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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木匠皇帝 第71节

  也就在这厮杀机尽显,正琢磨拿谁来狠下杀手的时候,一个人冒冒失失地撞了上来。

  此人,是工部郎中万燝。

  万燝,江西南昌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初授刑部主事,政绩平平,喜好言事。

  天启元年三月,以左都御史高攀龙荐,调为屯田司中署郎中事,督建庆陵。

  说起来这个万燝,倒是与魏忠贤有过一段前尘往事,现在拿他开刀,难免不被人说成是公报私仇。

  不过魏忠贤还就不怕这个,自打替皇上办事以来,这锅背的还少了?

  有屎盆子,往本督脑上扣就行。

  你扣屎盆子,我要你的命,合情合理!

  今年四月时,光宗皇帝庆陵正大规模修建,要请工匠,要购买原料,所耗不少。

  那个时候,内宫拨款总是奔往皮岛等边镇,对庆陵修建,没有很大重视,甚至于,朱由校没有过问哪怕一次。

  万燝听说内宫监铜器等原料堆积如山,不下数百万,当时就兴奋得不行。

  于是他立即上疏,请求朱由校下拨内宫监原料,移发庆陵。

  然而当时第一眼看见的,是正帮皇帝审阅奏疏的魏忠贤,他一看见这个,自然不是很高兴。

  这帮东林党,修陵时编排各种名目向皇帝索要内帑,现在倒好,主意都打到他这儿来了。

  这能给,给了还不都叫他们贪了?

  自然,魏忠贤将这份无理取闹的奏疏压了下去,但也只是在心中记着,并未声张。

  万燝那边,迟迟没有等来回复,已在心中猜测是魏忠贤搞鬼,拖熟人一打听,发现真是这阉狗在暗中作祟。

  自当时起,万燝也在心中对魏忠贤积压着一股无名之火。

  只不过他俩的区别在,魏忠贤能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就算问都问不出来,他就等着最后,一击必杀。

  万燝正好相反,这回魏忠贤抓杨涟的事儿一发,几股火气再也压不住,根本不用人撺掇,自己就一蹦三尺高。

  万燝洋洋洒洒地上疏,弹劾了魏忠贤二十四条大罪。

  一上来,对魏忠贤就是一顿狠喷。

  “工部督建庆陵郎中万燝奏:

  人主有政权,有利权,不可委屈臣下,况刑余寺人哉?

  忠贤性狡而贪,胆粗而大,口衔天宪,手握厂番,所好生羽毛,所恶生疾疮。

  毒瘤士子,毙百余人,威加庶民,空十数屋。一切生杀予夺之权,尽为此狗所窃,陛下犹不觉乎?

  ......”

  奏疏到了魏忠贤手里,气的他是暴跳如雷。

  不过,魏忠贤看过后还是将奏疏交到了朱由校手里,这么做,他自然是揣度了皇帝也想以儆效尤的意思。

  毕竟“撺掇”皇帝亲自下谕,也能让东林党人好好瞧瞧他魏忠贤的厉害。

  朱由校在西暖阁看着这份千字文,也只是觉得好笑,因为万燝的愤怒之情,可谓是尽在字里。

  还没等朱由校开口,魏忠贤就和乾清宫牌子王朝辅在一旁你来我往,说万燝用这些胡言乱语渎扰皇上,实在是千不该、万不该。

  见他们这样说,朱由校也乐得自己去找什么理由下谕,便佯装糊涂,打了个哈欠道:

  “朕乏了,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吧,朕懒得管。”

  ......

  这句话一出,魏忠贤随即回到司礼监拟旨。

  “万燝轻言奏请,借督陵一事,陷朕不孝,好生狂妄、无礼。着锦衣卫拿来承天门前,实杖一百棍。革职为民,永不叙用。”

  见旨后,内阁大学士刘一燝直到要坏事,急忙撺掇了首辅叶向高联名上疏,为万燝求情。

  不过这个时候,朱由校压根都不在西暖阁,早跑到坤宁宫去找皇后张嫣驱寒温暖去了。

  奏疏送不到御前,魏忠贤得以大展庭杖,拿与自己有隙的工部郎中万燝开刀。

  这个时候,锦衣卫尚不是东厂之下,魏忠贤只能与刘侨打好招呼,说咱们都是为皇帝办事。

  一百杖到底怎么打,你看着办。

  刘侨下不去手,但也知道这是皇帝的意思,不得不打,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第二天他自己没去,把这事交给了骆养性。

  这么好向皇帝献媚的机会,却是骆养性去打,许显纯很是不服,一大早就去找刘侨,想问个清楚。

  第九十三章:“杖”毙

  “指挥使大人,去打万燝的庭杖,你为什么让骆养性去?”许显纯气冲冲地进来,道:

  “那厮什么德行,您又不是不知道。”

  “雒家祖上就担任过指挥使一职,给他来做…”刘侨早料到他回来,见状,也是叹了口气,道:

  “他还是知道分寸的。”

  “他会知道分寸!”许显纯反唇相讥,“我怎么听说骆养性与东林党私交不错呢?”

  “您要知道,这事儿不光是做给东林党人看,更是做给全天下人看,做给当今陛下看!”

  “要是打了个半死不活,整个镇抚司都交不了差。”说到这里,许显纯冷笑几声:

  “到了那个时候,东厂更加瞧不起我们锦衣卫,谁来扛着?”

  “这…”刘侨有些拿不定主意。

  见他面色有变,许显纯更在心里清楚,机会是自己搏出来的,怕这怕那,自己将永无出头之日!

  终日被这么一个胆小的指挥使压着,谁又甘心?

  “庭杖的事儿,属下知道不少,一百棍,打死、打残,怎么着都行,这得看上头的意思。”

  “指挥使放心,交给属下来办,定比骆养性办的更漂亮!”

  “那、我要怎么与骆养性说,答应出去的事儿了…”刘侨犹犹豫豫,站起来四处踱步。

  “我去说!”

  许显纯得了差使,高高兴兴地直接去找骆养性,见他正与手下在堂内准备,靠在门上,笑嘻嘻道:

  “骆千户,不必准备了,这事儿指挥使已经交给咱们去干了。”

  闻言,堂内一众校尉议论半晌,骆养性面色未动,冷笑几声,上前盯着他,道:

  “许显纯,你好好儿干,这可是圣上面前露脸的机会,可得把握住。”

  “害,这还用您说!”许显纯一拍大腿,道:

  “我呀,这也就是顺道来告诉骆千户一声,别白跑一趟,你骆家的面子在镇抚司内可丢不起。”

  言罢,许显纯带着一干校尉,恣意地笑了一阵,大摇大摆的走了。

  “千户大人。”一名锦衣卫百户攥着拳头,上前道:“这厮小人得志,若让他被皇上看中…”

  “呵呵,急什么,过了今日,有他受的。”骆养性冷笑几声,仔细抚摸手里的飞鱼服,道:

  “这镇抚司里管事儿的,一个一个轮,也轮不着他。”

  ......

  锦衣卫负责庭杖,但是抓人,魏忠贤可不舍得交给他们,还是要亲自动手。

  傅应星一大早就带着批番子,自东华门街而转出去,蜂拥来到万燝家里,直冲入室内。

  番子们比锦衣卫行事更狠,一举“东缉事厂”手牌,话都不多说一句。

  他们有的抓头发,有的扯衣服,直接把还在床榻上的万燝拖出门来,引得路边百姓纷纷侧目,议论不已。

  从万燝家里,到紫禁城承天门前,越有三四里的路程,就是这点时间,京师就四面传开了。

  等番子们把万燝押来的时候,此处早已围满了看戏的吃瓜群众们,见昔日朝堂大官落魄的样子,也是指指点点。

  “哎?骆千户呢?”

  看见早等在承天门前的锦衣卫,傅应星走过去,蹙眉冷冷问:“许显纯,你来这儿干什么?”

  “您还不知道吧?”许显纯见到是魏忠贤的外甥来了,倒也不虚,按着腰间佩刀,不卑不亢地道:

  “庭杖,现在是我来打。”

  “就你?”傅应星上下打量一阵,番子们也是一阵哄笑。

  北镇抚司校尉们冷眼相向,许显纯面色倒没怎么变,翘起嘴角,笑道:“是我,怎么,你怕了?”

  “呵呵,您来,您来——”傅应星挥手示意。

  番子们见状,不情不愿地将人交到许显纯手里,后者按着万燝的时候,还不忘冲转身就走的傅应星等番子笑呵呵回一句。

  “谢了啊,傅大档头!”

  闻言,傅应星脚步一顿,随即冷哼一声,打算回去将庭杖之人换成许显纯的消息,告诉给魏忠贤。

  这一路过来,体制羸弱的万燝,已经被番子折腾得差不多了,北镇抚司校尉们摩拳擦掌,将他裤子扒了,死死按在地上。

  望着白花花的屁股蛋,还有后知后觉大喊大叫的万燝,看戏的百姓们一阵哄笑,口口相传。

  许显纯站到后面,冲行刑的校尉使了个眼色,道:“给我着实打!”

  这庭杖怎么打,是很有讲究的,又分“着实打”和“用心打”两种。

  着实打,行刑者会脚尖张开,这种打法相对较轻,最多也就致残而已。

  至于用心打,行刑者脚尖闭合,如果在庭杖时没有将受刑者打得快死还没死,那行刑者就有性命之忧。

  这两种打法,百姓早就知道。

  许显纯嘴里喊的“着实打”,可在眼色上,行刑校尉却是心领神会,将脚尖闭上,在体内酝酿力道。

  “砰!”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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