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管事妈妈点头答道,“是为齐世子来提亲。”
果然!
高氏心中嗤笑一声,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恼怒的样子:“笑话!大小姐纵然曾经十几年不在京城,却也是咱们成安侯府正正经经的嫡女,怎么会去给人做妾!即便是定国公世子也不行!”
她厉声斥责着,让管事妈妈直接去回了曹夫人。
管事妈妈却站在原地,有些莫名的道:“不是做妾啊,是正妻,世子夫人之位!”
说完又补充一句:“曹夫人连齐世子的庚帖都带来了。”
犹如惊雷过耳,高氏一怔,脚下微晃险些栽倒过去。
不可能……
这不可能!
……
西枫院里安静了下来,高氏呆坐在房中,脑子里一片混乱。
一会儿是奉恩伯府的人退回了苏箬芸的庚帖说与他们大公子八字不合。
一会儿是曹夫人拿了定国公世子齐铮的庚帖来向苏箬芸提亲。
再一会儿又是那缎庄的掌柜见风使陀的道喜,并说改日亲自挑选些合适的衣裳料子送过来给大小姐过目,浑然忘了刚刚他还略过了那位大小姐,说要把给苏箬芸的料子直接拿给她看呢。
高氏并没有亲眼见到齐铮的庚帖,也没有亲眼见到曹夫人。
因为曹夫人只是拿着庚帖在前院儿坐了一会儿就走了,真的就如她自己所说一般,她只是提前来打个招呼,告诉他们她是代定国公府来的,让他们心里有个数儿,不要再对苏箬芸的婚事动什么手脚。
高氏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绕来绕去最后唯余愤恨不平。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她苏箬芸事事顺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她和她的女儿却在她来了以后诸事不顺!
这个丧门星!当初就不该放她走!当初就应该早早的杀了她以绝后患!
就在高氏瞪红了眼咒骂苏箬芸的时候,成安侯府北边儿一处偏僻的院落里,刚刚去给高氏报信儿的管事妈妈有些紧张的站在原地。
她的脸上有些红肿,是高氏在那缎庄的管事离开后让人打的,因为她在不对的场合说了不该说的话,将定国公府向苏箬芸提亲的事宣扬了出去。
“你做的很好。”
坐在桌案后的中年男人对她说道,并对自己身侧的小厮摆了摆手,让他将桌上的一个托盘向那管事妈妈推了过去。
“这是上好的消肿止痛的药膏,以及五百两银子。”
那管事妈妈扯着有些肿痛的嘴角笑了笑,忙道不敢:“奴婢皮糙肉厚的,过几日就好了,哪里用得着什么药膏。”
只说用不着药膏,却没说用不着那银子,可见还是更看重实际的钱财。
“大小姐赏的,你拿去就是了,这药膏除了消肿止痛,对祛疤也有良效。”
祛疤?
对面的人神情一怔,再开口时声音有些颤抖。
“真……真的吗?能祛疤?”
“是,尤其是对伤口结痂后脱落不久的伤疤,效果甚好。”
管事妈妈心头一颤,随即猛地跪下去对着中年男子磕了几个头:“奴婢谢过大小姐!奴婢谢过孙……”
“谢大小姐就是。”
中年男人出声打断。
“是,是,”她哽咽道,“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我家二妮儿的脸若是能好,我定给大小姐立个长生牌位!”
管事妈妈一迭声的说了许多多谢才离开,她离开不久中年男子也带着身旁的小厮走了出去,僻静的院落再次陷入一片宁静。
第075章 麻袋
“侯爷您看,这事真是太突然了。”
高氏有些忐忑不安的对成安侯说道。
“曹夫人忽然就来了,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妾身还以为是玩笑的。”
成安侯只是起初听到这个消息时蹙了蹙眉,之后便没什么表情了,听到高氏的话淡淡说了一句:“定国公府不会玩笑,尤其不会拿齐世子的婚事开玩笑。”
高氏的神情一瞬间凝固在脸上,攥了攥手里的帕子,垂眸问道:“那依侯爷的意思是……”
“不拘是谁,让她尽早出嫁。”
只要让她离开这个府邸,不再频频出现在他眼前,嫁给谁都一样。
高氏却不这么想,手里的帕子险些攥出个窟窿,脸上的神情也越发僵硬。
不拘是谁?
怎么能不拘是谁!
奉恩伯府的程大公子和定国公府的齐世子能一样吗?
当初若不是听说奉恩伯府的程大公子染了花柳病,她连这户人家都不会给苏箬芸选!又怎么会愿意看到她嫁入比奉恩伯府的门第高出百倍的定国公府!
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道:“定国公府来向大小姐提亲,妾身其实也为大小姐感到高兴,不过……高兴之余妾身又有些担心。这定国公府的门第着实太高了些,咱们大小姐的身份毕竟有些尴尬,会不会……”
嗒。
苏浙将手中茶杯放到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高氏心头一颤,忙将头低了下去,再不敢多说一句。
“滚。”
一个简单的字从苏浙口中吐出,高氏慌忙起身,头也不敢抬的走了出去。
……
“回见。”
“回见。”
程乾跟同伴打了个招呼,转身向奉恩伯府的方向走去。
从城东的闹市往回走有条近路,他每次都会从这里穿过。
今日当他一如既往的走进这条小路时,却被一只大大的麻袋兜头套在了身上,眼前骤然一暗,听到身后的小厮似乎也遇到了同样的遭遇,紧接着就是乒呤乓啷一阵拳脚。
对方似乎有两个人,而且还都是练家子,招式狠毒出手狠辣,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般打了许久,任凭他怎么求饶就是不停。
好不容易终于停了下来,他无力的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浑身痛的发抖,连扯掉麻袋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却忽又亮了起来。
打他的人在停手以后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又将他身上的麻袋一把扯了下来,就这样高高在上的看着他。
他刚刚挨了揍,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能认出这人。
定国公世子,齐铮。
至于他身边站着的另外一人,显然就是刚刚跟他一起动手打人的那个。
这人似乎也不知道齐铮会忽然扯了套在他身上的麻袋,慌乱的掩面转过了身去,但程乾还是认出了他:当今大儒赵珂的嫡次子,去年的武状元,赵焱。
其实他根本就不用捂脸,因为即便是不看脸也能猜出来。
齐世子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待人冷淡,赵焱是唯一一个跟他走得近的,可以算是他朋友的人。
这种跟齐世子一起套麻袋打人的事,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能跟着?
程乾以为齐铮扯开他的麻袋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比如告诉他是为什么打他,然后警告他一番之类的。
但他并没有,就这么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之后转身就离开了,似乎揭开他的麻袋只为了告诉他打他的人是他而已。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套麻袋呢?岂不是多此一举?
程乾看到他渐渐走远,撑着身子龇牙咧嘴的坐了起来,回身唤自己的小厮,想让他把自己扶起来。
那小厮却仍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被人直接一闷棍打晕了的样子。
……
离开巷子的赵焱走出老远才把脸上的手放了下来,转头瞪了齐铮一眼。
“为什么忽然把他身上的麻袋扯开?”
“为什么不扯开?”
齐铮皱眉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莫名其妙。
“你……你不是不想让他知道揍他的人是谁吗?”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齐铮眉头拧得更紧:“不让他知道我揍他干吗?”
“想让他知道你套麻袋干吗?”赵焱比他还莫名其妙。
齐铮拧紧的眉头仍旧没有松开,眼中还带上一抹嫌恶:“脏。”
……
嫌程乾脏的齐铮并不知道,此时的定国公府里,她的母亲齐夫人正在和人说话,说的就是刚刚才被他揍了一顿的程乾。
“奉恩伯府主动退了这门亲事?不是你去办好的?”
齐夫人有些诧异的问道。
“是,”对面的中年仆妇沉声作答:“奴婢去的时候奉恩伯府已经派了人去成安侯府了,退回了苏大小姐的庚帖,说是八字不合。”
“八字不合?”
齐夫人失笑:“这怎么可能?他们现在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八字合不合。”
“是啊,”仆妇说道,“奴婢也是觉得蹊跷,所以仔细打听了一下,结果听说……竟然是程大公子自己要退了这门亲事,说是……不想去祸害苏大小姐,也不想祸害任何良家女儿,就打算自己一个人这么过下去了。”
齐夫人显然有些吃惊,皱眉问了一句:“程夫人竟也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