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七夕看着他们一个个紧张的样子,笑道,“都站着干嘛,四皇子这么平易近人的,又不像某某人,有那么可怕么?”
“不,不可怕,不可怕!”大家纷纷摇头。
翠翠经营七夕楼的这些日子,每天面对不一样的客人,也懂得了不少人情世故,走上前低声道,“四皇子,云姑娘,你们坐吧,我去给你们沏壶茶。”
于是,搬凳子的搬凳子,沏茶的沏茶,大家都用忙碌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等翠翠沏好茶,云七夕这才看着他们问道,“你们现在可以说说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吧?还有春桃,你怎么会在这里?二鬼,你还真是藏得深啊。”
见她笑得意味深长,二鬼难为情地低下头,讪讪地道,“云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云七夕笑问。
春桃有些不好意思,也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你,你是那个云公子?”
“我,我不是,那是我双胞胎的哥哥。”云七夕一本正经地扯淡。
“哦。”春桃还当真了。
“云姑娘,你就不要再逗春桃开心了,她是好姑娘。”二鬼小声嗫嚅着。
云七夕笑着看了他一眼,“二鬼,你有情况啊?”
二鬼好不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春桃也从他们的言语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想到云七夕是一个姑娘,再联想上一次在翠柳居发生的事,她也是够难为情的了。
还是翠翠打破了尴尬,回答了云七夕的问题,“云姑娘,是这样的,这一次,是春桃姑娘救了我们所有人。”
“哦?怎么回事。”云七夕好奇了。
单景炎一直默默地听着,脸上带着儒雅的笑,像是对这些问题都十分感兴趣。
春桃有点小紧张,深呼吸了一口,才说道,“这是一件很巧的事情,那天晚上,我原本已经睡了,觉得有些冷,就起来关窗户,结果在窗口看到七夕楼有火光,当时火势还不是很大,我便赶紧跑过去敲门,把大家都叫了起来。”
翠翠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对,正是因为春桃姑娘,我们大家才躲过了这一劫。”
所以,有时候真的不得不相信有上天的眷顾这回事。
云七夕此刻越发为那一天自己突发奇想要逛窑子的决定感到明智,又问道,“我见到春桃去药铺拿药,所以你们还是有人受伤是吗?”
“受伤的是鬼哥,他被烧伤了背。”春桃瞄了二鬼一眼,脸就微微红了。
云七夕摸着鼻子,斜了二鬼一眼,“二鬼,平日里你不都是最机灵狡猾么?关键时刻咋掉链子呢?”
二鬼挠了挠耳后,讪讪道,“我本来已经跑出大门了,后来想到刚刚酿好的新酒,你还没尝上一口呢,就返回去取,结果房檐一下子塌了,把我砸趴在了地上,差点儿没要了我的命。”
云七夕眉头皱得很深,万般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傻不傻啊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酒重要还是命重要?以后出去可千万别在人前说你是我七夕楼的人,我七夕楼养了这么缺脑子的人,我都嫌丢人。”
云七夕虽然一惯嘴损,但以往对这些小伙伴都还算客气,今日他们算是彻底领教到了她的毒舌了。
二鬼在他们当中算是圆滑的一个了,可此刻愣是被骂得一句嘴都还不上,只能硬生生地接下这个缺脑子的帽子。
此时是响午,可天色却突然暗了下来,一片乌云罩顶。
“可能要下雨了。”翠翠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
云七夕喝了口茶,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哪能管得着。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逃出来之后,为什么一直不给我消息?不知道我会着急么?”
这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翠翠道,“我们逃出来之后,晋王殿下很快找到了我们,还给我们安排了这个住处,我们一直以为,既然晋王殿下知道我们的下落,你理所当然也就知道了,难道,难道晋王殿下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云七夕沉默了,他若一开始就对她说出实情,她至于气他么?
不过,别以为他做了这些事她就会轻易原谅他,欺瞒这件事对云七夕来说,性质很严重。
单景炎眼神温和地看向她,“我想,你与三哥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呀,真的下雨了。”翠翠叫了起来。
话刚落下,雨点就越来越大。
“云姑娘,四皇子,你们到阁楼上去坐吧。”东子建议。
于是,他们把场地转到了阁楼上。
这个阁楼设计得不错,窗户很大,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小几案,是一个休闲品茗的好地方。
其他人都没有上来,大概是害怕上来接着挨骂,所以也都不敢再往枪口上凑了。
云七夕刚坐下来,便发现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院子外面那棵桂花树。
细雨中,单连城依然立在树下,一动不动。
大概他一直就没有动过,肩膀上已经落了一层的桂花。
他不动,其他的侍卫也都不敢动,大家就迎着雨站着。
顺着她的目光,单景炎也看到了这个情景,他轻轻弯唇,回头看她,将她眼中的不安尽收眼底。
“三哥没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你该懂他的。”他道。
“我为什么该懂他?他都不懂我,不知道即使他不告诉我,我也早晚会知道么?不知道我知道了真相会气么?”云七夕的语气里依然带着情绪。
“他若不懂你,就不会默默地去做这些了。”单景炎淡笑道。
望着那个雨中的背影,云七夕没有说话。
他若懂她,就不会隐瞒她了,她始终这样认为!也许她有些偏执,但这就是她,看多了欺骗和背叛的戏码,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
“为什么话题要一直围绕着他?不说他了,说说你吧。”云七夕不再去看雨中那道固执的背影。
“我?”
“嗯,皇后娘娘和韦将军有意想搓和你与韦姑娘,你觉得韦姑娘怎么样?我看她多才多艺,人又长得漂亮,倒是不错呢。”她笑瞅着他。
单景炎淡淡一笑,端起茶来,浅浅呡了一口,当他放下茶碗时,眼底的那丝凄苦已经隐藏了下去。
“韦姑娘,她很好,唯一的不好就是她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看过了单景炎的那些画,如果云七夕还不能明白他的心思,那就是愚钝了。
可是单景炎于她又何尝不是这样,他很好,唯一的不好只是因为他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而已。
云七夕觉得自己可能开错了话题,于是决定换一个。
“你信不信我很快就可以东山再起,另开一家比七夕楼还要火的酒楼?”
“信。”单景炎想也没想就笑回。
“为什么?”云七夕好奇。
单景炎轻轻笑道,“在我的记忆里,你跟其他女子都不一样,你总是有能力做很多事情。”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厉害啊!”云七夕笑开了,唇角的酒窝如盛满了蜜糖一般。
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唇边。
细雨中,一个撑着伞的倩影正朝着那道僵立在雨中的身影走去。
第203老婆只有一个!
雨再没落在身上,不是大雨骤停,而是头上多了一把油纸伞。
“爷,回去吧。”看着雨水从他的冷硬的下巴滴落,青黎心疼地柔声唤了一声。
云七夕努力想收回视线,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
算算时间,青黎去祭母确实也该回来了。
细雨打落了一地的桂花,也湿透了那黑色的风衣。
从阁楼的角度看过去,细雨中,一把伞,两个人,男的身姿俊拔,女的柔婉多情,这画面十分地唯美。
“哈哈,我想到了。”云七夕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开心大笑。
“你想到了什么?”单景炎好奇地问。
云七夕笑看了他一眼,“有关酒楼的一个新点子。”
“哦?”
“现在这只是一个初步想法,还不可说,到时你就知道了。”云七夕兴奋得很,却又故意卖了个关子。
“好啊,期待。”单景炎笑着,认真看她。
青黎来了一会儿了,单连城却始终未动,云七夕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望着望着,又笑了,“景炎,雨越来越大了,我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呢?”
桂花和着细雨飘落,漫天哀愁。
“爷,你何苦呢?”青黎满脸心疼。
“哎,你说说你们一个个的这是自虐么?天儿可下着雨呢,来来来,赶紧撑着伞吧。”
青黎闻声回头,就见云七夕正把伞递到一个侍卫手里,然后那侍卫表情却并非受宠若惊,而是明显受到了惊吓,低着头小声道,“王妃,不,不必了。”
“怎么不必了?当然有必要了,淋病了怎么办?”云七夕执意要将手中的伞给侍卫撑起来。
她故意搞了这些动静,可那道冷漠的背影却依然一动不动。
云七夕似是无意间目光瞟到了青黎一眼,故作惊讶地道,“青黎姑娘,你回来了?”
“是。”青黎淡淡地别开眸。
云七夕将那把伞硬塞给侍卫,自己淋着雨缓步走过去。
“青黎姑娘,说你细心吧你好像又不够细心,你看你手上的伞这么小,恐怕得抱好紧才能容得下两个人吧?”
云七夕吊儿郎当地走到单连城跟前,看了眼他漠然的表情,笑道,“再说了,咱们晋王殿下南征北战,腥风血雨都过来了,又怎么会畏惧这点儿雨水呢?是吧,晋王殿下?”
单连城阴沉的目光移向她的脸,他听得懂她的嘲讽,看得懂她笑容下压着的丝丝恨意。
他抬手拂去粘在她头上的细密水珠,修长的手指从发间滑下,在她想要躲开的时候瞬间捏住她的下巴,那力道带着点狠意,就好像这些日子所有压抑的情绪都要瞬间爆发。
“云七夕,你为何如此不知好歹?”他连名带姓地叫她,几乎咬牙切齿。
他曾经有很多次都做过这个动作,但大多都是在有些动情时,不似这一次,眼神翻滚着恨与怒,恨不得把她的下巴捏碎了一般。
因为有青黎站在旁边,让云七夕怎么也无法在他的狠意中妥协,她挑起眉头,笑了起来。
“单连城,你第一天认识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