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笑着压低声音道:“世子爷一番好意,姑娘就随便挑一个吧,免得他手里银子花不出去烧得慌。”
盛情难却,洛长然没办法,视线扫了一圈,定在了从巷子外面走过的老丈身上。
他穿的破破烂烂,手里提着只雪白的兔子,肩上搭了把木制小弓,做工很是粗糙,蓬乱的头发上沾满了树叶,脚上全是泥土,看不出原来鞋履的颜色。显然是刚从山上下来。
洛长然告诉齐进自己想要的礼物,他顺着视线看过去,贼兮兮笑起来,“表嫂喜欢它?我去给你弄来。”
一小会功夫,提着兔子回来了,递给她道:“好久没吃野味了,表嫂做好了叫我,让我也尝个鲜。”
洛长然手顿了下,将兔子抱进怀中,注意到它腿上受了伤,流了不少血,将周围白毛都染红了。
跟齐进道谢告辞,准备回去。
逐月要去叫马车,洛长然拦住了她,说先去药铺买点伤药,正好离得不远,逐月进去买,洛长然和陆陌寒在外面等着。
这兔子看着小小的,抱起来还挺沉,才这么一会洛长然就觉得胳膊酸了,见陆陌寒虎视眈眈的目光定在它身上,索性让他抱着,同时警告他,“别听齐进胡说,这个不是用来吃的。”
陆陌寒不解的看她,似乎不明白它除了用来吃还能做什么,洛长然笑的神秘兮兮,却是没有为他解惑。
逐月买好药递给洛长然,看她小心翼翼的帮兔子上药,然后用帕子里三层外三层的裹起来,不禁笑起来,“兔子腿都快成肘子了,这还怎么蹦哒。”
“等伤好了,它就又能蹦蹦跳跳了,”洛长然绑好结,看向苦着脸的陆陌寒,不由自主弯了唇角,“你今日很乖,回去奖励桂花蜜。”
眉头瞬间舒展,眉梢飞扬向上,陆陌寒眸中星光灿烂,轻轻点了点头。
三人转身走远,周围阳光仿佛都被他们带走,只剩下无尽的黑暗,连同欢声笑语,吵闹叫嚷也一起离去,天地间没有一点声音,安静的令人窒息。
阴影笼罩中的沈初,双脚如同灌了铅,浑身气力尽数散去,方才在茶楼里,已经是丢了半个魂,出来后又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像是被一脚踢入无尽深渊,痛苦,害怕,后悔各种情绪交织,令他难以呼吸。
金色余晖之下,向来温婉的女子面向怀抱白兔的青年盈盈而笑,面色红润,娇俏可人,乌黑的秀发服帖的挽成发髻,攒着他从未见过的发簪。
那曾经是他的姑娘。
“尽力而为,若实在不行,待我忙完再说。”
洛长然望着那四个壮士,默默捏了把汗,如此重量级的配备还叫尽力而为,陆陌寒的力量得有多强大!
很快她便见识到了,那四个壮士都是征战沙场多年的猛将,却楞是连他的身都近不了,陆陌寒看着身形消瘦力道却是大得出奇,轻轻松松便能将他们甩出去,一番折腾之后,院子里尘土飞扬,乱七八糟,洛长然无奈放弃,让逐月送四位灰扑扑的壮士出了门。
以少胜多的勇士陆陌寒站在树下,一脸无辜的样子,洛长然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他磨蹭了片刻,低头上前。
第80章 城
一小时后可看,感谢支持正版的小天使(づ ̄3 ̄)づ洛长然以前未出阁时,偶尔出来逛的话会来这家茶楼歇脚,喝喝茶,次数并不多,难为他竟记着,在此守株待兔。
“沈公子找我有事?”语气并不算客气。
一声轻叹,“阿然,你还在为那事生气?”
“沈公子说的哪里话,我一介妇人,与公子并无往来,何来生气之说。”
“那日我真的是与三姑娘偶遇,并非私下会面,”他坚持己见,起身解释,面上染了急色。
洛长然不由失笑,“沈公子给我说这个做什么,你与三姐的事与我何干。”
“阿然,”他往这边走来,“你别置气了可好。”
洛长然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制止他往前,深吸口气,“沈公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真的没有因为你有任何不快,男女有别,还请公子自重。”
“你……”沈初这会也意识到了她并非耍小性子,而是真的不在意,一时有些懵,既然不是因为那事,那为何如此态度?他想不明白,思及让姐姐转交的信她连看都没看就退了回来,当时只以为是余怒未消,现在想来,委实令人费解。
以前她就是生再大的气也绝不会不看自己的信,到底发生了何事,她变得如此冷漠?难道是陆家对她做了什么?
沈初胸膛里翻滚起来,但是涵养很好的压制着,换成了关切的语气,“阿然,你可是有苦衷,我不怪你,只要你安好。”
洛长然心里冷笑,若是以前听到他这句话,自己怕是早感动的热泪盈眶了,纵使真的有苦衷,也会默默咽下。
她从不奢望他能为自己做些什么,只希望那一颗心始终不变,可他却是连这个也无法做到。
心湖归于平静,洛长然面带微笑,“方才所言句句发自内心,沈公子也是饱读诗书博文约礼之人,自当明白我的意思。还有你我身份有别,公子直呼闺名怕是有所不妥。”
沈初呆呆的看着她,脸上笼罩的水汽渐渐散去,眉峰蹙起,“此话当真?”
洛长然点头,又往后退一步,“我还有事,先行告退,失礼。”
“阿……”
沈初下意识想叫住她,问问她为何变得如此疏离,张嘴却说不出来,自己没有能力护她,又有何脸去质问她,眼睁睁看着那聘婷身影离开,无能为力的感觉袭遍全身。
是啊,他们已非昔日少年,有太多顾忌太多身不由己,家族,礼法无一不禁锢着他们,不容许他们有任何行差踏错。虽然这些都明白,也一直将这份感情埋在心底,从未有过逾越的想法,可是难免会有期待,哪怕只是心爱姑娘的一个笑脸,一个眼神,他已知足,如今竟是连这样也不行了吗?
失魂落魄的回到桌案前坐下,茶壶里的茶还冒着热气,她连喝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走的如此干脆,可曾有不舍?窗外吹过来一阵微风,翻过去的纸页又被吹回来几张,沈初目光哀恸,第十七遍,真的过不去了吗?
洛长然从茶楼出来,顿觉浑身轻松,见逐月还愁眉不展的,笑着剜了她一眼,“去找三公子吧。”
街市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两边摊贩不停卖力吆喝着,包子香味混合着脂粉味四处飘散,一派生机勃勃之象。
洛长然在赌坊旁的巷子中找到陆陌寒,
她以为斗鸭子就是所有人围在一起大喊,好比战场上,振臂高呼为自己的爱将鼓劲助威,好让它凯旋而归。
然而事实上看到的是,两只鸭子在空地上斗得你死我活,周围围满了人,却无一人发出声音,全都紧张的盯着看,想喊又不敢喊的样子,脖子似乎都用了劲,一个个绷的老长,面上表情精彩纷呈。
离人群五步远的地方,齐进占据最有利位置,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爱将,手臂半曲在身前,一下接一下的上下晃动,嘴里默念着什么,前所未有的专注。
陆陌寒安静的站在他身后,利用身高优势看着两只鸭子,不同于其他人的紧张,他神态闲散,像是看两个小孩过家家似得。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起头准确的看向洛长然,然后大步朝她走来。
与此同时,齐进大喊一声,“又赢了!”下一瞬,斗志昂扬的凯旋鸭将军便被陆陌寒毫不留情的一脚踢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