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家长听声音是个挺温柔的阿姨,好像也确实劝了几次管不住。
这会儿电影还在放片头的广告,场内没彻底安静下来。
宋梨因把爆米花和可乐放在身侧,棉花糖递给他:“帮我拿一下。”
许洌刚接过来,就见她半跪在椅子上,手扒着他身后的椅背,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很凶:“小朋友!再乱踢哥哥的椅子,我就报警让警察叔叔抓走你!”
她本来就不是乖巧软糯的长相,细长上扬的眉眼和高翘的鼻子在板着脸时有些凌厉英气。配上这刻意装的声线,成功把那小屁孩给吓住了。
边上那位阿姨倒是很有素质,小声又说了几句抱歉。
宋梨因拍拍手坐回去,接过棉花糖,一副求夸奖的表情:“我刚才凶吗?”
“凶。”许洌从容地把俩人之间的扶手打上去,侧着身,靠过来一点点,没个正经地说,“都吓到我了。”
电影明明灭灭的光影晃动在他脸上,扫得男生五官也若隐若现,但凭着声音却能感受到他越靠越近,身上气息也逐渐像一张密网把她包裹住。
宋梨因侧过头看他,两个人近得只差几公分的距离。她稍仰着脸,声音压低:“那你要不要吃个棉花糖压压惊?”
许洌勾唇笑了笑,声线有点哑:“好。”
他刚低下头,咬着一口甜腻的棉花糖。
就感觉到手掌心那钻进一只触感软绵的小手,先是握着拳进来,而后一根根手指张开和他十指交错着,扣紧了。
第48章
带着龙标的影片在背景音乐中正式开始,儿童亲子场的剧院里还是做不到完全安静。羊村里几只羊一露面,就有小孩指着荧屏大喊了一句:“妈妈,是暖羊羊!”
全是带娃来影院的亲子组合里,他们这一对高中生混在其中实在有些突兀。
许洌还保持着勾下颈咬棉花糖的动作,手指被握住的时候蓦地一僵,鼻尖差点就沾到了糖粒子。
他下颚线绷紧,侧了侧脸看身边人,嘴里还有甜丝丝的余味。宽大手掌收拢掌心的小手,指腹揉了揉,没敢太用力。
宋梨因手很瘦,却很柔软,骨头好像都是软的。
而少年的长指骨感分明,冷白皮下的青筋脉络突出明显,骨骼轮廓都清晰,和她的手指亲昵地交握在一起。
电影院空调不高,但两个人严丝合缝的手心却越来越热。
昏暗的环境下,影影绰绰的光打在男生精致英挺的五官上,唇薄鼻挺,光线扫出他狭长眼尾的锋利刃度。
许洌坐得端正,虽然偏向她,但注意力已经放到电影荧屏上。目光清清冷冷的,表情清俊淡漠,好像捏着她手指头轻轻拨弄的另有其人一般。
宋梨因收回视线,低头望向手中的棉花糖。棉花糖是个圆球形状,她又是披发,直接上嘴咬可能会弄到头发上。
于是她被包裹着的手指挠了挠许洌手心,把棉花糖递过去:“拿一下。”
他没松开右手,用另一只手拿的。
宋梨因上手轻轻撕了一片棉花下来,才刚咬第一口,就听见许洌靠过来低声道:“我还想吃。”
“……”
少年灼热的呼吸在她脖颈那,身上特有的干净清冽味一同覆了下来。宋梨因脑子缓慢地没转过来,把手上还剩一撮的棉花糖递过去。
许洌垂眼,薄唇含过她手上的糖,却没立即收口。
宋梨因脑子轰得一下,耳热脸红,气息都凝滞了几秒,感觉自己有点失去理智了。
他这次不是咬了……变成了舔。
指尖被微凉唇瓣含得有些青涩懵懂的酥麻感,柔软的舌尖从她指腹那划过,湿漉漉的触感让她想起了小动物舔手心。
棉花糖应该都被舔没了吧。
宋梨因天马行空地想着,腰板都挺直了,生怕被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更别说这边上还是一群小孩子。
正僵硬着考虑要不要把手收回来时,许洌松口了,却轻易地越过了中间那条无形的线。
他下巴颏懒懒地磕在少女瘦弱的肩胛上,用气声说了句:“好甜。”
儿童剧场的电影总是显得格外欢乐,小朋友们肆无忌惮的大笑声盖过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那场电影到底讲了什么,宋梨因没心思知道。但她觉得许洌应该也不知道,因为他靠在她肩膀那不小心睡了大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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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洌转文化生这个步骤起初没这么容易,本来他和楚弥能进到九中就花费了他妈不少人力资源。
九中是传统老学校,规矩多又死板。文化生能过一本线的都不被支持去学艺术,同理,艺体特长生没过本科线的也不让转回文化生,怕的就是拉低学校本科上线率。
所以许洌这个身份要从体育生转回文化生,最初除了祁飘,教研组那边几个领导都不同意,放话说九中没这么好进。
毕竟九中高一高二就在赶着上完高中所有课程了,到高三直接变成车轮战。三天一小测,五天一周考,半月一模拟,全月一月考。
当时某个北边的省份还出了一种以他们学校为名的复习模式,那是个全封闭学校,校规严格,是看了眼窗边经过的值日老师都要扣分的严格程度。
九中为了提高升学率,送了不少年级里中上成绩的学生北上交换插班,把那套题海战术的模式学了七八成过来。
祁飘倒是在接纳许洌之前就在他母亲那了解过情况,何况只要动动手就能查询到许洌初中拿各种竞赛大奖的记录。
他高中虽然去了国际学校,学的课程和国内应试教育有偏差,但应该也不会落在太多。
不过尽管说得再天花乱坠,许洌在教师年级组组长的眼里就是靠体育进重点班的,平时大考也没参加过几次。
高一又不在九中读,谁知道现在的成绩甚至能不能比过普通班的人。
几番折腾之下,教研组的老师们给出一条标准:期中考试是市内九校联考,算是根据高考模式出的模拟卷子。
如果许洌在这次联考里过了本科线,就同意他转文化。没过还执意放弃体考的话,那就只能约谈他转学了。
宋梨因知道这个条件之后已经是月考完后的假期最后一天,她没好意思去问许洌考得怎么样,只能旁敲侧击地问孟江南。
结果那大兄弟是个特别能吹的,她怀疑里面一大段彩虹屁里水分含量极高。
不过孟江南确实也没说错多少。
众人刻板印象里艺体生就是文化成绩差的、国际生都是家里拿钱混日子的,但其实真实情况只有那个圈子里的人了解。
许洌父母是在他中考后才打算把他送出国,以他的绩点成绩,出去不是申请麻省牛津,也会是斯坦福哈佛之流。
先不说他之前基础就比大部分人都扎实,就算上国际高中之后,也一直是年级第一。即使真落下了这段时间的功课,名校家教轮流请着来,又是聪明脑子,补回来也不是件难事。
宋梨因听完也觉得有点道理,但月考的成绩排名没出来,她心里还是有点七上八下的。
夏末秋初的教室傍晚,步入高三,大家都开始有了写不完的卷子,背不完的题目,晚读声里伴随着讨论错题的声音。
最后一抹晚霞余晖通过玻璃打在黑板和书桌上,窗外的梧桐叶也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王嘉芙借着倒垃圾的名义去操场那透完气回来,继续和坐在宋梨因桌边上的几个女生一样投身题海,拿着错题本开始趴在桌上问题:“同桌,这个电势差和电场强度的关系还是没听懂。”
宋梨因这几天的任务就是辅导班上几个同学的薄弱科目,其实更像是对自己高一高二内容的来回复习。
用简短题型给她概括完之后,王嘉芙趴在桌上哀嚎:“好难!我能不能变成一个聪明人啊!”
宋梨因玩着自动铅笔,鼓鼓腮:“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
宋梨因说完这句,发现她们全在安静地等她后文。
她只好正经地举个例子:“爱因斯坦聪明吧?可他死了之后,脑子被后人分割成了很多片,美其名曰做研究,其中一片还被人偷走吃了。”
“呕!”
几个女生听完之后脸色都变得很难看,胃里隐隐恶心。
恰逢上课铃打响,晚自习已经不像高二时全是自习写作业专用了,三节晚自习全排满了任课老师。
这节课就是祁飘的,因为上周月考是九校联考,她作为改卷老师的阅卷量极大。这几天假期也没落下工作,这会儿还低头在手机上抽空改卷呢。
投影仪那放着上次期中考的参考答案和范文,教室里只有笔尖在纸上的摩擦声,偶尔在电灯泡那还飞过几只虫子。
宋梨因一抬头发觉前边人一动不动,好像又睡着了,她不满地踹了几脚他的凳腿。
许洌不动如山,过了会儿翻了个身突然丢过来一张小纸条。
宋梨因正要捡起来,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是不知何时从后面站起来的祁飘。
“……”
“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让我们知道?”祁飘把纸条打开,也没看,递给宋梨因,“来小宋,读给大家听听?”
前边的许洌这才转过头,偏偏也不见着急的模样,好整以暇地撑着脑袋看她。
宋梨因低头瞥了眼字条上的字,十分无语,朝前边人瞪了一眼。
祁飘视力好得很,拍了拍桌子:“还给我在这眉来眼去打暗号?赶紧读!”
宋梨因没法,只好闷声念出来:“好好看书,别总贪图享洌。”
“噗嗤”―――
全班人心照不宣地没忍住,都笑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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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飘虽然是第一次当班主任,但也不是第一次抓早恋了。不过她毕竟年轻,能理解小孩们这种懵懂稚嫩的萌芽是怎么长出来的。
两人被喊到了办公室里,几个在备课的老师一看是宋梨因和另一个在学生里挺受追捧的男生,立刻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活开始听八卦。
“其实我今儿在桌子上收到了张举报你俩的纸条。”祁飘坐在椅子上,转过身看他们,若有其事道,“那上边说你俩早恋,还挺长一段时间了。你们怎么说?”
他们还没出声,旁边的钱虹喝口茶,阴阳怪气地来了句:“哎哟,这不是三好学生宋梨因吗?怎么还早恋啊!女孩子家家,真是不检点,看着个长得还行的就凑上去了吧。”
宋梨因淡淡一眼眄过去,懒得搭理她。
许洌本来站得还挺乖正,听见这话蓦地手抄兜。往前站了一步,一双眼凌厉直白,语气轻慢:“老师,这茶烫你嘴了吗?”
“……”钱虹一听就不舒服了,茶杯重重地搁在桌上:“你这学生怎么说话的!”
见这位资历老的教师要发作,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没敢开口。
祁飘听着她刚才那话也皱眉:“钱老师,我在这教我班上的学生呢。人还没开口,您也别急着扣顶早恋的帽子下来!都是人民教师,用词积极些,什么检点不检点……”
钱虹冷哼一声没再说话,整理着课案出门。
虽然把人挡回去了,但校规校纪摆在那,祁飘也不能坐视不管,把话题扯回来:“说说,谈没谈?”
这问题问得真巧妙,宋梨因自己也不知道谈没谈,他俩好像也没正儿八经说什么确立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