渐露了出来……
“帮我上药。”宋显珩淡然神色依旧,嘴角却浮了微小弧度。
谢蓁看了看打开的匣子,再看了看横亘眼前的肉体,因久不见阳光而显得有些白,但皮肤紧致有力,完全不会令人觉得羸弱,反而可能是习武的缘故,透着挺拔干练,腰身劲瘦有力,而那日在地宫那日留下的伤痕入目可见,竟透出股凌虐过后的美感——谢蓁呼吸一窒,几乎控制不住脑子里某些不和谐想法脱缰狂奔在黄暴的大道上。
大抵是因为太久没有动静,宋显珩回身看向,挑了眉梢,“怎么?”
谢蓁回神立即深吸了口气,只是目光还有两份滞然正跟他对视上了。即便内心狂风巨浪,她面上却还是堪堪绷住了,顶着一张面瘫脸,显得特别正经端庄,措辞也是十分的浩然坦荡:“昭王大可交代属下来做这事。”
“我没有让男人围观的癖好。”
“……”谢蓁一哽,“那府上总有侍候你的丫鬟罢?”话说回来,自打她进门就发现昭王府比将军府冷清不少,这会儿想来好像是因为没什么人的缘故。
宋显珩正转过身子相对,直言道:“我也不喜欢让女子碰。”
谢蓁的目光不经意落在胸前茱萸,似乎遇着空气微微挺立,抽了抽鼻子,美色当前,几乎难以自持啊!而后才回味过他的话来,挪了步子往他身后,果然与前面的伤处不一样,“这些日子都是你自己上药的?”抹不到后背就不抹,难怪伤口恶化,偏生还装得跟没事人一样,不是硬撑么!
宋显珩背对着,低低嗯了一声,他性子喜静,不喜欢太多人跟前侍候,在属地时也是一贯如此。随他回来的那同一批人虽都是处了多年牢靠可信任的,可他也没多亲近,始终抱着得宜的距离。如今受了伤,除却招了大夫来,实在不喜欢再有人触碰。然而他所谓的原则,却教身后站着的少女屡屡打破,曾势如水火,而今却是眉眼心头念念不放的……
在宋显珩走神之际,谢蓁看着那些可怕伤口回想起当时凶险,一人单枪匹马,这人也真是不要命了……黯了黯眸子,遂拿起了膏药,倒出一些在手上略是清凉的触感,一咬牙抹了上去。
这样毫无阻隔的肌肤相贴,谢蓁感觉掌心覆上的那一片肌肤放佛滚烫如火,膏药抹过带起的黏腻感觉糅杂,竟一直蔓延烧至心间,又不由有些庆幸此刻并不用直面宋显珩,否则一定会被他发现心驰意动。
那只手冰冷柔软,似无骨般,在轻轻颤抖,宋显珩在被触碰的一刹身子几不可查的颤抖了一记,只是身后那人似乎同样紧张并未发觉,而后不由覆脸苦笑,自己似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而待察觉那只手有往下趋势,触及腰身,宋显珩几乎是同一时刻按住,“好了。”
那声音出口异常的沙哑暗沉,透着显而易见的欲望,拢上了衣服。
谢蓁也是满面绯红,尤其教屋子里的暖炉一熏,都快热得冒烟了。可方才停留腰身的触感却是极好,好……结实,谢蓁偷偷溜过去一眼,却恰好被穿好衣服的人抓了个正着,那人眉梢轻挑,仿佛将她心里那点小心思看了个透彻。
“……”谢蓁抓着膏药的手紧了下,忙是趁着去写用法的借口躲去了书桌那,刚写了几字就看见宋赟叩门应声后走了进来,禀是宫里来人。
“来的是哪个?”宋显珩闲适地整了整衣襟,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偏生谢蓁看着又红了脸,垂着头地不敢多看,叫人生了古怪。
宋赟收回视线,沉稳答道:“是万贵妃身边的李公公,奉贵妃娘娘的命来探望。”
砰,什么东西碰倒的声音,宋显珩主仆看去,原还在书桌那的谢蓁一下闪了没影,倒是旁边不远的屏风微微颤动,明显对那三个字讳莫如深。
“行了,宣人进来罢。”宋显珩弯了弯嘴角,随即觑向门口时恢复一片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