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上去忿忿不平的,像是有天大的委屈。
轮到被害人陈述的环节,杨薇本想直接略过。
她知道这可能会加重带给阮秋的伤害,本想直接把写好的交给书记员递过去,却不想阮秋夺了过来:“让我读。”
杨薇愕然地看向他,对方咬了咬牙,面色惨白,整个人都在发抖,拿起那张饱含血泪的纸,站起身,对着话筒,自己揭自己伤疤一般,一字一句讲了出来。
杨薇几次面露不忍,但最终也没有阻止。
魏丽红在旁边听着,附耳低声和杨薇说了几句什么。
杨薇愣了一下,抬起头,果然看见法官似乎神情有些许的动容。
“效果很好。”魏丽红说,“我们要打动法官,尽可能重判。”
曹鹏在发言环节选择了沉默。
杨薇狐疑道:“他认罪了吗?”
“没有。”魏丽红说道,“检方做了多次工作,一直没签认罪认罚具结书。”
“奇了怪了……”杨薇嗅到了些许不妙,“那他这是要做什么?”
阮秋还没意识到其中的古怪。他读完手中的发言稿坐下来,只发现杨薇的脸色不太好,凑过头,小声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杨薇摇了摇头:“有些怪。再看看。”
曹鹏保持沉默,他的代理律师更是直接站起身,无不傲慢地否认了检方的所有指控,声称自己的被告人完全无辜。
――竟然是打算直接做无罪辩护。
“真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操。”
杨薇鲜见地爆了一句粗,神情也跟着凝重起来。魏丽红的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已经进入了攻击状态。
“别急。”魏丽红咬了咬牙道,“见招拆招吧。”
很快便进入了举证质证环节。
阮秋看着自己收集的那些证据被严格地标好顺序,陈列在投影仪下。
“我有问题想要问阮先生。”
那个长相看上去就有点欠揍的律师彬彬有礼地站起身来,“23号的早上八点,你说曹鹏威胁你交付财物,那么请问,他是如何威胁的你?”
阮秋垂眼,回答道:“那天、我正在街上正常走路,曹鹏突然用刀压住我的脖子――”
“请问是什么刀?”
阮秋不明所以:“是、是一把水果刀。”
“那这把水果刀,为什么没有出现在证物里?”
阮秋愣了一下,他转过头去看杨薇。
这并不在他们事前商量好的回答里。
杨薇没有说话,神情却显得凝重起来。
水果刀是重要证据,没有呈现在证据里,这是公安侦查的问题,为什么辩方律师此刻要拿这点作为突破口?
“那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刀。”
律师无断言道,“你在说谎!”
阮秋咬了咬牙:“我没有。”
法官敲了一声法槌,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律师再次说道:“请看3号证据。是阮秋先生声称自己被抢劫时的录音。”
“请允许我重申一遍抢劫罪的定义,是以暴力等强制手段,足以压制另一方反抗,另一方失去反抗后取得财物。”
他提出问题的角度非常之刁钻,“阮秋先生既然能有时间录下录音这一关键证据,可见他当时并未完全陷入失去反抗的状态,甚至说,是阮秋先生故意诱导曹鹏说出这些话。”
“而且,4号证据也同时能补正这一点。”
律师说道,“如果曹鹏是真的当场使用暴力威胁,为什么是十点之后阮秋才在微信上转账?这足以说明,这是阮秋设下的圈套,这笔钱,是阮秋的自愿赠予!”
……
“他妈的要死啊。”杨薇几乎是咬牙切齿,“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要不要点脸啊。”
魏丽红眉头紧蹙:“难怪没认罪认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们。”
律师继续得意洋洋地说道:“而诽谤罪,更是无稽之谈。”
他用一种非常暧昧的语调开口,“诽谤的前提是,故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如果事实原本就不是虚构的,诽谤又从何谈起?”
“更何况,阮秋先生,您是一位男性,家常里短的,谁会议论一名男性的私隐,费尽心思造这样的黄谣?”
律师轻蔑地说道,“你是曹鹏家庭妄图插足的第三者,没能得逞便想使用这样不入流的手段诬陷我的委托人……恕我直言,阮秋先生,您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些。”
“综上所述。”
律师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诬告!”
他话音刚落,众座哗然。
阮秋的脸色当场白了,极度的愤怒让他握成拳的手都在颤抖,甚至想当场站起来反驳。
杨薇再三劝阻才把阮秋按回了座位上,向他摇头示意。
魏丽红叹了口气,只能暂时申请休庭。
“你和曹鹏……到底之间有没有。”
魏丽红的话说得很委婉,“阮秋先生,我需要你对我说实话。”
阮秋看到了她眼中游移不定的失望。他知道,自己在杨薇的陪同下去法院提交刑事自诉状及证据材料,是魏丽红在检方犹豫时力排众议,最终决定以公诉追诉。
如果自己真的在欺骗她,只会让检方付出的一切,都变成一场笑话。
但自己,确实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