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些日子她的眼睛一天不如一天,四周的一切在她眼中似乎都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纱,尤以红色的物事为甚。从前她爱红却不敢穿,如今可以穿了,这红色却又在她眼中变成了灰色――只有宫中最下等的粗使宫女才穿的颜色。
这简直像是老天开了个大大的玩笑,而她就是被天所笑的人。耳朵里听见旁边的嫔妃隐约的议论声,从只字片语中就能听出羡慕嫉妒恨来。袁淑妃却只想大笑:羡慕什么,嫉妒什么,又恨什么呢?有谁知道她现在披着一张光鲜的皮,内里的五脏却都是碎烂的呢?若是有人现在愿意来跟她换一换,她也求之不得啊。若是她能回到从前,回到手上还没有沾着血的时候,那该多好?
然而并没有什么人能够逆转时光。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水流东去不回头,逝去的时光也一样不能回头,当初所做过的事情,无论带来怎样的苦果,都只能自己笑着吞了。
可惜这殿内并没有人能体会袁淑妃那隐秘的痛苦。小皇子大概是终于累了,又或者被这些聒噪的女人们吵得不高兴起来,小腿儿一蹬,哇地一声哭了。
这哭声十分响亮,顿时又引来了一连串的赞美:“听这声音,多响亮,果然是龙种呢。”
这逻辑也是神了,简直不知从何而来,马屁实在拍得不太高明。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夸小孩子也用不着多少逻辑,此人这般一说,顿时连太后都眉开眼笑起来:“这孩子像皇上。当初皇上满月的时候,也是八斤多重呢,哭起来也这样有劲儿。”
桃华就看见满殿的人有不少相互在交换眼色了。子肖父,这是极高的评价了,更何况这个“父”还是皇上。太后亲口说小皇子像皇上,这里头的意思可又比普通人家夸赞子肖父更深,恐怕这会儿已经有人的脑筋转到太子之位上去了。
陆盈全程好像没有听懂这些话似的,眼睛只在小皇子身上打转,见孩子哭了,立刻向乳娘伸手将孩子要了过来,搂在怀里轻轻晃了晃。小皇子的哭声顿时低了些,睁着一双大眼睛瞅了瞅母亲,就往怀里拱。
这是饿了。桃华留给陆盈的婴儿喂养事项里头,就叮嘱她一定要自己喂喂孩子――母乳哺育,对母亲和孩子都有莫大的好处。
陆盈当然是听从了。不过她宫里现在有太后送来的人,虽然自有人帮她挡着些,也不能完全随心所欲。宫里没有宫妃自己哺育孩子的规矩,用的都是专门挑来的乳娘,陆盈也并不敢太过标新立异,因此只是有机会就喂一喂,另外的时间就还用乳娘。
谁知孩子对母亲的气味记得最牢,陆盈虽喂他没有乳娘喂得多,小皇子仍旧是肚子一饿就先想着找母亲。
这般众目睽睽之下,陆盈也不可能喂他。好在众人都没有想到她会自己给孩子喂奶,只当小孩子还不认人呢,都笑起来道:“这是饿了,快抱下去喂奶吧。”
皇后自然是做贤惠状,立刻叫人将乳娘带到偏殿里给孩子喂奶然后拍他睡觉,陆盈便也跟着站起来,低眉顺眼地道:“娘娘,妾也去吧,这孩子要睡觉的时候会闹……”
果然乳娘将小皇子接到怀里,孩子就又哭了起来。到底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哭的时候皇后只觉得可爱,现在听着哭了几声,就觉得耳朵都吵得嗡嗡作响,忙摆了摆手道:“那你就去吧。好生照顾着,别让他哭坏了嗓子。”
陆盈巴不得这一声,连忙答应一声,抱着孩子走了。这下殿内清静了下来,众人一时失去了谈资,倒有些儿冷场起来。
成亲王妃今日也在座,不过两个孩子她是一个也没带来,坐在那儿只看着小皇子,也不说什么话。这会儿才细声细气地向于昭容道:“听说大公主今年不种痘?”
这事儿大家早就知道了,特地提起来必有意思,于昭容便欠身道:“是。郡王妃说还要过几年。”成亲王妃是一品诰命,无论她说的是什么废话,于昭容都得接话。
“可过几年……”成亲王妃一脸担忧,“到时候京城的孩子早都种完痘了,这痘苗从哪里来呢?”
于昭容有些不解地道:“痘苗不是一直有人在制……”
成亲王妃摇手道:“可我听说,等京城里头种完了痘,这制痘苗的事也要放到地方上去……”
这是肯定的,如今交通可不是后世可比,高铁飞机的不管去哪里几个小时就行。要是在京城制了痘苗再送到外头去接种,单在路上就不知要耽搁多久呢。
于昭容一时仍旧没有反应过来:“既是给外头的人种,那自然……”
“到时候,这痘苗究竟好不好……”成亲王妃忧虑地看了一眼在旁边玩耍的大公主,“西北那假痘苗,还出过人命呢。”
于昭容心里顿时揪了一下。西北那事儿是挺吓人的,她纵然不很喜欢大公主,也不能失去这个孩子啊。
“王妃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成亲王妃依旧眉头轻蹙,“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咱们的孩子都不能种痘,可民间的孩子却都可以……”
☆、第215章 警觉
一个满月宴过得不温不火的。皇后倒是有心大肆操办,然而皇帝直到后宫的宴席要结束了,才带着成亲王和沈数匆匆过来露了个面。而且他还没有看见小皇子,因为小家伙喂过奶之后就呼呼大睡,被陆盈抱回秋凉殿去了,根本不知道他父皇几时来的。
沈数过来,桃华也就无心再久留了,正准备再等皇帝说几句话就告退,便听于昭容道:“皇上,听说京城里各家的孩童都要种完痘了?”
皇帝似乎对满月宴办得这么大并不怎么满意,皇后扯着他讲小皇子如何可爱,他也听得一脸不耐烦,此刻听于昭容提起了种痘的事,正中下怀,便道:“正是。人数虽多,难得种痘处办得有条不紊。”
皇后听得心里立刻不自在起来。种痘处,那是蒋氏总领,下头办事的还是她的伯父呢,夸种痘处,不就等于是在夸蒋氏吗?
想到这里,不由得横了于昭容一眼――有事没事的提什么种痘,这不是勾着皇上又想起蒋氏吗?
于昭容将大公主拉过来搂在怀里,眉间带上了一丝哀怨之色:“民间孩童都种过痘了,可大公主……”
桃华眉毛一抬,瞥了于昭容一眼。这是闹什么妖蛾子,不是说好了大公主再调养几年就可以种痘了吗?当时于昭容也没说什么啊,今天怎么突然又提起来了。
皇帝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不是说过几年就能种痘了吗?”
于昭容搂着大公主,一脸凄惶:“可是妾怕……好容易有了这痘苗,怎么大公主就不能种呢?妾命薄,可大公主是皇上的女儿,怎么就……”
这都哪儿跟哪儿?桃华听得云里雾里,半天才品出点意思来――于昭容莫不是在怀疑,她是有意不给大公主种痘,就是因为大公主是于氏女生的?
皇帝自然比桃华要敏锐得多,尤其是对这种话里有话的说法十分熟悉,当即皱起了眉头:“不给她种痘,是因她身子弱,怕种痘反而染病。这道理当日不是都与你说了?怎么今日――”
后半句皇帝没说出来,但殿内众人谁听不出来,这是责备于昭容胡思乱想了。
殿内一干外命妇都噤若寒蝉,只盼自己没听到才好。于阁老夫人脸上微微发红,暗暗怪于昭容说话不分个场合,自己招了皇帝责怪不说,还让她在众人面前跟着丢脸。
皇帝瞪了于昭容一眼,对大公主露出个笑容,招手道:“到父皇这儿来。”
大公主跟皇帝并不算陌生,毕竟皇帝每隔几日都要去看看她,倒是被于昭容搂得有些不舒服,见皇帝招手,便迈着小步子一溜小跑地去了皇帝身边。皇帝摸了摸她有些稀薄的头发,心里也有些叹息,拉着她的小手问了几句起居饮食的话。大公主答了几句,有答不上来的,自有她的乳娘和贴身宫人在旁边回答,一时间殿内气氛倒是颇为温馨起来。
于昭容也没料到她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招来了皇帝这番训斥,连忙收拾起脸上的哀怨,又做出一副慈母模样看着大公主。
一旁的成亲王妃不由得往后缩了缩,想想却又不甘心,到底还是鼓着勇气开口道:“虽说不能种痘,可――总会有个别的法儿,先防一防这天花之症吧?”
其实她刚才跟于昭容说话,根本不是在暗示于昭容那个意思,完全是于昭容自己想岔了。她的两个儿子身子弱,这她自己也知道。开始缠着桃华,是不知种痘的危险性,后头被桃华反复申明,她也并不敢拿儿子的性命去冒险,只得罢了。
然而虽说如此,成亲王妃心里总有些不甘心。种痘是不成了,可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蒋氏连从病牛身上取痘苗的法子都想得出来,就想不出别的主意?
成亲王妃倒不是疑心桃华有意不给她的儿子种痘,而是她觉得桃华并没有尽全力想法子,确切点说,她觉得桃华没有为她的两个儿子尽心。
若成亲王妃把这话说到桃华眼前去,桃华怕是要笑死,可在成亲王妃心目之中,这两个儿子就是她的宝贝,有什么好的都该捧到他们面前,若是没有的,总要想尽办法去弄。她自己是这样,别人也都该这样。
当然成亲王妃还没有自大到觉得她发话了桃华就会听,至少人家也是郡王妃呢。故而她今天才挑着于昭容说话,故意提这种痘的事儿,原是想借大公主来逼一逼桃华,至少拿个法儿出来,先替她的儿子也防一防这天花之症。
须知以后京城里的孩童都不怕天花了,说不得朝廷就对这天花不再放在心上,可她的儿子却还没有避痘,万一因为朝廷防范不严,让她的儿子染上了这病症可如何是好?
谁知道于昭容这脑子,一想居然想到了那上头去,平白的挨了皇帝一顿责备,还没说到正题。成亲王妃本来见皇帝不悦也有些畏惧的,毕竟成亲王府这些年关起门来过日子惯了,并不敢违拗皇帝的。然而想到两个儿子,最终还是开了口,毕竟错过了今日,她又得回亲王府去,哪还有这许多人能在旁边听着,更不可能借着大公主来提这话题了。
这话倒是正中于昭容下怀。以前宫里就大公主一个孩子,不管皇帝还是太后都护得紧,她并不怕什么。可如今皇帝有儿子了,女儿自然就不那么稀罕,若是有人瞧着皇帝不再上心,捉着空儿来害她女儿可怎么办?自然是能多一层防范就多一层的好了。
“成亲王妃说的是。郡王妃医术出众,总有法子的吧?”
桃华欠了欠身子:“这实在是没有法子,只有让大公主好生调养,按着我的法子适量锻炼,慢慢将身子养起来,过几年能种痘就一劳永逸了。别的法子却是没有的。”
成亲王妃忍不住道:“那郡王妃也给我个调养的法子可好?”原来果然是给了大公主调养方子的,可怎么没给她的儿子?
桃华皱皱眉:“调养的法子因人而异,两位小公子与大公主不同,实在是不能用相同的法子,就照从前的方子调养为宜。”说起来伺候成亲王府的那位太医也算是好本事了,能把两个先天不足的孩子硬是养到这么大,换了别的人还未必能做到呢。
成亲王妃只觉得一阵失望。按从前的方子调养,那就是没什么改变,那她的儿子岂不是永远都不能种痘了?
“那几时能种痘呢?”
桃华真是有点头痛了,只能含糊地道:“过几年再看看吧。”当着这么多人,她又不能直说成亲王府的两个儿子身子弱到永远不能种痘。
“可――”成亲王妃实在是不甘心,“就没别的法子么?”
“我医术有限,实在别无它法。或者,再请别的太医诊脉开个方子?”
成亲王妃不说话了。别的太医?京城的太医她早请遍了,要有法子早就有了,还用等今天吗?
皇帝见成亲王妃面上神色,便摆手道:“时候也不早了,两个孩子在府里,你们也早回去瞧瞧罢。”
皇帝发了话,不单是成亲王夫妇,连同殿内的外命妇们也都齐齐起身,还没等退出殿外,就听皇帝向袁淑妃道:“听说你这几日有些不适,正好安郡王妃来了,替你瞧瞧。”
殿外的命妇们都相对交换起眼色来。这可是小皇子的满月宴,皇帝来得这么晚,根本没问过小皇子和陆婕妤,倒如此关切袁淑妃,这实在是……安郡王妃好歹也是一品诰命,可听皇帝这意思,还是跟当初她做医女时一样的使唤呢。
皇后也是这么想的,看着袁淑妃那身胭脂红的宫装就更觉得刺眼,忍不住道:“皇上得闲也该去看看小皇子。说起来,如今孩子都满月了,这名字也该起了,毕竟是长皇子呢。”
皇帝漫不经心地答道:“这么小的孩子,名字起得贵重了倒怕他承受不起,就先叫个大郎就是了。外头百姓家中孩子多是起个贱名,倒好养活。朕晚些时候去瞧瞧他。”
他说着就往外走,皇后看着已经走光的宫室,忍不住跺了一下脚,回头对太后道:“姑母你看――”
太后叹了口气:“罢了,横竖袁家在朝里没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这孩子到底不是嫡出,若是如今就被看得太贵重,日后怕也不好。”
当初皇帝降生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处理的。一方面将他养在自己膝下抬一抬身份,另一方面又始终强调他只是个宫女之子,为的就是如果将来她自己生下嫡子,这个长子不至于在前面拦路。
如今皇后看起来不大可能自己再生了,但毕竟这孩子现在没有养在中宫,那倒不宜太抬举了,否则若是将来再有别的皇子降生,若是那一个更好控制,这一个就变成障碍了。
皇后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悻悻道:“只是袁氏――”
太后嗤了一声:“她算个什么。你要担心的根本不是她!”这道理多年前她就开始向皇后宣讲,无奈皇后总也弄不明白。
皇后低头不语,半晌才道:“皇上对蒋氏那般好,可为了袁氏……”还不是把蒋氏当作了医女。
太后一阵头痛:“你怎么眼睛就只盯着这些个事……”就不能放长远一点吗?皇嗣,皇嗣,握在手里的皇嗣,这才是最要紧的好不好!至于袁氏,一个无子无女无家世的妃嫔,等皇帝驾崩,殉了她都不难!就算现在叫蒋氏去给她诊脉,难道还能让她生出个皇子来不成?
皇后不怎么服气:“我整日在后宫里,还能看什么。”就算她想把眼光放长远,也放不出这四面高墙去啊,“如今皇上为了淑妃,连皇子都不让我养,这难道不是要紧的事吗?”
这倒说得太后无话了。没错,这是件很要紧的事,倒不是说皇上为了袁氏要紧,而是皇上不让皇后养这个皇子,这态度才是最要紧的。这意味着皇帝不愿意于家手里多一个皇子,也就是说,皇帝不想再让于家把持第三朝了。
这是可怕的。因为没有皇子,只要未来于家不能再出第三位皇后,大权就会旁落。而皇帝既然不想让皇后抚养皇子,那么也不大可能再从于氏女里挑个未来皇后了。皇帝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
如果皇后自己生了儿子该多好……太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皇后的肚子上,看着挺好的人,太医也都说没毛病,怎么就连个蛋都下不出来呢?
且慢!太后心里忽然一动:皇后身子没毛病,皇帝能让别的嫔妃有孕那肯定也没毛病,那么为什么帝后之间偏偏没有子嗣呢?是因为两人有什么地方冲克了,还是因为――有人做了手脚?
在皇后这里做手脚是不大可能的。太后自信自己在后宫多年,要保护一个侄女还是做得到的。更何况皇后自己也经心,又有于家信得过的太医诊平安脉,若说有人悄无声息给皇后下什么绝子药,那断不可能!
如果不是皇后这里有问题,那么就是在皇帝身上做了手脚了?太后的心思转得飞快――宫里这几年虽然没孩子降生,可有孕的却接连不断,若不是她和皇后一直出手,恐怕公主皇子都好几个了,显然也并没有人给皇帝下什么绝子药。
那么事情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帝后之间就是难以生育,这种事太后倒也听说过的。而另一种可能,则是皇帝每次留宿中宫的时候,都有问题。
这个问题,不可能出自旁人之手。太后绝不相信有人这么大的本事,每次总能在皇帝去中宫的时候动手脚,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两个人:不是皇后,就是皇帝!而皇后显然不可能自己不要生,那么……
或许是吹进蓬莱殿的风有点大,太后只觉得后背上有些发凉。会是皇帝动的手脚吗?如果是他,那太方便了――在自己身上做点什么,皇后根本就不会发觉,任何人都不会发觉的――别的妃嫔能接连有孕,只有皇后无孕,那么将来,帝位就断不会落到有于氏血脉的人身上去,于家自然就完了。
若是从前,太后真的想不到这一点,然而如今,连皇后都能瞒着她偷了那秘药去给袁淑妃下药,那皇帝想做点什么,岂不更容易?至少,皇帝总比皇后要聪明得多。
“姑母――”皇后发现太后脸色有点不太对,到了嘴边的抱怨又咽了回去,“可是风大吹得头痛?”太后近来时常头痛目眩,太医只说要好生保养,饮食清淡静心养性,却也没什么根治的法子。皇后固然任性,但在这事上还真不敢轻慢,若是太后有个三长两短,对于家可是大大不利的。
“是有些头痛。”太后强撑着站起身来,“今日也是坐得太久了。我回去歇着,你也回去罢。”她得回去好好想想,如果真是皇帝根本不想让皇后生下子嗣,那,于家要怎么办?难道说,皇帝让蒋氏去给袁氏诊脉,真的是想让袁氏生个皇子不成?
桃华当然不可能让袁淑妃生出皇子来,事实上,她被皇帝叫去钟秀宫,也根本不是去研究生皇子的问题的。
“脉相如何?”给袁淑妃诊完脉,进了偏殿,皇帝便问。
桃华摇了摇头:“比前些时候还要差一些。”袁淑妃别看现在打扮得粉光脂艳的仿佛风光无限,但她的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淑妃现在有什么不适?”
跟着他们过来回话的是流苏,进了偏殿就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她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了,外头人觉得钟秀宫如日中天,可其实皇帝对自己主子的态度却越来越奇怪,根本不像是受宠的模样了。
流苏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变化是什么原因,据她猜测可能是因为淑妃既没有保住这一胎,身子又受损以后很难生育。但不管是为了什么,皇帝现在的态度是大不如前了,以至于她现在都过得提心吊胆的,再也不敢有从前的随意了。
“娘娘一切……如常……”这不是说谎,流苏的确觉得袁淑妃跟从前变化不大,或许情绪上有些不对,但一个第三次小产,失去了孩子的女子,没有变化才是不正常的吧。
“不,一定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你再好好想想。”桃华摇摇头否定了流苏的答案,“比如说,娘娘有没有觉得眼睛不适,或是行走举动间有些不便?又或者有时面上有些神情颇为奇怪?”重金属中毒损伤神经,表现方式多种多样,但能观察出来的差不多也就是这些了。主要是袁淑妃不肯配合,问她什么都说没事,这态度是很麻烦的。
皇帝冷冷地道:“想清楚了再答郡王妃的话。若是胡说八道,此处也留不得不用心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