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廷川一早就告诉了她,这些院子她爱怎样就怎样,反正空着也是空着,由她这个女主人来安排再妥当不过。
郦南溪本还怕重廷川不过是随口一说。谁知今早重廷川走之前还特意又这样叮嘱过她。郦南溪这就彻底放了心。
待到安排好这些后,就已经到了晌午。郦南溪吃了午膳后,看着人将东西搬到库房里去。主要的就是她的嫁妆,还有一些重廷川的东西。因为平日里用不着,放在石竹苑里也是不妥当,倒不如都搁在库房当中统一管制锁起来。
将这些办完之后,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几位妈妈就将屋子俱都锁好,把钥匙拿到了郦南溪这里。
放了嫁妆的那几件屋子的钥匙,自然是郭妈妈帮忙管着。放着重廷川东西的屋子的钥匙,郦南溪就打算交给岳妈妈管着。
谁知岳妈妈不肯接。不只不肯接,还不敢接。
其余几人亦是如此。
钟妈妈还有另外一位孙妈妈也道:“国公爷的东西,婢子们哪敢去管?倒不如奶奶一起管了,国公爷许是更高兴。”
郦南溪想了想,将钥匙收了起来,“我暂且收着,等国公爷回来后问问他的意思。”
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落霞在外头鬼鬼祟祟的。一会儿往里头看一眼,被她瞧见后,脖子缩了缩闪到门外边去。不多时,又探头朝里看过来。
落霞虽然口齿伶俐,却也不是那般不懂规矩的。这样在她和妈妈们议事的时候刻意如此,想必是有其他的缘故在。
因为几位妈妈还有一些事情未曾交代完,得再待上一些时候。郦南溪就低声喊来了郭妈妈,让她去细问究竟。
不多时,郭妈妈回转过来,神色有些凝重,在郦南溪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郦南溪听闻,也不等妈妈们将事情禀完了,直接与她们说了句“乏了”,又让她们晚膳后再将细节说与她听。
刚刚她还说要妈妈们即刻将事务说完,免得拖沓下去还会耽搁后续的一系列事情。一转眼就说不必如此。这样的出尔反尔,妈妈们虽然不解,却也没有多说多问,行礼后就依次退了出去。
郦南溪着实无奈。
――于姨娘正在等着她要寻了她说话,她又能如何?
好不容易有机会和于姨娘私下里说说话,好不容易能亲口问一问事情缘由解开心中疑惑,她终归是得舍了手边所有事赶紧过去一趟的。
重廷川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已经暗的厉害了。
以往的时候,做事到这么晚,他大都会留宿宫中。可如今却断然不能如此。
家中有人还在等着他。他离开家前,她还和他细数晚上要吃什么晚膳。
这般的状况下,让他如何能够安心待在宫里?
重廷川大跨着步子往石竹苑行去。走到院门口发现金盏在翘首以盼的望着,就多问了句:“她可在里面?”
原本他是想着,女孩儿定然是在屋里,饿得肚子咕咕叫,边埋怨着他边等着他。所以这一句当真不过是顺口一问。
谁料金盏却是四顾看看,见周围没有旁人,方才小心的和他说道:“奶奶去见了于姨娘。现不在院子里。”
重廷川脸色微变。
他十几年来都在寻于姨娘问个究竟。可对方死也不肯松口半个字。小丫头这样去寻她,岂不是要受难为!
重廷川沉声问:“如今在何处?”
金盏就指了个方向,说了个地点。
重廷川脚步一转立刻往那边行去。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微暗的环境中,景物影影绰绰,看不甚清。
但,高大梧桐下的那个娇俏身影,他却是怎么都不会认错。
重廷川放轻脚步缓缓向前,便听有人声依稀传来。
于姨娘相约见面的地方较为偏僻。
国公府很大,足有隔壁原平宁侯府的三四倍敞阔。偏偏国公爷是个清心寡欲的性子,内宅内并无莺莺燕燕,因此这座府邸就显得异常清冷,空了一大半的空间出来。
此处便是人迹罕至的一个角落。
这儿无人居住,只隔了十天半个月的会有人来清扫一下,平日里只见鸟雀不见人踪。
郦南溪看到昏暗光影下那个踌躇犹豫的身影后,心下暗叹着走了过去。
于姨娘看到她,先是欣喜,继而不安,“奶奶怎么能送那么贵重的东西来与我呢?这样的恩典,我怎么也报答不起的。”
她是重廷川的生母,却将自己的身份降至到尘埃之中。
郦南溪见了后心里发酸,“贵重什么?不过是一个寻常的瓶子,几枝府里的花罢了。”
于姨娘手里揪紧帕子,摇了摇头,声音虽低却极其坚定,“可是奶奶没送给太太,没送给老太太,没送给哥儿们姐儿们,偏只送给了我一个人。这样稀罕的东西,不是贵重是什么?”
郦南溪万万没料到于姨娘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不禁心中百感交集,竟是不知该如何回应是好了。
她转念思量,这样重情义的人,怎会不疼惜自己的孩子?
郦南溪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轻声问道:“姨娘为何不愿理会国公爷?可有隐情在里面?”
于姨娘赶忙摆手,“哪里。不过是身份不同罢了。何来的隐情一说。”
“没有隐情也无妨。”郦南溪转念想了想,改了说辞:“国公爷日夜操劳,所担忧的不过是府内至亲罢了。姨娘看着他长大,他的性子外冷内热,姨娘应是最清楚的。”
一句“姨娘看着他长大”,让于姨娘瞬间红了眼圈儿,赶忙别过脸去用手背擦了擦。
郦南溪见状,忙道:“国公爷是至情至性之人。姨娘有何难处,不妨与我说说。或许就有转机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