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挠挠头,茫然道:“我也不知道,突然就倒下了。”
“你煎药吧。”黄大夫也觉蹊跷,但没多说话。
宴长宁心中怀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长安平日里就知道偷懒,竟在熬药的时候睡着了,要不是我进去一趟,药罐子非烧坏不可。小娘子,对不住了,这药得重新熬,你再等等,我不多收你药钱。”黄大夫恨铁不成钢的说着长安。
宴长宁刚来时,那名叫长安的小童子就在捡药的时候睡着了,因此也不怀疑黄大夫的话:“那我再等等吧。”
防风带路,元胤亲自带了人马朝八十里外的扶杨镇赶去,快马加鞭,扬起一路烟尘。
“那姑娘如何?”元胤已经走了,霍夫人问章敬说。
“啊?”章敬不解。
霍夫人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元胤,想先探探章敬的口风:“你见过那邺国女子,说说她吧。”
章敬捋着胡子,肯定道:“模样是顶好的,万里挑一的美人,性子也好,怪讨人喜欢的,和东方……皇上也相配。不过她倔得很,拔刀杀人的时候怪吓人的。”
“皇上如何会看上她?”霍夫人问章敬,也在问自己。
“这个嘛,不好说,兴许是缘分吧。”章敬说。他是男人,当然清楚男人的脾性,元胤再冷清也不过那样,为色所迷罢了,不过在霍夫人面前,他不敢说真话。也不知追不追得回来,第六次了,小丫头的心不是那么好得的。
“我得见见她才好。”霍夫人不甘的语气中带着妥协,现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宴长宁跪坐在案几前,手试了试碗的温度,已凉得差不多。两世都害死自己的孩子,也许以后她再也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
元胤已冲进医馆,直奔后院而来。宴长宁已喝了几口,他拔下固发的簪子,击碎她手中的药碗。瓷碗的碎屑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宴长宁看到一地的药汁和碎屑,扭头就看到煞神般的元胤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元胤的长发批散在背后,部分散落在胸前,他脸色铁青的横抱起宴长宁,剜了黄大夫和长安一眼,说:“我夫人最近举止反常,才会有此举动。你们要敢胡说八道一句,小心你们的命!”
黄大夫活了六十多岁,还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男人,被他的眼神吓得不敢大口出气,还是长安反应敏捷,知道这位大爷他们惹不起,忙说道:“不敢不敢,小的绝不会乱说。”
元胤一路抱着宴长宁离开医馆,知道她经不起颠簸,派人雇了一辆马车。元胤担心她做出自损之事,点了她的穴,让她安分的待在马车内。
宴长宁靠着车壁,听着车轮前进的声音,她费尽心思逃了一次又一次,又回到原点,心中不甘。只是这会儿她该怎么办?元胤已经知道了。
下午日落,一行人才回到赫连府。元胤刚扶宴长宁下马车,她就吐了一地,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回到赫连府,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瞧见了,他们知道这位身份不可说,也不敢指指点点,慌忙避开,在心里诽腹着。
虞燕来躲在树荫下,愤愤的看着宴长宁,暗骂了一声狐狸精。如果不是她横刀夺爱,元胤就是自己的了。虞燕来自认才貌双全,远胜吴铭那个无才无德的粗鄙女子,为何元胤就不多看自己一眼?
瑶光阁中,婢女们见元胤的脸色阴晴不定,恭敬的跪在一旁。元胤专注的盯着宴长宁的肚子,大手放在她的腹部,好似感受到生命的存在。回来之后,宴长宁一直沉默不语,靠在引枕上发呆。
“皇上,章神医来了。”一名眼生的婢女回道。
“请他进来。”
再次踏入瑶光阁,章敬摇头感叹。到内室之后,只见宴长宁愁眉不展,一只手握紧了拳头无处安放,另一只手惴惴不安的抓着她的衣襟。
“神医,你给她看看。”
章敬为宴长宁诊脉,元胤见他久久不说话,问道:“怎样了?”
宴长宁靠在元胤怀中,目光毫无焦距,心中忐忑不安。
章敬心中有了底,说:“母子平安。她喝得不多,对胎儿的影响不大,日后好好养着就是。这才一个多月,丫头又在冷水里泡了一夜,再迟一些只怕小的保不住,从今儿起得好好调理修养。”也亏得她底子好,前后逃了这么多次小的也无大碍。又对宴长宁说:“我开几张方子,熬好的药每天三次,一定要喝。你身子好,不过胎儿头四个月最脆弱,经不起你上蹿下跳的折腾。”
宴长宁不说话,只将手放在小腹上,只觉这里一片冰冷,不似有生命在此生长。她听过元胤的一些事,诸如他没有生育能力,诸如他好龙阳,为什么她会怀孕?后面章敬说了什么她没听清楚,靠在元胤怀中睡了。
“琉光,琉璃,琉珠,琉萤,从今以后吴夫人由你们伺候,务必要照顾周全。”元胤为宴长宁盖好薄被,吩咐四名刚到的宫女说。她们四人是霍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各方面十分出色。四人行事周全,颇有霍夫人的风范,此次让她们来黑水城,除了看住宴长宁之外,也是为了照顾好她,赫连府的人他不放心。
四人领了旨,开始各司其职忙碌起来。
章敬被元胤拖到宗正阁问话,看到他眉梢眼角藏不住的喜悦,忍不住问道:“她怀的真的是你的孩子?”
“是。”元胤肯定说。一个多月前,那时他才将她从剑门带回来,南宫羽死后的雨夜,他心中隐藏多年的暗流破了一个缺口,那段时间一发不可收拾,算着日子,她就是那几日怀上的。
“也难得,你终于有后了。虽说她是邺国人,身份又低了些,但你也得快些给她一个名分。现在霍夫人来了……”章敬唠唠叨叨的,元胤打断他:“她还好吗?孩子什么时候出生?你说他将来会不会很聪明,会不会康健?”
章敬知他子嗣不易,宽慰道:“丫头的身体无大碍,看好她不让她跑就是了。也不知她昨夜在哪儿泡了那么久,得好好休养一段时日。你的身体早已无碍,会有健康的孩儿,只是性子别随了你才好。”
他与霍夫人的父亲是相识于江湖的好友,也认得霍夫人。后来霍夫人在元胤十岁时请他进宫,因她怀疑有人毒害元胤。检查元胤的吃食用具等之后,才发现他被下了绝育的药,幸好是慢性毒・药,又接触不久,经过治疗后才恢复。
后来元胤年岁大了,宫里也安排了教引宫女教他人事上的事,也不知哪位宫中贵人有通天本领,将教引宫女换成一个染了脏病的妓・女,对年仅十三岁的元胤百般挑逗勾引。元胤敏感,闻到她身上混合着香气的恶心气味,当即便干呕不止,后来看到她那处长了肮脏的东西,恶心得吐了三天三夜,从此有了阴影再也不碰女人,十多年来伺候在他身边的只有太监,直到后来才好了些。
宫里唯一的嫔妃还是出身赫连家的容妃,也是元胤被下药算计之后才进宫的。宫里的阴谋章敬不懂,但元胤有了子嗣他也高兴。
第50章 改变主意
“她……会不会恨我?”
元胤患得患失,章敬只觉浑身冒鸡皮疙瘩,他看吴铭的反应,想必是恨的吧。“这得看你了,你除了哄之外,还得用心,知道不?哎,怀孕的女人,性子就像春天的天气,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你得有耐心。”还是以前那个吴铭好啊,性子活泼又爱笑,多可爱啊。
“我明白。”元胤应道,却是一筹莫展,他不知该怎么哄女人。
瑶光阁安安静静的,只有屋外柳树上的知了一声长一声短的叫着,霍夫人站在荷塘边,琉萤和琉珠恭顺着站在一旁回话。
“奴婢也不好说,还是夫人亲自进去看看吧。”琉萤说。
霍夫人这一日想了许多事,先决定进去看看人再说。
宴长宁昏睡了一个晚上,这会儿正头疼。身边的人又换了一次,无论是举止谈吐,皆有大家风范。她估摸着环视一圈,这里的婢女,或多或少会些武功,而身边近身伺候的四个丫鬟,则抵得上宫廷禁卫。
琉光扶她坐下,问道:“夫人哪里不舒服,要不奴婢去请章神医来。”
“不用了,只是有些头晕。”这会儿正怀孕初期,经常恶心干呕,吃不下任何东西。她现在的处境与上一世临死之前有何区别?难不成要在秦国重演一次。
琉萤进门来,在琉光耳旁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