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汽车后,欧成海问:“玉竹县安稳吧。”
关晗之点点头。
“现在玉竹县的县长是叶家的叶文正,那个小伙子我看好得很,有他在,你们可以安稳过日子。”
可不是看好嘛,不看好也不会为叶文正当上继任县长费心费力。
家族!
关晗之突然想到家族两个字。
如果他的家族足够强盛,或者和叶家一样偏安一隅,是不是也不用受这些罪?
关晗之和欧成海这样的家庭不一样,他们关家和叶家一样,都是有家谱传承的人家。
他们关家人的处境和叶家相对照,关晗之的感受就更深一些。
到了叶渠公社,欧成海带着关晗之去公社办公室找叶伟:“我给你带了一群中医大家来,赶快来迎接。”
“这位,关晗之!”
叶伟赶紧站起来,看了关晗之一眼,又看向欧成海:“哟,您去首都一趟,还惦记着咱们呢。”
“惦记得很,见到人才就走不动道,就想给你们请过来!”
“人家祖上出过御医,来这儿之前在首都中医院当院长。”欧成海凑到叶伟耳边说悄悄话。
叶伟看关晗之的眼神如同看金娃娃一般,立刻伸出双手:“关院长,欢迎欢迎!”
嘿,这狗腿模样!
关晗之笑起来,和叶伟握手。
不说别的,至少叶家人对人才很尊重,这就足够了。
有关晗之一家加入,叶家原本准备的中医馆顿时有了小医院的架势。
章家父子俩很高兴,有人切磋交流,这才有进步嘛。
开始还不熟悉,大家都挺客气。
渐渐熟悉起来后,两家人互相交流医术,交换医案看,碰到观点不同的医案,老章和关晗之两人吵的面红耳赤。
开始的时候吧,叶平江作为叶家代表,站在一边还不好上前劝。
他都听不懂两人在争论啥,怎么劝?
只能上前拉架,叫他们别吵了,老章和关晗之都叫他起开!
叶平江:“……”
我发誓,我叶平江以后一定发奋图强,成为一大中医大师,以后你们俩见了我都要顶礼膜拜、尊敬有加!
“你过来!”
被老章喊,叶平江丢开心里的碎碎念,赶紧上前伺候着。
叶平江是个想得开,学手艺被师父骂两句都是轻的,这点嫌弃,才哪儿到哪儿。
叶平江拿出学习的精神,每天早早去医馆开门,等章家父子俩和关家人过来的时候,屋里屋外都打扫干净了,桌上还放着刚泡好的热茶,正是适口的温度。
老章和关晗之都是高阶大夫,徒弟们这些殷勤他们都享受惯了。
落难一遭,在这个偏远地方还能有这样的待遇,两人顿时生出无限感慨。
两人境遇相同,对视一眼,生出惺惺相惜之意。
惺惺相惜也就那么一会儿,谈到医术,意见相左的时候,该吵还是吵。
俗话说,理越辩越明嘛!
两个大夫吵架,引经据典翻医书,以叶平江为首的学徒们都乐了。
赶紧记在小本本上。
叶平江不经意地给两人添茶,多说点,别吝啬口水,水不够我给你们再加!
听说村里医馆每天吵吵嚷嚷很热闹,叶南音好奇,下山去医馆看了眼。
第一次看到关晗之,以及关家其他人,每个关家人身上都披着一层薄薄的功德金光,连最小的孩子身上也有。
这说明,祖上积德了!
叶南音回家前跟爷爷说:“关家人不错!”
叶平川笑:“我瞧着也是个不错的。”
平时瞧着是个温文尔雅的性子,碰到医术问题一步不让。
这样赤忱之人,不大可能是坏人。
外面闹得越厉害,叶家村攒的人才就越多。
随后,来叶家村请人的,办事的,叶家村越来越热闹。
叶定国作为大队长,还是非常有责任感,他去问他爹:“什么时候弄个农学专家过来,种地也是咱们叶家的根本啊!”
“谁认识农学专家你找他去,你问我要,难道我就能给你变出来一个?”
被亲爹骂了一顿,叶定国不死心,他去找彭振出主意。
彭振认识的人多,但是大多是政商界的人,搞技术的他还真不认识。
“回头我写信回家,叫人帮你打听打听。”
“行,多谢了!”
“不用客气!”
彭振写的信寄回上海家里,彭家人还没收到信,就做出要逃难的架势。家里东西藏的藏,送的送,除了床架子和桌椅板凳,其他摆件几乎都没了。
这都几个月了,大家慢慢习惯这种氛围,稍微放下心来的时候,破/四旧轰轰烈烈地搞起来,一些老物件又遭了一次灾殃。
除了家里的旧物件之外,道观寺庙这些刺眼的代表,又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龙虎山的道士们因为早做准备,早前疏通了关系,安安稳稳度过了最闹腾的两个月,等到八月就不行了。
闹事的人越来越激进,他们进不了龙虎山,就把点燃的火把、稻草往龙虎山里面扔。龙虎山的宫殿基本上是木结构,又是天气燥热的八月份,一点就着。
距大门最近的一个宫观被点燃,即使第一时间扑火,宫观也被烧得面目全非,黑黢黢一片,殿内供奉的神像,以及各种绘画雕刻都看不出原样。
好多老道士被气得直掉眼泪!
老道士哭,小道士也跟着哭,张守一和张抱朴师兄弟俩赶紧劝住。
“现在还不是哭是时候,大家先别忙。”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瞪张抱朴:“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不是哭的时候,难道要等到道观都被烧了再哭?”
张守一连忙劝:“师弟年轻说话不过脑子,您别和他一般见识,他也是着急,没其他意思。”
老道士哀叹一声:“三清祖师在上,快救我们一救!”
龙虎山遭殃,其他地方也好不了多少,不过如果在深山老林,或者有足够的威慑力,那还是有希望躲过一劫。
比如断头山刘家,开始的时候有人往山上冲遭遇鬼打墙,刘珉关了人三天三夜,把人吓破了胆才放下去。
这回再来,那些闹事的自觉避开断头山,找的借口是上山的路不好走,容易迷路。
见到刘家被放过,一些人瞅准了机会,晚上去刘家拜访,想在他们家存放一些东西。
刘家兄弟都同意了。
破/四旧的浪潮传递到偏远地区,县城闹起来,公社里的一些好事者立刻响应。
叶渠公社他们不敢去,在自己家公社闹一闹还是敢。
叶渠镇外面的那个寺庙,老和尚见事情不对,立刻提着斧头去墙角劈了土地公和土地婆座下的两个童子,丢到进出叶渠公社的大道两边。
丢的时候老和尚还念念有词:“您二位既然跟着土地公和土地婆婆享受了这么多年信众的香火,二位,你们为咱们这一方安宁出力的时候到了!阿弥陀佛!”
老和尚天刚亮就下山扔童子,等天亮叶定山他们去巡逻的时候,看到路边的两个童子,都笑疯了。
“哟,哼哈二将有伴儿了吧!”
“再这么闹下去,下一回遭殃的是谁?”
“我猜是观音坐下的两个童子。”
“我就不一样了,我猜是十八罗汉,怒目金刚!”
嘿,都做到这份上了你们还闹,金刚也要怒目了!
正所谓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
借机闹事,被包装成造/反有理,一些地痞无赖冲进人家里一顿□□,左家这次遭殃了。
左仁德在单位办事,听说自己家被砸了,气的操起门口的扫帚就往家里冲。
等左仁德冲回家,人都砸完了,连厨房的铁锅都破了个洞、床上的棉衣棉被扔大街上任人踩踏,脏污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左仁德见人就打,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躲开,跑出门一哄而散。
见闹事的人跑了,邻居家的人过来看情况:“老左,你们家是不是得罪人了?”
左仁德气的脑仁痛,一手扶着大门,一手拄着扫帚。
“老左,你怎么了?”
邻居见他好像站不稳似的,连忙一手扶住他,没扶住,左仁德一下倒地上没起来。
“老头子!”
左老太太冲出来,刚冲到眼前就晕倒在地。
好家伙,两个人都晕了,赶紧把人送医院。
“你们谁,去教育局家属院通知左美红,就说她爸妈晕了。”
左美红跑到医院,老两口已经醒了,她妈躺床上又哭又骂,她爸一脸愁容不说话。
“爸!妈!好端端的,怎么有人去咱们家闹事?”
左美红怀疑,是不是她爸在外面得罪人了。
毕竟药材采购的活儿,当初和他爸竞争的人可不少,她爸靠着谭家的关系才把这活儿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