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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经论道的太后 第47节

  最后还是我好言相劝,皇帝最终答应册封榕哥儿为郡王世子,将榕哥儿的婚事交给礼部操办。

  虽不能按照景妃的想法来办婚仪,好歹得了个世子的名分。

  又够景妃乐一阵子了。

  六月初六,榕哥儿大婚以后带着梁簌絨进宫请安。

  按着规制先来拜见我,榕哥儿瘦瘦弱弱的,也看不出有什么喜色。

  簌絨还是那样不喜不悲的,像是在发愣,又不像。

  孙儿郑榕,拜见皇祖母,愿皇祖母岁在千秋,长乐无忧。

  孙媳梁氏,拜见皇祖母,愿皇祖母千岁安康,福寿绵延。

  我笑道,起身吧。

  苏泽在一旁扶起他们,才带到我跟前来说话。

  我看着他们道,往后要夫妻和睦,互敬互爱。这日子才能过好。夫妻一体,这心要往一处使才行,你们记住了吗?

  郑榕道,孙儿谨记。

  后来又说了些别的,我才拿了些东西赐给他们,打发他们上景妃处去了。

  我看着簌絨的身影,心里也不免遗憾。

  多好的孩子,要是能叫我一声母后该多好。

  自从榕哥儿大婚,景妃的心事算是了了。

  一向不喜热闹的她也开始去别的宫里串门,跟着别的嫔妃一起搓叶子牌。

  我便不同了,自从榕哥儿大婚后,宫里虽说再没有什么大事让我操办,可是我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

  如今刚入秋火盆便不能断了。唯一让我欣慰的便是,因着我如今身体不好,阿烁愿意常常进宫看我了。

  她如今还在悲田院里,兴许见的多了,性子沉稳了许多。

  听说已经能自己独当一面了。

  涫彤去了慈幼坊看顾。如今悲田院里上下全指着阿烁来安排。

  我摸摸她的脸,真好,终于能替为娘办事了。

  我的身子,这两年尤其不好,一到秋日里便一丝冷风也见不得。

  外头的铺子,慈幼坊,悲田院什么的,我已经很久不料理了。

  她这般有长进着实让我欣慰。

  倘或,倘或我不能长久,至少她能替我看着。

  能替我,给这京都的孤寡们一口饭吃。

  灿儿这两年不仅给皇帝写平安折子,也常常写信给我。

  只是报喜不报忧的,尽说他在外头做了什么能事,艰难险阻一概不提。

  偶然见了他给皇帝写的请安折子,我才知有一次他替他舅舅巡视河堤,不想碰上暴雨,他自己险些被江水冲走。

  是他的亲兵拉着他不肯撒手,这才拾回来一条命。

  我见着那字迹便狠狠的哭了一场。

  真恨不得立时让他回来。好好待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了……

  皇帝见我伤心不免多番安慰,我知道皇帝的日子也不好过。

  自从梁家跟大皇子家结了亲,两家简直好的像一家似的。

  正经差事不好好办,尽行专横独断之能事,如今瞧着竟颇有先帝时旧党的模样来。皇帝也是一忍再忍。

  不为别的,田老大人已经快不行了。

  皇帝派整个太医院去照料,也是续着一口气罢了。

  田老大人是皇帝的恩师,皇帝年幼时不为先皇所喜,连进上书房这么点小事先皇都拖着不肯准。

  直到后来到了太后膝下教养,皇帝才进了上书房。

  奈何他启蒙晚,年龄最长却课业最差。

  当年的太傅就是贵妃她爹,也不甚瞧得起他,只日日跟着二皇子鞍前马后的。

  那时,皇帝遇见了他一生的恩师,田先生。

  官居太子太保,是上书房进讲的师傅。

  田先生对皇帝很好,让他跟自己的儿子一道学习,传道授业,答疑解惑从不懈怠。

  闲时还陪着自己儿子和皇帝一道玩耍,二人名为师徒,情似父子。

  后来夺嫡的时候,田老大人更是坚定不移的支持皇帝,以至于他的独子被旧党大臣迫害致死,他自己也是落下一身伤病。

  待皇帝坐稳了朝堂,田大人便自己退隐了,退隐前举荐了自己年轻时的徒弟,山东太守梁启。

  皇帝这才将梁启从山东召到京城,对他委以重任又多番提拔。

  梁启也没让皇帝失望,一开始办差也是尽力的,素有清廉正直的名声。

  因此皇帝后来才将他戳升为中书令以示嘉许。

  谁知近几年也不知怎么了,尽想着掺和皇位继承人这档子事儿,掺和就掺和吧,皇帝开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奈何这两年越来越出格。

  景效二十七年那回,他瞒着旱情不报,以致酿成了蝗灾,致使良田受损,百姓遭难。

  往后这几年也没消停过。皇帝看在田大人的面子上,一边给他收拾烂摊子一边忍着不发作。

  谁知,这梁启自从跟恒郡王府结了亲那真是彻底飘了,竟在酒宴上当众说自己有做承恩公的命。

  这下真是让皇帝彻底厌弃了。去年皇帝就想料理他,奈何那时田老大人正好病重,皇帝一直拖着不办。

  此番,任谁都知道,田老大人也就这几天了。梁府还能兴盛多久,我瞧着也真是不好说了。只是不知,若是梁府败了,簌絨在郡王府能不能好过呢?

  景效二十九年冬月初七

  田老大人歿了。

  因着田大人没有后嗣,皇帝便让梁启带领田大人的一众门生充当孝子,为田大人扶灵。

  谁知葬礼上,梁启这个玩意儿不忙着为师父哭丧,竟仗着自己位高权重挤兑同门,看不起田大人早年间的寒微弟子。

  当着田大人未入土的棺椁,因为一件小事对田大人的一个寒门弟子实施杖刑。

  杖刑便罢了,谁知那个挨打的是个倒霉催的,竟没受两杖便被打死了。

  事情传到皇帝这里的时候,皇帝被气的一阵咳嗽说不出话来。

  当即便着人将梁启革职,并押入大理寺细审。

  原本该交由督察院的,谁让监理督察院的是郑焕呢。

  事已至此,连我都不得不感慨。

  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上天若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梁启这一进大理寺,恐怕是出不来了。

  原本我想着,皇帝就算要动他也不好连根拔起的,大不了发回山东。

  再者,他这回当孝子去给田大人哭灵,若是哭的情真意切让人动容了,让皇帝把他留在京城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田老大人往后的四时祭奠还是要有人主持的。

  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局。

  草率了,草率了。

  这边,梁启一进大理寺的消息还没传遍京城呢,已经有人上折子弹劾他了。

  罪名不用罗织,都是现成的。

  郑焕慌得不行,摸不清是该袖手旁观还是要同气连枝了。

  最终也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想法,郑焕带着儿子来求情了。

  皇帝震怒不已,原本就忌惮恒王府和梁启结党营私,霸揽朝政的事。

  此番,不仅撤了郑焕的布政司史,连督察院也交给太后的小儿子裕亲王了。

  责令郑焕在家闭门思过。

  原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了,谁知正月十五元宵节上,郑榕当众作诗,夸赞皇帝为父慈悲,体念子孙。

  皇帝夸郑榕诗文学的好,在翰林院有长进。

  因此一道圣旨要把郑榕派到闵州做刺史去。

  到此,景妃终于知道自己做了一场什么样的春秋大梦。

  圣旨宣到恒郡王府的时候,王妃当场便急的晕厥了过去。

  宫里这边,景妃冒着滚滚春雷在我宫门前长跪不起。

  娘娘开恩啊,请娘娘帮臣妾求求陛下吧,榕哥儿不能去闵州啊,他自小身子孱弱,不过是用药吊着才活了这么几岁,闵州湿热,榕哥儿又有咳疾,他怎么受得住啊……

  请娘娘救救臣妾吧,臣妾知错了,榕哥儿是臣妾的命根子呀,娘娘……

  不是我故意在里头看着她哭嚎,实是我这两日病的重,已在榻上躺了数日了。

  我派苏泽亲去请她进来,她不愿意。

  实在无法,我撑着身子勉强到了门口的时候,皇帝的内侍也到了。

  奉皇上口谕,景妃失仪,禁足寝宫不得出。

  娘娘且回去吧,您扰了皇后娘娘养病,皇上正生气呢。

  这般说着景妃还不肯走,总管见此,便让身后的内侍扶着才回去了。

  我在门口静静瞧着。

  转眼间,总管便来到我跟前行了一礼道,娘娘回去歇着吧,陛下早有令,任何人不得扰了娘娘清静。娘娘且不用管这许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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