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
“哦,那大小姐是转身要走的时候,姨娘才过去拦的?”
“对、是。”
林怀瑾突然冷笑一声,声音低低,却令许丫鬟浑身一震,然后,她听到林怀瑾发问:“大小姐都转身要走了,那是如何推的姨娘呢,难不成她背后也长了一双手?”
许丫鬟张着口顿时呆住,眼睛眨了好几遍,“是、是大小姐转身,然后才推的常姨娘。”
“原来是这样。”林怀瑾稍稍弯腰,盯着许丫鬟惊恐慌乱的双眼,“你说的是不是实话,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是说还有其他丫鬟看到么,再叫一个过来,让平叔去请。”这样,才能除去他们在路上串通的可能。
林正则一时骑虎难下,干脆也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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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另一个“知情”的微胖丫鬟也进来,显然这个胖丫鬟并不如常姨娘的贴身侍女聪明,虽说描述的事情大致相同,都是常姨娘关怀林琅身体叫她过来,然后起了争执,最后推倒常姨娘害她小产。
可这一次,胖丫鬟却是说林琅是与常姨娘一言不合,突然上前推倒的。
林怀瑾冷冷的瞟了对方一眼,“不是说大小姐要走,姨娘去拦么?”
胖丫鬟呆了呆,像是被提醒了一样恍然喊道:“啊,对!对!是这样,大少爷说的对,就是大小姐要走,然后才又甩手——”
连林正则都听不下去了,怒吼道:“你刚刚不是说是林琅上去推的么!”
胖丫鬟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不禁开始磕巴:“额,那个,对……是推的……”
常姨娘的贴身侍女如同被抽干了力气,颓然跪在一遍,双目紧闭,再次伏倒下去。
“够了,通通给我闭嘴!”
林正则脸色铁青,冲两个丫鬟喊道:“滚,都滚!”
两个丫鬟重重的磕了两个头,退出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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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则情绪大动,呼吸急促,肩膀跟着一上一下,然后他看向林琅,喝骂道:“无论如何,也是因为你才导致缠缠落胎,你绝非无辜!”
林琅的唇紧抿着,突然有点想笑,真讽刺啊,直到如今,她的父亲还将她视作罪人。
可她觉得无所谓了,随便他如何看待自己好了,除了心底更加森寒,别无感触。
紧接着,一旁的林怀瑾开口:“若父亲容不下母亲与妹妹,我可将他们带走,也能令您与常姨娘彻底放心。”
“大郎你这是什么话!让人知道的话怎么议论我!这是你做儿子该做的么!”
林正则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外界对他的品行态度,而蕙娘林琅怎么想的根本是完全不在意。
他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子,轻蔑的瞪了一眼林琅:“此事我可以宽恕你,不过你之后三个月要禁足屋中,为你死去的弟弟诵经念佛!”
林琅抽了抽面皮,垂下眼帘,平淡回:“是。”
林正则的目光从蕙娘、林琅、林怀瑾掠过,蕙娘低头抽噎,林琅与林怀瑾表情俱是如出一辙的冷淡,看得他直烧心。
一个个的目无父上,真是白生了他们,可惜缠缠腹中的孩子,想了想,他觉得还是要再去北院一趟,安抚一下常姨娘,毕竟答应她严惩林琅的事情没能做到,怕是又会惹她伤心了。
他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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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正则一走,室内紧绷沉肃的气氛倏然一变,林琅走到林怀瑾面前,低声叫了句:“哥哥。”
林怀瑾伸手在林琅头上摸了一把,声音淡淡,语含温情:“你受委屈了。”
林琅摇了摇头,咬着嘴唇,但眼睛却红了。
方才无论林正则如何威逼怒骂,她都不曾示弱,唯独在亲近的人面前,她才会露出自己柔软的一面。
林怀瑾叹了一声,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这个妹妹,自从他上京后,真的变了许多,情绪内敛,在他面前也连滴眼泪都不掉,实在是太倔强了。
小时候在他面前起码还会哭的。
他看到林琅左脸明显的肿胀还有上面红色的指印,眉间顿时拧住,这样的狠手,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做的。
要知道林琅在家中从没人舍得打她的,她这么乖,哪里能下得了收,只有林正则。
可即使这样,林琅也只咬着嘴唇,一语不发。
有时候林怀瑾并不想林琅这样忍着,只是林琅执意,他亦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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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旗……”蕙娘轻轻唤了一声,林怀瑾立刻抬头,两人一起走到蕙娘身边。
林怀瑾面容冷峻,只一句:“娘,没事了,你放心吧。”
蕙娘似乎不为所动,神情有些呆滞,过了会儿叹声道:“我累了,扶我回屋子吧。”
临走前她还没忘嘱咐:“蓁蓁,记得给脸上擦药啊。”
林琅哽咽一声:“我知道了,娘,您快回去睡吧。”
蕙娘眼睑一垂,眼里已没了半点光芒,如同心死之人,在林怀瑾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回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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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这时已拿出药膏,让林琅坐下,给她细致的擦药。
她边擦边掉眼泪,这么大的巴掌印几乎盖住林琅的半张脸,该用多大的力道才能打成这样啊,杏儿抽着鼻子,忍不住抱怨:“老爷也太狠心了,怎么下得去手啊……”
微凉淡香的绿色药膏涂到脸上火辣辣的肿胀处,林琅嘶了一声,听到杏儿的话,嗤笑道:“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啊?”杏儿立刻睁大了杏眼,“老、老爷以前还打过您?!什么时候!”
她日日跟着小姐怎么会不知道?
林琅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你忘了,他之前还把我送人来着,只不过没成功。”
“……对。”杏儿真为林琅难过,都恨不得替她哭一场,天下哪有这样的父亲,简直……太可怕了,不过杏儿也不是不懂,她自己也是被亲生父母卖了的,只是当时年纪小,记不得什么,可若是真遇上林正则这么个父亲,她觉得还不如当个丫鬟呢。
多说无益,杏儿继续为林琅擦药,待都擦好,林琅明显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热意下去几分,不再那么火烫的疼了。
她低头一看,杏儿手里的药瓶十分精致,不禁诧异道:“这药是你配的?”杏儿略通药材她是知情的,之前还送给她一个防身的药水,让她可以迷昏他人来着。
只是没料到杏儿摇摇头,举着手里的瓶子,欲言又止:“小姐,这是……端王爷给我的。”
沈连卿?
在林琅惊讶的目光下,杏儿解释说:“上次小姐在百花宴遇袭,不是被人伤了脖子么,端王爷注意到,特意给了我这药让我给小姐涂上呢。”
林琅下意识的捂住后颈,当时她是被孙沛劈昏的,怪不得……醒来之后脖子不疼。
杏儿觑着林琅的脸色,低低地嗯了一声:“小姐,端王爷还挺细心的呢。”
奇异的,林琅反应没有以前那么大,而是回了句:“是,他……的确很体贴。”
蓦地,突然想到初遇的山洞里他掏出一个布包,从里面拿出糕点给她吃的事。
遇袭还能被弄得像春游,身上又带糕点,又是玉瓶水的,堂堂王爷,也就是他能这样了吧。
情不自禁的牵了牵唇角,昏黄光线,给林琅完好的半张脸打了一层柔和光晕,长长的睫毛微颤,唇角弯弯,眼底满含温柔笑意,像极了午后盈盈波动的湖面,清风拂过,莲花摇曳,美得清澈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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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杏儿的一声“少爷”才令林琅回过神。
“哥哥……”林琅欲起身,林怀瑾一个手势让她坐下,然后也坐到她对面。
一样的柔和光线打在林怀瑾棱角分明的脸上,是别样的英气凌然。
他默默端详着林琅的脸,眼神专注,若不是这是自己亲哥,林琅估计也要在这目光下脸红了。
“没刮伤脸,别碰水,好好凃药,估计几天就下去了。”女子对容貌的在意他是清楚的。
林琅乖乖的点头。
林怀瑾的神色沉了下来,“我觉得娘神情不对,你注意些,还有就是我发现她的病似乎更重了。”
这也是林琅一直以来担心的。
“大夫说是操劳所致,可除了管家那段时间,娘也没累过,这也小半年了,一直也没见好,我也发愁,本来想找个朋友来帮着看看,不过碰巧没成,现在又被禁足,看来短时间也出不去了。”
说完,林琅也是一叹。
说这些话时,林琅没注意到林怀瑾的神情。
他一直和妹妹商讨这些事,却忘记了妹妹也是个年幼的姑娘,这么大的重责担在身上,要照顾保护母亲,也要防着常姨娘,还有警惕林正则的诡谲心思,该是何等辛苦。
只不过她说的朋友,该不会是端王爷吧?
他重重一叹:“你再忍忍,离开这里的时机不远了。”
林琅惊喜的抬头:“哥哥有计划了?”
“嗯,你不必管。”
可能是涉及官场之事了。
林琅犹豫了下,“哥哥,是太子那边有什么动向吗?”
林怀瑾摇头,“现在还不能断定,总之,禁足也不见得是坏事,起码不必再见常姨娘他们,也免除她们诬陷你,熬过这段日子,哥哥带你离开。”
林琅哽咽,重重地嗯了一声。
随后,林怀瑾满怀愁绪的离开,林琅想回屋休息,中间杏儿问道:“小姐,之前的屋子都收拾好了,要过去么?”
“去吧。”毕竟也是住惯了,待在那里能更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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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琅回到从前的屋子,里面的摆设与从前一样,她换好衣服,休息片刻才上床睡去。
犹记得之前床上看到蛇的场景,这次杏儿铺床细致极了。
林琅换好寝衣躺好,鼻尖闻到一点点杏仁味道,再仔细闻时,就全是脸上药膏的清淡味道了。
今日一天着实疲惫,没多久林琅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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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半张脸肿的青紫,再姣好的容颜,也损之大半,杏儿给林琅遮上淡青色面纱。
之前百花宴之事她心有余悸,面纱还是她亲自挑选又清洗过的,惹得林琅都觉得杏儿太过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