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廉挂不住脸,走过来,踢了卫廷瑾两脚,“孽障,你竟敢打妹妹,反了你了,都是平常对你太骄纵,越发无法无天。”
卫廷瑾的生母那个姨娘看见儿子脸上的伤,扑上去拦住卫廉,“侯爷,瑾哥脸上受伤了。”
卫廉气哼哼地,“他一个男孩子,妹妹抓两把,不好忍着点,竟敢动手打妹妹”
朝卫廷瑾,“你给我去佛堂跪两个时辰,没出息的东西。”
卫老夫人对傅老太太一个劲赔礼,“七姑娘受了委屈,全看在老身面上,让他爹狠狠罚他。”
不管卫廷瑾是否理亏,傅书言是一岁婴儿,道理上都说不过去。
傅鸿看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疼,沉脸不说话。
傅老太太过意不去,劝道;“卫贤侄,小孩子打架,一会功夫就好了,言儿不是把瑾哥的脸抓了吗?这事老身看言儿不对,怎么能打哥哥,老身看跪就免了。”
靖安候夫人魏氏平常烦卫廷瑾的姨娘,误会卫廷瑾因为傅家七姑娘喜欢儿子卫廷昶,嫉妒打了傅七姑娘。
魏夫人淡声朝卫廷瑾的姨娘道;“瑾儿打自己妹妹还使得,怎么能打傅家妹妹。”
魏夫人也是故意这么说,卫昭是卫廉的眼珠子,卫廷瑾敢动一个手指头,父亲不把他打个半死。
卫廉踹了那个姨娘一脚,“贱人,还不滚回去,在这丢人现眼,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杜氏良善,不好意思,对魏夫人道;“是我家言儿不对,这孩子愿意抓人。”
骂奶娘,“你是怎么看姑娘的?”
奶娘吓得不敢出声。
傅书言紧紧搂着傅鸿的脖子,抽抽噎噎,小脸蛋全是泪,湿漉漉地贴在傅鸿脸上,傅鸿脸色不好看。
大人们说话,没人注意这厢发生了什么,傅书言只说卫廷瑾打她,至于怎么打的,说不清,靠傅鸿补脑,女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傅鸿担心卫家小子打坏了言儿,当着卫家人又不好查看。
卫廉一再赔礼,“傅兄,你看孽障太不懂事。”
傅鸿勉强道;“都是小孩子,卫兄就算了,别罚了,下人们不尽心,没看好。”
傅府的人上车,杜氏抱着女儿上轿,掀开小衣裳,问;“哪里疼?打哪里了?”
傅书言瘪嘴,一会指这里,一会指哪里,杜氏担心,卫家小子把闺女打成内伤,这孩子平常皮实,磕碰,不爱哭。
等夫妻俩回房,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身上有淤青。
杜氏抱在怀里哄着,傅书言哭着哭着睡着了,杜氏郁卒道:“卫家庶子真没教养,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说长大要娶言儿为妻。”
傅鸿气哼哼,“做梦,就凭他,别说是侯府庶子,就是嫡子言儿也不嫁。”
杜氏小声道;“依妾看,卫侯爷的嫡子不错,喜欢言儿。”
两人正说着话,傅书言睡梦了突然惊悸,抽搐,杜氏慌了,“老爷,你看言儿怎么了?”
傅鸿惊诧,“我叫人即刻找大夫来。”
杜氏道;“今儿天晚了,明儿叫人找大夫开几剂小药,八成是吓着了。”
傅书言呼吸渐渐平稳,傅鸿夫妻方放心。
傅书言阖眼佯作睡着了,心里愧疚,吓到了父母。
卫廷瑾,你还想娶我吗?
☆、第18章
杜氏一晚上没睡踏实,半夜醒了几回,看女儿睡得安静,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傅书言安安生生睡到天蒙蒙亮,隐约听见父母小声说话,“老爷,你早朝看见靖安候,说言儿没事,别弄得人家面子上过不去。”
“一会吃完早膳请大夫看看。”傅鸿的声音,离着傅书言头顶很近。
傅鸿出门,上早朝去了。
杜氏躺回来,迷瞪一会儿,起身,碧螺率丫鬟们侍候梳洗。
傅书言又睡了个回笼觉,半眯着朦胧睡眼,看见杜氏的影子在炕前,不忘抽搐了两下,杜氏摸着她的头,“言儿不怕。”
吩咐丫鬟,“去请安大夫来。”
安大夫经常了给傅府女眷瞧病,杜氏也没避嫌,安大夫看这个女婴的大眼睛晶亮,见人不畏畏缩缩,心底有数,对杜氏道:“令千金无妨,受了点惊吓,这丸药用水化开,服下,保管无事。”
郎中走后,杜氏让丫鬟拿温水,把药丸化开,亲自拿小勺喂女儿吃,傅书言心里直咧嘴,杜氏喂一勺,她噗噗往外吐,咽下去半勺,半勺故意吐出,杜氏拿着雪白绣帕,边喂药,边擦去她嘴边溢出药汁。
婴儿喂药最麻烦,杜氏觉得女儿算省事的了,喝药,不哭不闹,更加心疼。
早膳,傅府以浅淡为主,傅书言吃了一个小牛肉包子,喝了大半碗山药小米粥,吧唧吧唧嘴,意犹未尽,杜氏看女儿食欲不减,放下心。
老太太房中大丫鬟百合走来,“老太太惦记言姐,让奴婢过来问,大夫怎么说?”
杜氏道;“你回老太太,就说言姐没什么大碍,吃了压惊的药丸,没事了。”
三房这一兴师动众请郎中,府里上下都知道了,大房和二房派人来问候,傅书言此刻正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翻看。
大房的丫头奇怪地看着七姑娘,对三房丫鬟佩兰道:“你看七姑娘在看书。”
佩兰看七姑娘一本正经捧着本书看,七姑娘像是琢磨了一下,把书掉了个,接着看。
书拿反了,两个丫鬟笑了。
――――――――――――――――――――――――――――――――
一年后
秋已深浓,傅府花园里,几个下人拿着扫把清理梧桐树落叶,几许温暖的阳光透过树木稀疏的枝杈,洒在几个正在玩捉迷藏小姑娘身上,童稚欢快的声音,驱散深秋的寂寥。
二姑娘傅书毓用一条汗巾蒙住双睛,几个小姑娘一哄而散,傅书毓摸了半天,一个人没捉到,三姑娘傅书岚,五姑娘傅书琴跟她一向不睦,故意逗引她,“这里。”等傅书毓寻着声音摸索过去,傅书岚、傅书琴已经机灵地跳开。
傅书毓几次扑了个空,她是个急脾气,一会功夫,灰心丧气,正要甩了汗巾,傅书言迈开两条小短腿,扑上去,傅书毓正自恼恨,冷不丁,腿上软软的一团,扯下汗巾,看见是自己的七妹妹抱住自己的腿,仰脸笑嘻嘻,“二姐。”
傅书毓看她小嘴张开,几颗漏风的门牙,光火熄了,顿时笑了。
傅书毓蹲身,想把她抱起来,无奈小姑娘的体重比这个小家伙重不了多少,使出吃奶的劲,没抱动,皱着小眉头,看着两岁的七妹妹一身小肥肉,“言妹妹,你镇日都吃了什么?”
“肉肉。”傅书言咬着手指头,认真思考,回答她。
一个媳妇走来,“姑娘们,老太太屋里开饭了。”
傅老太太同孙女们一块吃饭,三个媳妇率丫鬟侍候,傅老太太吃完,对三个儿媳道:“你们就着吃一口,便宜,省得回房费事。”
妯娌三个坐下,丫鬟添饭,刚吃了一半,门口丫鬟一声,“国公爷回来了。”
大太太和二太太来不及躲避,傅三老爷脚步匆忙迈步进门槛,三太太撂下碗筷,起身相迎,“老爷回来了?”
杜氏边张罗告诉大厨房把三爷的饭端到老太太屋里,傅鸿阻止,“我现在不饿,有事跟老太太说。”
傅鸿说着,进了西暖阁,一揭毡帘子,扑面一股热气,老太太屋里地上已经燃了火盆。
傅鸿急急地道;“泗州捎信来说,乔家表妹的男人没了。”
傅老太太吃惊,“什么时候的事?前阵子来信说,病见轻,怎么说没就没了,这下可苦了你表妹。”
“前阵子是回光返照,孔家的人只道好了,空欢喜一场。”
晚间回房,傅鸿和杜氏说起孔家的事,杜氏唏嘘,“听说孔姑爷屋里只有个通房,乔家表妹是正妻,还有娴姐,当守着,通房可以放出去配人。”
傅鸿道;“富庶人家守寡还好,孔家家道中落,这几年为儿子的病,家产用去七七八八,乔表妹没儿子,偏是个姑娘。”
熄了灯,屋里光线黑,傅鸿在暗处的眼神飘忽,心底涌起怜惜之情。
岁暮天寒,大姑娘傅书韫坐在老太太屋里的热炕头画九九消寒图,抬头看打扮鲜艳的官媒吴妈妈唇舌上下翻飞,“老太太,这个夏姑娘,父亲是国子监司业,长得天生丽质,貌似天仙,正室嫡出…….”
“四子是续弦,有两个孩子,过门就当娘,不拘嫡庶、娘家门第,只要人好,性格宽和,知书懂礼就行。”
“老太太,这个夏姑娘,平常在家,最是知礼的,于父母面前,晨昏定省,贤惠孝顺。”
老太太看官媒口若悬河,有几分不信,“妈妈说的这个夏姑娘,天仙似的美人,愿意给人当填房,做继母?”
官媒堆一脸笑,“老太太,是这么回事,这个夏姑娘心气高,父母就这么一个掌上明珠,挑来捡去,青春耽误了,如今年纪不小了,父母甚是着急,只好把择婿的条件放宽,说只要人家好,当继室也愿意。”
傅老太太思谋,这个夏姑娘怕不妥,心高气傲,错过许嫁年龄,嫁过门,做继母,不甘心,不消停过日子……..
官媒善察言观色,看老太太不大满意,忙又道:“这个老太太要是不喜欢,老身手头还有一个,这个包管老太太满意,这个柴姑娘,是泗州知府之女,知书达理,今年十八岁,跟府上四爷年貌相当………”
“柴家愿意把女儿远嫁?”
官媒吴婆子转了转眼珠,任她口吐莲花,傅家老太太心明眼亮,不好糊弄,遂道;“这柴知府外放,明年任期满,想在京城谋个官职,举家迁回京城。”
老太太心明镜似的,人家一个黄花大姑娘愿意给人当填房,总得图点什么,图人品或图家世。
“辛苦你了,亲事做成,除了谢媒钱,老身另有谢礼。”
官媒看老太太没一口回绝,有门,千恩万谢,乐颠颠告辞走了。
三房,傅书言迈开小腿,跨过门槛进门,杜氏看她脚下绣鞋沾雪,埋怨,“大冷天,不在屋里待着,又去哪里了?”
杜氏慈爱地看着小女儿,三虚岁的傅书言还是一副短粗身材,鼓鼓的包子脸。
“我去大姐姐屋里,女儿听说四叔要娶亲,是真的吗?”
“你四婶娘这一晃都走了一年多了,你四叔一个男人家,屋里没女人家不像家,老太太张罗找官媒给你四叔提亲。”
杜氏说完,方恍然醒悟,跟一个小孩子家说这些干什么,道;“这不是你小孩子家该关心的事。”
傅书言抬起小脸,极认真地道:“母亲,四叔娶亲,锦妹妹和安弟以后就有新母亲了,是不是要回四房去?”
傅书言道出心事,杜氏看看女儿,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到这么远,愁肠满腹,自言自语道;“是呀!你锦妹妹和安弟有了新母亲,是该搬回四房住。”
心下万分不舍,养了一年,就是小猫小狗还有感情。
傅老太太屋里,老太太跟傅四爷说话,“官媒提了几家,最后筛选出两家,
你看看这两个姑娘,中意哪个,挑一个。”
傅四爷闷声道:“母亲,她走了才一年,我不想这么快有人替代她的位置。”
老太太叹息一声,柔声道:“我知道,你忘不了她,就是我时常想起她,可是你一个大男人,外头的事忙,屋里没个女人,八姑娘和安哥总放在三房,总归不是长事。”
傅四爷垂眸,“这一年多亏三嫂帮忙带着两个孩子,养的很好,儿子心里感激三哥三嫂,儿子听母亲的。”
“媳妇是你的,还是你自己选。”老太太把两个姑娘的名帖,家世本人情况
说给傅瑞听。
何老姨娘镇日在老太太跟前,听见老太太和四爷说亲事,关心地凑过来,傅老太太叫着她的小名,“桐玉,你也帮着参祥参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