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胤说道:“肃王和公主明日出发离京,朕在群英殿备了晚宴为二位践行。”
“谢陛下。”宴振廷谢道。
“皇上的政务可处理完了?”霍太后变相赶人说,宴长宁狠心,不代表元胤放得下,他弄这么一出,不就为了见宴长宁一面?
元胤对霍太后道:“已经处理好了,想过来陪母后说说话,到延福宫没见到您,听宫人说您在这边就过来了。肃王明日离秦,朕也想和肃王说说话。”
霍太后找不到借口支走元胤,对宴长宁说:“出来得够久了,天祎和承彦也该醒了,公主随哀家回去看孩子吧。”
宴长宁目不斜视,跟着霍太后走了,元胤自嘲的轻笑一声,在柳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却一句话也不说。
“皇上不是有话对我说吗?”宴振廷熟练的推动轮椅,走到元胤身边。
元胤问他说:“如果母后不反对,长宁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宴振廷对他们两个的事不抱希望,说:“不会,长宁并不记得那六年的事,她的态度还不够明显?皇上身边已有新人,不必再执着过去的人和事了。”
不记得,真的不记得吗?“振廷,你不会明白。”不会明白他有多喜欢她,她是他命中谁也取代不了的唯一。
延福宫中,元天祎和元承彦刚醒,兄弟两个见到宴长宁就黏着不放。“母后,见到父皇了吗?”元天祎揉着眼睛,问宴长宁。
“天祎,想父皇了吗?”宴长宁还没答话,元胤已走了进来,抱起还不太精神的儿子问道。
“想。”他想了一会儿,又说道:“父皇,母后回来了。她以后不走了吗?”
“父皇不知道,天祎去问母后。”元胤把难题抛给宴长宁,元天祎问她道:“母后,你不会离开我们是不是?”
142.践行宴会
宴长宁不忍心拒绝,又不敢对他撒谎,说:“母亲暂时不会走,不过总有分别的一天。”
元胤想问她话,又说不出口,只得干坐着,看两个儿子嬉戏。宴长宁坐在另一边,隔了元胤一丈远,贪婪的看着两个小的。如今人在他跟前,不做些什么,他心里不甘,但要做些什么,又怕把人吓走,一时间,殿内只有两个孩子的说笑声。
宫嬷嬷和霍太后站在花窗外,她叹气道:“皇上还是忘不了公主。”他看似在看两个孩子,目光却一直落在宴长宁身上。
扬灵虽在元胤身边,但他一直像个孤家寡人,只有宴长宁在他身边时,他才会露出一腔的温情来。但宴长宁伤了他的心,伤了秦国的颜面,霍太后用不容商量的口吻说:“这件事没有可能,也不会有可能,明天她就走了,嬷嬷以后莫要再提此人。”
霍太后进来打破殿中看似和谐实则尴尬的气氛,她没有为难宴长宁,也没有对元胤说狠话,物极必反,她明白这个道理。
多了一个霍太后,殿内的氛围缓和许多,时间便如漏掉的沙子,越来越快。高见在殿外禀道:“皇上,太后,已经酉时三刻了,群英殿的晚宴要开始了。”
元胤惊觉,说道:“都这个点儿了,走吧。”
宴长宁和宴振廷先到,唐程等邺国使臣和秦国鸿胪寺的一干官员已等候在此,过了一刻钟,霍太后和元胤母子各抱了一个孩子来,坐在上首的位置。
霍太后环视一圈,不见扬灵,问左右宫人说:“昭贵妃呢?”
“贵妃娘娘说准备了惊喜,会在宴上呈现。”负责安排晚宴的宫人禀道。
菜肴陆续端上来,男人们举杯说着家国大事,从宴振廷归国,说到日后伐楚,再到如何分地,如何治理中原天下。先一切都与宴振廷无关,他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左手撑着头,百无聊赖的看着歌舞。宴长宁专心吃喝,元天祎在她身边,顺势给他喂晚饭。
“还想吃什么,母亲给你夹。”宴长宁擦了他嘴边的油渍,指着满案珍馐问道。
“鱼,母后,我还想吃鱼。”元天祎指着炙鲈鱼说。
宴长宁夹了最嫩的鱼肚肉,剃了刺送到元天祎嘴里,纠正说:“以后不能叫母后,要叫母亲,知道吗?”
元天祎嚼着鱼肉,吞咽下去之后睁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宴长宁解释说:“因为母亲是邺国公主,不是秦国皇后。”
元天祎固执的说道:“不对,你就是母后。”
宴长宁不做过多解释,只道:“等天祎长大以后就明白了。”
元胤身边的唇语师傅将宴长宁和元天祎的对话完整的复述给他听,目光落到她们母子身上时,宴长宁正在给元天祎夹菜,元天祎注意到元胤的目光,离开宴长宁的怀抱,噔噔噔的跑到元胤身边,说了宴长宁刚才的话。
元天祎去了何处,宴长宁心知肚明,避着不去看元胤,专心吃菜欣赏歌舞。
这时响起一阵鼓声,似惊堂木响了一声后,殿中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集中到走进来的那美人身上。扬灵穿着一身水红色舞衣走到殿中,她梳着飞天髻,髻上绑着红色丝带,又饰以各种珠宝钗环。舞衣上下分开,露出她柔软细如杨柳的腰肢,上身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长水袖似太液池的清泉柔波,随意舞动便是一番软绵柔情,下身是宽大的裤裙,舞动时有裙摆的效果。
时而轻快时而甜腻的音乐,扬灵用她熟悉的动作将其精准演绎出来,她身姿灵动,轻如飞燕,彩带和水袖翩飞,仿若壁画中走出的飞天。宴长宁的目光锁在扬灵身上,熟悉音调后,拍着手打起节拍。
扬灵一舞完毕,跪在堂前,比了和拈花拂柳的手势,大气不喘一口,声音媚如莺啼:“妾身新学的《鸿波》,今日在陛下和太后还有邺国贵客面前献丑了。”
元胤先鼓掌叫好,亲自上前扶起扬灵,说:“爱妃的舞跳得极好,朕重重有赏,想要什么尽管说。”
扬灵识大体,拜道:“妾身谢过皇上,妾身不求重赏,只希望常伴陛下身边,能为陛下分忧。”
“不,还是要赏的。”元胤笑道。
霍太后插嘴说:“今夜良辰美景,不如让昭贵妃到太极宫伴驾。”
“母后所言极是。”元胤应道。
宴长宁笑而不语,撕了一块牛肉,蘸了辣酱吃下。秦宫里的事与她何干?明天就启程回邺国了。
扬灵换了宫装,被安排坐在元胤右下的位置。此时已无歌舞,再等半个时辰宴席便要散了。她端起酒杯,走到宴长宁跟前,敬酒说道:“本宫听说公主的舞也挑得极好,在潭州艳月楼风靡一时的鼓上舞便是出自公主之手。后来在剑门府一舞,更是让人惊为天人,后来更有人说,若能一睹公主的舞姿,便是死也甘愿。现在公主在此,能否让我等开开眼呢?”
故意提起她那时的事,宴长宁便知扬灵来者不善,故意挑衅,不过扬灵今夜将她自个儿当做舞姬供人取乐,可不代表她也愿意,说:“都是市井传言,贵妃何必当真?这舞嘛,本公主多年不练,已十分生疏。再说今晚全是舞蹈,看着也怪没意思,不如弄些新鲜的,舞剑如何?”
扬灵本欲与宴长宁一争高下,听她推据,不让半步,说:“怎么会呢?在场的人可都翘首以盼,公主不会让这么多人失望吧?”
宴振廷放下酒杯,说:“还是舞剑好,本王担心有人看了自惭形秽。既然贵国的贵妃亲自登场献舞,邺国怎可失礼?邺国女子,向来巾帼不让须眉,长宁愿意舞剑,那便舞剑吧。”他抽出身边侍卫腰间的佩剑,扔到宴长宁手上,“接着。”
宴振廷开了口,扬灵不好再说,在霍太后的示意下,道:“如此也好,公主请。”
宴飨上的舞剑,大多是个花架子,动作飘逸,招式虚浮,以求好看愉悦。宴长宁不会那套花哨的架势,一招一式皆如对阵或杀敌一般,凌厉狠绝,她剑锋如刃,划破空气时便觉杀气腾腾,看得人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