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华笑笑:“当然不是。倘若种痘跟生天花一般危险,那还种它做什么。”前头那位老郎中的想法没错,只是选的痘苗不对。毕竟牛痘这东西是从西方传进来的,在这之前中国用的都是人痘,在最初开始试验的阶段,安全性肯定是不够的。
定北侯夫人只觉得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猛地被移开了,整个人都像要飘起来一般,却又觉得两腿发软。她担忧了这么些日子,现在才敢相信,桃华先前所说的话可能都是真的:真的有避开天花的法子,真的能让孩子们再也不怕天花了!
定北侯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之前他下了狠心要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来先试种痘,可是那是自己的血脉,又如何会不担心不痛苦?这些日子他在军营之中忙得不敢让自己歇下来,就是怕一有空闲就要忍不住为两个小儿子担心,就要忍不住去想像两个孩子得了天花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景象。
殷茹呆站在一边,直直地看着沈数。从刚才马车停下,桃华扶着沈数下车开始,就一直站在沈数身边,她想去沈数身边,却觉得那里仿佛已经没了她的位置。
“舅父舅母,”沈数看看桃华疲惫的神色,“我有些累,想先去歇息。”
“对对对!”定北侯夫人连忙道,“你病还没好呢,先去休息!桃――桃华也快些去休息。”
桃华也是真的累了:“后头还有侍卫带了十几头牛回来,等他们一到,就可以准备种痘的事了。”
定北侯夫人连声答应:“你就放心吧,定然会安置好的。快去休息,热水都备好了。”
蝉衣和蝶衣都站在门边,两人跟其他人一样,都是风尘满面,黑瘦了一些,然而面上的神色却是截然不同。沈数一转身,蝉衣的脚就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但看见桃华,还是硬生生地站住了,垂下头来跟在蒋家的丫鬟们后头出去了。
沈数在定北侯府里的院子早就收拾好了,虽然桃华只在这里住了一日,但东西却早就由丫鬟们铺摆开来,此刻进去,什么都是齐全的。薄荷等人忙着要热水要饭食,进进出出的忙活了半晌,之后便齐齐退了出来,将正房的门掩上了。
“姐姐,这会儿用不着咱们了,先回去洗漱一下,换换衣裳吧。”蝶衣拉了一下蝉衣,笑嘻嘻地道。她也黑瘦了许多,然而精神却是极好,一双眼睛在颧骨略有些突出的脸上显得格外明亮。
蝉衣被她拉着,有些木然地回了自己房里。自有下头的粗使婆子们给她们也备好了热水。蝶衣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进了净房,把热水里泡的巾子捞起来往身上一抹,顿时长长舒出口气:“好舒服。这回去了那隔离区一次,可真是――哎,恍如隔世啊。”
“哦――”蝉衣心不在焉地敷衍着,站在床边发呆。
蝶衣的声音还在不停地传出来:“可不是么。说起来,从前每年冬天都跟着夫人去施粥舍药,见着那些人穷得衣裳都没得穿,就以为是苦得不行了。这回去了那隔离区,我才知道什么叫惨不忍睹。头一天进去,我就吐了好几回,还被王妃骂了。”
蝉衣被她的声音搅得心烦,只得取了换洗衣裳也进了净房,随口道:“不过是脏了些,死人你又不是没见过,怎么就吐了?”
蝶衣睁大眼睛道:“姐姐,这可不一样!”西北每年都有打仗牺牲和天寒冻死的,她们当然是见过的,可那终究好像是隔着一层的,不比这些病人,就在自己眼前腐烂、腹泻、呕吐并渐渐死去,那种冲击是完全不同的。
蝉衣听她的描述,也觉得胃里有些作呕起来,皱着眉摆手道:“好了,既然觉得恶心就不要说了。”
蝶衣连连摇头:“不是不是,我现在已经不觉得恶心了。”她犹豫了一下,有点兴奋地道,“姐姐,我想跟着王妃学医。”
“什么?”蝉衣被她吓了一跳,“你想学什么?”
“学医!不,王妃说了,那个也不是医术,叫什么――对了,叫护理!”蝶衣兴奋地比划着,“就是教人如何照顾这些病人的。姐姐你知道吗?那疫区里的病都是会过人的,可是用了王妃的那些消毒法子,自己又注意,我们一个都没有染病呢。”
蝉衣脱口反驳:“那王爷还染病了呢!”
蝶衣忙道:“王妃说了,王爷染上那个牛痘,就是因为防护没有做好的缘故。要是好好防护就不会这样了。王妃还说,之前在隔离区的那些衙役和去照顾病人的家眷,他们其实很多都不懂护理,所以不能很好地照顾病人,还会让自己也染上病,若是她能教出一些人来,知道如何既保了自己,又能照顾病人,那这次疫病也会少染上几个人的。”
蝉衣听她一口一个“王妃说”,心里十二分的不自在,冷笑道:“若是王妃能治这炭疽病,就是没有这些护理也不用怕了。”
蝶衣反驳道:“王妃说,这是两回事。总有些病是很难治甚至不能治的,甚至是能治的病,也不是落在谁身上都能治的。治疫这种事,不让它传播开去感染更多的人,这是很要紧的,有时候甚至比治好病更要紧。”
“什么都是王妃说王妃说!”蝉衣把手上的布巾往水桶里一摔,“我看你现在对王妃真是奉若天人,还记得你是伺候王爷的吗?去学医?你去学医,谁来伺候王爷?”
“有王妃呢。”蝶衣还沉浸在兴奋之中,“王妃将王爷照顾得极好,带来的那几个丫鬟也能干。再说,我就是去学护理,也能伺候王爷啊。”从前她和蝉衣两个在沈数身边,端茶倒水的活计多是蝉衣做,她则是给沈数做针线更多,现在去学护理也不会妨碍什么的。
蝉衣只觉一阵心塞,上下打量了蝶衣几眼:“跟着王妃走这一趟,我瞧着你怎么――”被蒋氏迷了心窍了不成?一副以她马首是瞻的模样。
蝶衣敛了笑容,认真地道:“姐姐,我可是说真的。从前我觉得王妃没什么了不得的,不过王爷爱重她,她就是我主子,我也得用心伺候。可这次往疫区走这一趟,我才知道王妃的本事。”
蝉衣冷笑道:“这倒也奇了,王妃自己都说治不了这病,你就如此推崇,若是治得了,岂不要被你当成菩萨转世了?”
蝶衣微微胀红了脸:“姐姐,又不是王妃自己医不了。西北的郎中都在那儿呢,他们都没法子。若不是王妃说的那些法子,死的人更多!再说,王妃搞出来的那个什么青霉什么的,还救活了好几个非死不可的人呢。”
蝉衣淡淡地道:“是救活了好几个人,可是听说也吃死了好几个。”
蝶衣的脸胀得更红:“那几个人就是不吃这药,性命也救不得的。而且王妃事先就说过,这药吃了之后若是禁受不住便会死人,那些人都是自己选的!”
蝉衣摆了摆手:“我不与你争。只是觉得若有本事,定能将人救回来,而不是如现今这般,吃了药叫人自生自灭。”
蝶衣睁大了眼睛:“姐姐,你说话好生轻巧!”从前她也曾这样想过――只要是真有本事的医者,定然能够药到病除。然而这次去过那人间地狱般的地方,看过那些郎中们焦头烂额绞尽脑汁地想要施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病人一个个死去的情景,她才明白有些事根本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了,蝶衣板着脸擦洗完就出去了。蝉衣默默地洗漱,心里却有几分发慌――从前蝶衣也是不喜蒋氏的,怎么这一趟出去,简直就是换了个人一般。蒋氏到底有什么本事,竟能凭着一手医术将人迷惑成这样?
等她心事重重地洗完,水都快凉了。蝶衣已经换完了衣裳,见她出来板着脸道:“我要去伺候王爷,姐姐要不要一起过去?”
蝉衣叹了口气,过去拉了她的手道:“你这脾气也太大了,我不过说几句话,你就摆脸子给我看。”
蝶衣仍旧板了一张小脸儿道:“姐姐你没去过隔离区,没见着那些人都是怎么样费心费力救人的。”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蝉衣服了个软,“他们自然都是想救人的,我不过是着急,说话才冲了些。”
蝶衣这才放松了表情:“真的,姐姐你若去看了,你也要去学医的。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死,真是……我那几天夜里都睡不着,一闭眼就看见那些个小孩子,脸上身上生满了脓疱……”
蝉衣被她说得胸口一阵翻涌,幸而胃里是空的,并没什么可吐,强忍着道:“生了天花就是那般,既是没药可医,也没办法。”
蝶衣睁大眼睛:“可是王妃说了,若是给天下的小孩子都种上痘,就再也不会有人生天花了!姐姐,这是多大的福德!”
自沈数这一场病之后,蝉衣也不敢再说这种痘的法子是异想天开了,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无量功德,只得点了点头:“王妃是菩萨转世。若是这法子能成,西北也要给她立生祠的。”
蝶衣这下露出了笑容,连连点头:“那是定要立的!姐姐,我也不求能学到王妃几分医术,只要会那个护理就行了。”
蝉衣不防她又提起学医的事,不由皱了皱眉:“你当真要去学?”
“当然!”蝶衣郑重地道,“王妃说了,若是西北的女子多学学护理之法,不但对疫病之事有利,到了战时,也能多救活不少人呢。”
“战时?”蝉衣有些莫名其妙,“每年北蛮来犯,城中的妇人也有许多去营里帮忙的啊。”
“王妃说那不一样。”蝶衣理直气壮地反驳,“若是懂了护理之法,就能更好地照顾伤者。”
蝉衣忍不住又要反驳:“那有什么不一样的?营里的军士们都是断腿断手,学会了护理,还能给他们把手脚接上不成?”
这下蝶衣答不出来了。因为桃华在路上一直忙碌不停,对这护理之事只是简单谈过几句,并未详述,所以蝉衣现在质疑起来,她便无法作答,只得憋着气道:“反正王妃说不一样,等将来我学了自然知道。”
她说完就又板起了脸。蝉衣看她一脸气鼓鼓的样儿,知道不能再说,只得点头道:“那我等着看你学些什么。”
蝶衣噘着嘴在前头走了,蝉衣急忙将头发挽起,也跟着追去了正房。
沈数和桃华已经洗漱完毕,薄荷等人正在摆饭,桃华亲自指挥,将几盘菜移得离沈数远些:“这几样暂时还是不要吃,与用的药略有些不合,等病好了再吃。”
沈数对着面前几样清淡的菜扮了个鬼脸,引来桃华在他手上轻轻打了一下:“做什么样子,等病好了随便你吃。这回得牛痘都是你自己不当心,否则何必受这罪。”沈数在西北呆得久了,无肉不欢,得了番椒之后又爱上了辣味,偏偏病了要吃清淡的,这一路上早就有点受不住了。
郑嬷嬷在一边伺候,看得眼皮子不由跳了一下,急忙去观察沈数的脸色,却见郡王爷并没半分愠色只是笑,这才松了口气,暗想回头得了空还是得劝王妃一句,如今新婚燕尔的,郡王爷自然少不得百依百顺,但日久天长的也难保不会色衰爱弛,甚至是色未衰爱已弛,王妃还是该收敛着点儿,细水长流,不能把王爷的宠爱那么快就用光了,日后有个万一,可怎么办呢?
桃华当然不知道郑嬷嬷正在担心她太过挥霍沈数的宠爱,给沈数挑完菜之后又想起来吩咐了一句:“跟王爷一样染了牛痘的那名侍卫,饭菜也要这样清淡的,别叫人给他吃些不该吃的东西。”
外头立时便有小丫鬟跑着去传话了,沈数含笑把桃华拉着坐下来:“别光惦记着别人,快点用饭。西北这里冷,饭菜凉得也快,比不得京城。”那边都有地龙,生起火来可以温暖如春。以定北侯府的地位,想要铺设自然也是可以的,但当初建侯府的时候,第一代定北侯嫌糜费就未曾盖地龙,如今也只有太夫人那院子里加了地龙,别的地方包括定北侯夫妇所居住的正院也都是靠炭盆取暖而已。
桃华顺势坐下,对蝉衣和蝶衣点点头:“你们怎么又赶过来了?忙碌了这些日子也该捉空去歇歇,可用了饭了?”
蝶衣笑嘻嘻地道:“王爷和王妃还没用饭呢,奴婢们哪有先去吃的道理。”
桃华笑道:“这里有薄荷她们呢,你们就去吃饭吧。明日开始就要准备种痘的事,那时少不得忙碌,有你们累的时候。”
蝶衣忙道:“不累不累。”王妃都要忙呢,她们又说什么累,“奴婢是想问问,王妃前几日说的那个护理……什么时候能学?”
沈数奇道:“什么护理?”
桃华笑了。当初在无锡药堂里,蝶衣跟个喷子似的闹了那么一通,委实是给她留下了极差的印象,即使后来知道她是为了沈数与蒋家的旧怨才如此行为,终究还是让人很不舒服的。
谁知这次走了一趟隔离区,倒发现这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性情中还带着火一般的直爽和热情,倒让人不能不喜欢了。
“这次种痘,就会先募些人来。”桃华心里已经有个大致的计划,此次疫病大潮中,有不少妇人失去丈夫。虽然在西北寡妇再嫁并不会遭人侧目,但西北每年都有青壮男子死于战事之中,以至于寡妇实在不少。如果将她们招募起来,一则个个都是身强力壮,二则也给她们一条谋生之道。
“那王妃一定要挑上奴婢!”蝶衣忙忙地道,“奴婢要好生跟着王妃学。”
“你这些日子在隔离区做得就不错,自然是要挑上的。”桃华先是笑了笑,随即又郑重地道,“不过护理是个既脏且累的活计,又要胆大又要心细,还少不了要吃苦――”
“奴婢不怕吃苦!”蝶衣只差拍胸脯了,“奴婢就想,也能像王妃一样救人性命。”
“那好,我就等着看了。”桃华笑着点点头,“不过这会儿去用饭吧,将来若是做了护理,先要知道怎样让自己保持精力充沛,这很重要。”
沈数看着自己的贴身大丫鬟欢天喜地出去了,不由得有些惊讶:“你几时收伏了她的?”蝶衣脾性直,从前对桃华颇有心结,他还想着成亲之后该提点一二,免得蝶衣言语之中有所不慎冲撞了桃华。
谁知道成亲当日西北就送来了发疫的急信,以至于他忙得连这件事都忘记了,待想起来的时候蝶衣已经跟了桃华一队前往隔离区,想叮嘱也叮嘱不到了。
万没想到这一趟走下来,蝶衣看起来竟是对桃华言听计从的模样,且这与奴婢对主母的态度又有所不同,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桃华笑起来:“这丫头是个心善的。”
“那方才说的护理是什么?”
“这个嘛――”桃华一笑,挟了一筷菜放进他碗里,“是你自己说饭菜凉得快,还不快些吃?”或许人在病中都会有几分孩子气,这几天她就发现,沈数对清淡的饭菜不大爱吃,所以到吃饭的时候就会有意无意地拖延。
沈数故意叹口气,挟起那菜:“究竟几时才能好?”
桃华被他逗笑了:“三日吧,三日之后就不用再吃这些了。”
沈数一脸庆幸的模样:“待我好了,西北的百姓便知道这牛痘并不可怕,再让他们种痘也就方便许多。”
郑嬷嬷在旁边欲言又止。桃华一眼看见,道:“嬷嬷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郑嬷嬷低声道:“王爷,王妃,奴婢看侯爷的意思,是想让两位小公子第一个种痘呢。”她因为年纪大了不曾跟着出去,这些日子在侯府里也没闲着,虽然种痘的事儿定北侯夫妇并未对外宣布,但郑嬷嬷这样在宫里练出来的眼力,还是看出了些端倪。
“好啊!”沈数很是高兴,“两位表弟身子自幼康健,这个年纪种痘又合适,正该如此。”
桃华却瞬间明白了郑嬷嬷的意思:“这件事,舅父早就决定了?”
郑嬷嬷点点头。老实说她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那时候连她都不怎么敢相信这种痘的事儿,定北侯竟然就肯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去赌,为西北也算是鞠躬尽瘁了。
“舅父不易――”桃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这件事,就算为了舅父也定要做成。”
☆、第162章 种痘
刘之敬断着一条腿,被定北侯府的侍卫送出了燕州城。
不过,他也没回京城,毕竟千里迢迢的,这一路颠簸,总得等骨头合上了才好上路,不然若是养不好真养出个瘸子来,他哭都没处哭去。
于是他就停留在离燕州城最近的定城,养起伤来。
定城刚出西北边界,因为地处交通要道,乃是一大重镇,颇为热闹。刘之敬在这里,还遇到了一位熟人――太医院派来的另一个协助治疫的太医,姓李,四十多岁,一直在太医院没混出头来,所以才被指派了这份差使。
不过,与顾丛不同,李太医得了命令之后,就在惠民药局以征集药材的借口先耗了半个月,之后才押着药材慢吞吞往西北而来。
当然,这个慢吞吞说的不是药材――给他吃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在这事儿上拖延――慢吞吞的是他本人,药材一路加紧着人送来,而他以沿路继续征集为由拖在后头,眼看着快到西北了,更是直接报了个两感伤寒,就在定城停了下来。
两感伤寒是能要命的病,医书有云:两感伤寒不须治,阴阳毒过七朝期。自然李太医是没有真得这个病的,然而他是太医,先是刻意让自己得了风寒,又用了些药,装病装得竟甚为逼真。押运药材的人里并没个再精通医术的,看他浑身发热,却是半丝汗也不出,还当他真是病得不轻,遂不敢逼着他往前走,也懒得为了他再去请医求药,便将他放在了定城,由着他自生自灭。
刘之敬被人送到定城的时候,恰好是李太医“病势略愈”的时候,两人一个断了腿,一个还在伤寒之中,倒恰好在驿站之中做了一对儿。刘之敬是真不能动,李太医倒还能时常出去溜达溜达,跟驿卒打听些消息,拿回来说与刘之敬解闷。
“刘兄――”李太医不知用了什么药草泡水,将自己一张脸染得蜡黄蜡黄,这许多日子了也不褪色。他装病装得十分敬业,每次出去都摆出一副病歪歪的模样,连走路都是晃晃当当的,“糟了,糟了!”
“什么糟了?”刘之敬这些日子心情颇为颓废。他一直在思索日后的前途,可是过了这些日子,仍旧想不出有什么好法子。这会听见李太医劈头就说糟了,顿时糟心起来。
李太医将门掩起来,才小声道:“听说,安郡王得了天花!”
“什么?”刘之敬大吃一惊,“安郡王怎么可能得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