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广义和桂丫也满脸喜悦,可是神色之间却带了一丝勉强。
卢娇月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倒没想多,而是觉得大哥大嫂肯定是碰上什么事了。
之后她抽空去问桂丫,桂丫虽惊诧她的敏锐,却并没有说实话,只是道让她别管,没啥事。
卢娇月不信追问,无奈桂丫才道出实情。
原来之前她和卢广义从县里回来,在村口碰到陈铁根了。
二房家在村尾,并不打村口过,而是走一旁的小路,能在这里碰到陈铁根,明显就是他刻意在此处等两人。
陈铁根拦下两人后,说了一些支支吾吾的话,最后才道出来意。
他也想去镇上摆一个小摊,想要卢家的豆浆。
“娇月你怀着身孕,这事你别管,我和你哥能处理。”
“嫂子,你打算咋办?”
桂丫顿了一下,“不理他。”
“那我哥咋说的?”
这次桂丫没有说话,因为他们两口子因这事产生了分歧。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桂丫早就料到她爹不会消停,只是低估了她爹无耻的程度,没料到他竟会找到卢广义面前来。
其实陈铁根如意算盘打得很精明,他想着自家女儿刚嫁过门,估计还不能当家,当着女儿面和女婿说这事,女婿为了全女儿的面子,怎么也要答应这事。
他这点小心思,谁看不明白呢?
桂丫又气又窘,气得是他无耻,窘得是有这样一个爹,怕男人瞧低自己,差点没当场和他吵起来。还是卢广义出面拦下说这事他当不了家,还得回家和父母商量。
陈铁根见女婿的态度,只当这事成了,便乐滋滋地走了。
陈铁根走后,桂丫对卢广义说,这事万万不能答应。可也不知卢广义是出于安抚的心态还是什么,竟说没必要把事情闹成这样,还可以再商量。
桂丫本就因为家中事,觉得自己配不上卢广义,心里有心结,一听这话就急了,就和丈夫争了起来,不过此时已经到了家门口,只能暂且打住。
听完来龙去脉,卢娇月沉吟一下道:“大哥不是那么没脑子,他那么说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正说着,卢广义找来了。
“桂丫。”他叫了一声。
桂丫垂了垂眼帘,没有说话。
卢广义叹了口气:“你别生气,我不过是想着岳母还在那家里,不想给她找不痛快,反正镇上的生意咱们一家也做不完,分出来点儿也没什么。”
桂丫摇了摇头,道:“大哥,我没生气,要是只有我爹一个,他这人心思浅白好对付,我一点儿都不怕。可别你忘了我爹背后还有我奶我二叔他们。与其便宜他们,我还不如打一开始就绝了他们的念想,你没和他们相处过,不清楚他们就是吸血的水蛭,无事还要吸干你的血,更不用说是现在了。”
卢广义沉默下来,他倒还真没想到这茬,只是不想让媳妇夹在中间为难,如今看来还是他想得有些浅了。
卢娇月一直在旁边听着,听到这里,突然道:“我倒有一个法子,不知道能不能行。”
“什么法子?”两人的眼睛都望了过来。
“生意还是给陈家做,不过不是给嫂子她爹,而是给婶子。”
听到这话,桂丫眼睛一亮。
卢娇月又道:“我看婶子现在变了很多,也能立的起来,铁根叔不是哭穷,说要给桃丫姐妹两个攒嫁妆吗?那咱们就把生意交给婶子做,由婶子来打理,到时候赚的钱让婶子收着,自己花或者给桃丫两个攒嫁妆都行。”
桂丫眼睛更亮了,不禁有些激动地拉着卢娇月的手,“娇月,还是你聪明,我咋就没想到这个法子。这样一来既能堵住我爹的嘴,让他歇了这个心事,也能给我娘找些事做。说实话我真不放心我娘呆在那个家里,那寡妇惯是个心思多的,我真怕我娘她们会防不胜防,吃了暗亏。”
卢娇月笑道:“这样一来婶子就能避出去,不用天天面对陈家那边的矛盾,让剩下的那群人继续窝里斗去。”
桂丫连连点头。
卢广义也不禁露出一抹赞同的笑容,“这法子好。”
商定好后,小两口便去找二房两口子说这事了。
与卢广义所想一样,卢明海和梅氏惯是个大度的,反正生意他们一家也做不完,谁做不是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下来。还问桂丫娘手里有没有本钱,若是没有本钱,自家也能借出一些。
桂丫早就知道公婆是好人,却万万没想到他们如此大度,又为自己如此着想,不禁泪眼朦胧道:“银子我娘手边有,谢谢爹和娘了。”
梅氏站起来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傻孩子,既然你嫁进咱们家了,就是一家人,不要这么见外,有啥事就说,我和你爹能帮一把是一把。你回家去别说这是你的注意,就说是我和你娘好,替你娘着想,这生意只能你娘做,咱家才认,陈家其他人咱们一概不认。”
“谢谢娘。”桂丫除了这个,也无法再说其他,只是在心底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好好和丈夫过日子,为家里挣钱,供两个小叔子念书,并孝顺公婆一辈子。
桂丫回家将这事和刘翠兰一说,刘翠兰当即就想去和陈铁根掰扯。
桂丫一把拉住她,“娘,你要是现在去了,就浪费我婆家一家人的苦心,那种人没必要去和他较真,只要咱们以后的日子过好就成。”
刘翠兰坐了下来,怔忪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替我谢谢你公婆,卢老二两口子是好人,女婿知道心疼你,你那两个小叔子和小姑子也都明理,把你嫁进他们家去,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桂丫略微有些不自在,“娘你说这作甚?既然这事能做,咱们就好好商量一下,你可千万记得一定要把持住,别被那些人给哄骗了。”
刘翠兰直了直腰杆,“不用你说,娘也清楚。就算不为了其他,为了你和你两个妹妹,娘也不会遂他们的心愿!”
之后母女两个去找了陈铁根,桂丫将梅氏的原话照搬了一下,大致的意思就是摆摊做生意要豆浆都可以,不过卢家那边只认她娘。
陈铁根有些愣住了,万万没想到那卢老二婆娘竟如此多管闲事,还什么和桂丫娘好,只认桂丫娘,说白了还不是埋汰他娶了两个媳妇。
到底这话当面没办法直说,且人家卢家并不是不答应,不过是特定了一个人选。谁没个远近亲疏,人梅氏和刘翠兰关系好,替她着想,怕后来的那个欺负了她这个先头的不行?
怎么不行,当然可以。
不过这话传到寡妇耳里,让她又是一阵气血翻涌。要知道这事可是她使着陈铁根去的,万万没想到那卢家人竟然如此不给面子,隔空打耳光打得她脸啪啪直响。
不提这边,另一头刘翠兰次日就开始捣腾起来。
有着之前摆摊的经验,这一切都不是难题,且桃丫也不小了,也能帮着干些事,这一老一小两个带着小丫每日早出晚归去镇上摆摊,没多少日子就将生意做了起来。镇上的居民都知道靠北面又有一个小摊卖卢家豆浆,原本以为是别人冒名顶替的,哪知一问两家竟是亲家。尤其刘翠兰之前在镇上摆过摊,有不少居民都对她脸熟,生意自然渐入佳境。
寡妇自然又挑唆陈铁根去管刘翠兰要钱,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的大钱应该是男人管。可刘翠兰一句话就顶回来了,你当初说摆摊是为了给两个女儿攒嫁妆,我如今正在攒。给你?让你拿去给那寡妇养便宜儿子去?
陈铁根哑口无言,还当刘翠兰是吃味,心里十分得意,那点子被怼回来的恼怒自然烟消云散。
且如今村里羡慕他家的多了,都说以后陈家要发达了,没少有人吹捧他。陈铁根只用管自己是陈家当家人,至于钱是不是他管,还真是无所谓。毕竟乡下人几乎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他家有房子有地有饭吃,计较那些个作甚。
在桂丫娘手里,不就是等于在自己手里。陈铁根觉得赚的那些钱都是自己的,只是桂丫娘吃寡妇醋,不愿意给他罢了。
他脸上带着小得意,嗔怪刘翠兰心眼小。
刘翠兰心里直想吐,到底没有当着他的面表现出来。
扭头寡妇问起这事,陈铁根自然将她斥了回去,怀疑她是不是想从他这里弄银子给她儿子花。
说白了,不是自己的种,终究不是。陈铁根也不傻,便宜儿子谁愿意要,当初那会儿他不过是魔怔了。如今陈铁根找到比生儿子更有兴趣的事,那就是在地里忙完特意往村中心走走,自然少不了有人逢迎上来。
寡妇连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成日里给陈家人给陈婆子以及小叔子一家做牛做马,心里的憋屈别提了。
无数次她都想和陈铁根大吵大闹,俱都压抑了下来。不管怎么样,她也得熬到儿子长大成人,早知道当初就选那石匠家,还不是因为石匠家太穷,连地都没有一亩,哪知嫁到这家里来,日子过得还不如当初。
最起码当初她和儿子虽挨饿受穷,到底心里是敞亮的。
可路是自己选的,哪怕是跪着,也要将它走完。
梅庄毅被烦得不轻,这人简直就是个瘟神。
明明是被朝廷放榜缉拿的水匪,偏偏他就敢出入各地如履平地。也是那告示上画的画像太抽象,别说其他不认识王尧的人,就连他这个认识的,特意去看看了告示上的人,也十分无语。
除了那画上的人脸上有一道类似刀疤的黑痕,其他一点都不像嘛,还有那刀疤也画错了位置。怪不得这货就敢顶着这张脸,跟在他屁股后面各处跑。
梅庄毅停下脚步,“你能不能不跟着我了,我胆子小,真不想和你这种人扯在一起,我家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我冒不起这个风险。”
王尧道:“你娘今年还不到六十,你也没成亲。”
梅庄毅一愣,“你咋知道的?”跟着反应过来,“是那杨青山说的?”
王尧点点头。
梅庄毅眼睛一眨道:“别提那杨青山了,我到现在都没闹明白,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怎么会和你们这群人扯上关系。”
王尧也没瞒他,当即就把杨青山给卖了。
原来杨青山前些年被王尧劫过一次,按王尧当时的处境,本是不打算留活口的。彼时王尧还不是水匪,而是山匪,当时朝廷各处剿匪,为了不走漏风声,所以王尧手下绝不会留活口。哪知杨青山这厮各种跪地求饶,并说自己是一家商行的掌柜,日后一定能帮王尧钓出大鱼,并将自己养的一个外室和自己的儿子献了出来。
这个外室是他在南方这边一次偶然机会下结识的,他出银子给那女人佃了处宅子,就养在了这边。杨青山一年来不了这边两次,可就仅仅是这几次,那女人就怀上了。
这外室本是一个风尘女子,长得不算好,年纪也大了,就一门心思给杨青山养儿子,在南方这边呆了下来。这不,眼见儿子已经三岁了,家中原配至今无子,杨青山想这可不成,儿子要带回去给个正式的身份,就打算把两人顺道带回去,哪知回去的途中出了这茬。
王尧见这人口舌伶俐,又够不要脸,就饶了他一命。
他想着这男人大抵要逃之夭夭,不会再管女人和儿子,哪知过了几个月,杨青山又回来了,还带了几个行脚商同路。眼见有人给自己打牙祭,王尧自然不会拒之门外,也就将那女人和孩子在山寨里养了下来,反正也不多他们一口饭吃。
这期间,杨青山又来过几次,不过他为人谨慎,也就只敢仗着自己在宏发商行做事,诱拐一些想借着他老马识途来南方这边做生意的小商人。这次若不是王尧他们之前被朝廷围剿了一次,老巢丢了,钱粮也耗尽,逼着杨青山弄条大鱼过来,他也不会彻底将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听完后,梅庄毅诧异道:“这也行?”
王尧点点头,他才不会告诉未来的合伙人,匪也是不好当的,经常被朝廷围剿,藏头藏脸不敢出来,直到弹尽粮绝才出来抢一票,让大家能过一阵好日子。尤其匪也是讲究地盘划分,各有各的地界,譬如他在这山头,就不能抢到那山头去,生意也不好做,有人主动送上门来,自然不会拒绝。
“那你咋就从山匪混成水匪了?”梅庄毅来了兴致。莫不是在陆地上混不下去,才改去水上混的吧。
“商队抢的人太多,老百姓下不了手,现在大多走水路,水上油水多。”
这人还真老实,描述得真清楚。
“那咋就不愿意当水匪了,想做生意?”
王尧用看傻子的眼光睃了他一眼,“你都不愿意当水匪,当谁都傻?”
梅庄毅哑口无言,还别说,哪有人上作不熬熬下作的,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谁也不会落草成寇。朝廷当政者昏庸无能,南方这片儿看似繁花似锦,实则剥削得不过是老百姓的血肉,多少老百姓负担不起沉重的苛捐杂税卖儿卖女,又有多少老百姓被贪官污吏逼得家破人亡。
他不愿意去官府告发王尧,不仅是因为之前他放过自己一马,也是因为这些,给那些尸位素餐的当官的添添乱也是好的。
“那你有多少本钱?”
王尧脸上有些尴尬,“有人行不行?”
“我要人做什么,管他们白吃饭?”
王尧沉吟一下,盘算着手里的‘本钱’,“还有两艘船,没你们那货船大,但也能用来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