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起眼,吃了一片肉,又香又热的味道在这大冷天简直美味得让人想要把舌头咬下来:“好吃。”
“故事听完了,不打算回去么?”琴笙见她红唇染了一点油渍,小舌头鲜嫩,眼底金光微闪。
楚瑜一顿,一边吃肉,一边慢吞吞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听故事呢。”
琴笙略向后一靠,悠悠道:“就你这脑子和廉老头儿的脑子凑一块,能做什么?”
楚瑜:“……。”
啊,智商被鄙视了,顺便还显出了这大神的算无遗策么?
“义父的故事我听完了,可是我还有很多当年京城双壁的疑惑,不知公子非可愿与我月下饮酒话当年?”楚瑜拿了那一瓶子酒品了一小口,忍不住惬意地弯起了大眼。
这酒的味道清洌绵长,又不过辣口,真真儿好酒。
有了酒,就算不运功,身子也一点不觉得冷,反而有些发热,舒服得紧。
琴笙轻笑了起来:“你不是包打听么,怎么不自己打听去?”
淡淡的酒香弥散开来,仿佛熏红了面前人儿的脸。
楚瑜有些微醺,也挑了一片热气腾腾的肉,吃了一口,觉得不烫了,便又喂到琴笙身边,笑吟吟地道:“如今这不是正向公子非打听么,有什么比当事人更能了解当年的事实,来,贿赂烤肉一片,公子笑纳。”
琴笙挑了挑眉,倒是没有拒绝,薄唇轻启,由着她喂了自己那片烤肉慢条斯理地问:“你想问什么。”
楚瑜满意地一笑,又抱着酒瓶子轻尝了一口:“问题太多,疑惑不少,只说第一个罢――实在好奇那般憎恶皇室的公子非当年到底是为什么会忽然转了性子上京呢?”
琴笙慢条斯理地吃完了嘴里的肉,才道:“你猜不出来么,我以为你很了解那时候我的想法,很简单――。”
“海道、武林都已游历完毕,却总有些上京的苍蝇缭绕,本尊是居安思危之人,既有人觉得我会谋反,所以自然要干些安插耳目、收买细作,制造死间有助谋反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本尊就算什么都不做,就游荡在他们眼前,就能让某些人寝食难安,如坐针毡,有何不好。”
楚瑜:“噗嗤――!”
她虽然早有猜测,但是听着身后大神这般理所当然地说出来,还是觉得充满了滑稽感。
忍不主暗自吐槽――果然叛逆期的中二少年白白的风格,分分钟被各种小刺杀骚扰烦了,就直接戳到你们面前,让你们光明正大地……下不了手,再膈应得你们吃不下饭。
如果是现在的琴笙,必然是不会用这等直接粗暴的手段。
可是……
楚瑜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品了一口酒,转身在琴笙的唇上亲了下:“我就喜欢你这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性子。”
清洌的酒香伴着女子的身上香气缭绕在他的鼻间,琴笙妙目渐渐深,那笼在他眸中的雾气也渐渐地清浅,他闭上眼,再次轻嗅了一口她身上那酒香,竟有些微醺之感,整个人都松乏了下来。
他轻笑一声,由着她在自己唇上放肆地展现她的带着娇稚的热情,抬手用身下的毯子轻卷了她,指尖探入毯子里轻抚着她后腰细腻软嫩的肌肤。
寒风掠过,炉火轻跳了几下,香气弥散开来。
冷月如钩,将交缠温存的人影映照得温柔异常。
……
第二日一早
“你这是怎么了,嘴儿怎么肿了?”秋念灵很有疑惑地盯着楚瑜的脸,用帕子轻擦了擦她的嘴。
楚瑜有些头疼地揉揉自己的额角,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么过火,大冷天在房顶上和那大神纠缠了一个时辰,虽然琴笙那脸皮子薄的并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事儿,但是就这么在房顶卿卿我我地呆了半宿,她喝得有点多,竟将想要问他的题抛到了脑后。
“小鱼?!”秋念灵蹙眉:“可是昨晚被什么虫儿咬了,不过看着还不是很严重,我来替你遮一遮就是了,总不会让人看出来。”
楚瑜也只好点头:“好。”
也罢,等着她回去以后再问琴笙罢。
……*……*……
廉亲王府的家宴,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的,尤其是廉亲王身子不好,陛下和太后都专门吩咐了不许朝臣宗室们上门叨扰的时候,这一场家宴就颇显得引人瞩目。
而且还是长乐郡主亲自主持的家宴,不少人虽然知道这是为了正式向外界宣布廉亲王多了一个认的平民义女玉安县主,也知道太后似乎并不喜欢这位玉安县主,可拦不住廉亲王喜欢,所以还是有不少人想要拿到帖子让自己的女儿能进入廉亲王府参加筵席。
这算是与亲王府亲近程度的象征。
不过长乐郡主秋念灵发的帖子也不多,除了一些必须要请的宗室长辈,多的就是一些亲近的闺阁里或者刚成婚的年轻贵族小姐们。
这一日,马车一辆辆地走过了廉亲王府门口,府邸的夫人小姐们来了十余人,年纪最长的便是德高望重的定远老夫人,众人齐齐在温暖的花厅里坐下,老夫人和长乐郡主做了上首,小姐们可以留在花厅里,若是嫌弃拘泥了,便也都可以自行到边上的暖阁离里顽。
因着秋念灵甄选的人,都是些知书达理,又有身份的,自然不会像之前楚瑜参加的大型筵席里会有那么多不知所谓之人,见了楚瑜面上多是彬彬有礼的,更何况谁都不傻,看得出长乐郡主很是重视自己这个义妹。
“外祖母,这就是我父亲与您说过的小鱼。”秋念灵挽着楚瑜的手直接就引到了自己外祖母面前。
楚瑜一直维持着红袖之前专门给她训练过的姿仪,也不抬眼,只恭恭敬敬地给老夫人行了礼:“楚瑜见过老夫人。”
随后,她便听到了一道温和苍老的声音响起:“哦,老身倒是听了洋人说的不少故事,这是那个故事里的小姑娘么,抬起头来看看?”
楚瑜闻言,便抬起了头,入眼便是一个杵着龙头拐杖的精神矍铄的老人,满头银发,却童颜不老,周身气息深沉高雅,正含笑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楚瑜对着她笑道,眉眼灵动:“老夫人。”
却不想,定远老夫人对上她的眼睛的时候,先是有些怔愣,似有些恍惚,随后竟颤了颤,轻轻地唤了一声:“灵……娘……。”
秋念灵站得离自己外祖母最近,此刻见老夫人那般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外祖母,您唤的是母亲的名字,这是楚瑜,您唤她小鱼就是了。”
定远老夫人却恍若未闻一般,只直愣愣地看着楚瑜。
秋念灵见状,觉得有些不对,担心地扶住了老夫人的手,低低地唤:“外祖母、外祖母,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楚瑜也有些纳闷,只觉得面前的老太太盯着自己那目光,直盯得她有点悚然,像是要剥开她的脸皮似的,她能感觉到老太太情绪激动,但却感觉不到恶意。
她正打算不动声色地步退了一步,却不想定远老夫人枯瘦的手忽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孩子,你叫什么,年岁几何?”
楚瑜有些无语,但还是不卑不亢地又行个礼道:“我叫楚瑜,今年与郡主同岁,只是小她几个月。”
“啊……。”定远老夫人闻言,眼底露出极其失望的神色来。
但片刻后,她又迅速地恢复了正常,只含笑道:“老身只是看着你这丫头与念灵有些相似,所以很有些惊讶。”
周围人听着这客气话,也都含笑并不戳破。
娇妍美艳的长乐郡主和这位俏丽灵动的玉安县主唯一勉强称得有点像的大约就是眼睛了,只是一个更偏狭长妩媚,一个圆润明丽如天上星。
楚瑜看着老人家亲切的笑容,便也弯了大眼:“我哪里能及得上念灵姐姐美貌,不过若是一点不像,大概义父也不知道我是谁了,您这夸奖,小鱼就厚脸皮地收下了。”
定远老夫人闻言愣了愣,随后忍不住对着左右的夫人们指着小鱼笑了起来:“你们看这小丫头,果然如传闻里机灵又有趣得紧,我那女婿没有白收这么个义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众夫人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见楚瑜进退有度,机敏灵慧,礼仪优雅,于是印象都好了不少,暗自道看来廉亲王确实眼光也不太差,这进皇家玉碟的义女也不是随便认的。
楚瑜转头私下偷偷问秋念灵:“说来,这灵娘不是你娘么?”
方才老太太怎么拉着她那副样子?她如果没有记错,苏灵娘是被秋玉之给凌迟活刮了,死得极惨。
秋念灵暗自叹了一口气:“我没有见过我娘的样子,我生下来后,娘就不在了,我长得又不肖似我娘,我外祖母一直都放不下我娘去世的事,所以总是会忍不住在找娘的影子,疼苏千城比我更多些呢,今日看来也是见你眼睛与我娘有些相似,触动了心事。”
楚瑜闻言,有些唏嘘,也叹了一口气。
一时间堂上倒也和乐融融,都是有眼色的人,并没有那等尖酸刻薄之事。
不多久,便开了筵席,欢声笑语,逗趣之声不下于耳,定远老夫人尤其喜欢楚瑜,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陪着,
只是好景不长,楚瑜正打算起身为老夫人倒酒,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长乐郡主很是不悦,起了身冷冷地叱道:“什么人这般没有规矩在外头喧哗,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么?”
却不想,吴嬷嬷却领着一名蓝衣太监进来了:“郡主,宫里来了人。”
秋念灵见吴嬷嬷脸色很不好,心中咯噔一下,生出担忧来,随后看向那蓝衣太监:“到底什么事儿,出去禀报罢。”
却不想那蓝衣太监对着秋念灵恭恭敬敬地道:“咱家见过郡主,只是咱家这是奉旨来缉拿疑犯的,所以就不要耽搁了罢?”
秋念灵闻言,还没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何况哪里有这样当真贵族女眷的面缉拿疑犯的,她瞬间恼火了,冷笑一声:“你们要缉拿什么疑犯,这里都是什么人,你睁大你的眼看看。”
那蓝衣太监却不卑不亢地看向坐在定远老夫人身边的楚瑜冷笑一声:“就是这位一路打死人命,闹出无数事端,飞扬跋扈的玉安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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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局中局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忍不侧目。
楚瑜淡淡地看向那站在门口的蓝衣传旨太监,见他眼含冷意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玉安县主,请吧。”
她干脆地放下手里的筷子,站了起来,擦了擦手,却不想这么一个动作,竟然让那传旨太监忽然退了一步,背后却“
呼啦”一声露出了好几名披坚执锐禁军来。
秋念灵一见顿时怒了,横眉竖目:“混账东西,竟敢带武器闯入廉亲王府,你是要造反么?!”
那太监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会,还是赔笑道:“回长乐郡主,这位玉安县一路上京路上做下的几桩大案,都是一言不合动辄拔刀杀人,县主武功高强,所以咱家这不也是没办法么,一切都是奉了陛下的口谕啊。”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都下意识地齐齐离楚瑜远了一点。、
只秋念灵愣了愣,随后怒道:“不可能,小鱼不是那样的人!”
相识不久,但是她就是能感觉楚瑜绝非那样仗势欺人,草芥人民的人。
“郡主,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出身低贱,一朝飞黄腾达就得意忘形的人可不在少数。”那传旨太监嘿嘿一笑,冷冷地看着楚瑜。
楚瑜挑了下眉,看向秋念灵:“姐姐不必为我着急,想来这人也不敢假传圣旨,我自跟他去就是了,义父那里还要烦请你代为禀报安抚,他身子还在休养,不可太过激动,这等子虚乌有的污蔑,很快会真相大白的。”
秋念灵心中焦灼,抬手就去握住她的手:“小鱼……。”
楚瑜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随后转过身看向依然还坐在自己身边并没有退开的定远老夫人,对着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福礼:“惊扰着老夫人了,是晚辈的错。”
定远老夫人看着她,亲自抬手去托了她手腕一把,却淡淡地道:“去吧,只要你没有做,相信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她虽然颇为喜欢面前这个与自己女儿有那么些相似之处的小姑娘,但却也不是老糊涂,如果宫里能这个时候用这种不给人留任何情面方式的手段将人请走,要么就是事情严重,民愤极大,已经是闹到休朝期都惊动上意的时候了;要么就是有人用此事做筏子,但是能有这般能耐的人,也说明此事小不了,背后牵扯复杂。
面前的女孩儿,绝对是个麻烦人物。
她并不想自己外孙女和女婿被人利用。
楚瑜自然也看出了定远老夫人的冷淡,她自然能理解此刻在场人多是怎么想的,她微微一笑,干脆地收回手,起身离去。
只是离开转身时,袖子轻飘开一片,正好让老夫人略干枯的手指滑过了她的手腕。
老夫人一愣,忽然抬手猛地向前一抓,却也只是再次蹭过了楚瑜的手腕,却没有能抓住她的手。
楚瑜感觉背后似有人想要扯住她手腕,她愣了愣,正打算回头看,但那太监有些不耐地冷道:“玉安县主,请吧,不要磨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