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麦不动声色,兀自又喝下一小杯鹤觞,“妾身不明白相爷所言何意?”
“你不觉得为夫在试探?”
“试探?”
“如果不是相府守卫森严,为夫只当方才有一位酒中高手在这房中和娘子对饮呢?”
“对饮?”顾青麦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之后,举起碧玉酒杯,“碧玉酒杯只此一只,何谈对饮之人?自斟自酌罢了。”
“所以说为夫多心了。”东方随云一把将身边的人拉到自己的大腿上坐定,十分享受软玉在怀的感觉,有意无意的用头磨蹭着自家娘子的胸,“娘子今天好雅兴,看来是身体大好了。”
警惕的看了他一眼,顾青麦歌功颂德起来,“与前段时日相比,妾身这身子确实好了许多。多谢相爷垂怜,替妾身精心调养。”
东方随云不得不感叹张、罗两位太医的水平,成亲之始还只是腊黄肌肤的自家娘子如今肤色已透白晰,假以时日这身上长满了肉就可谓肤如脂凝了。
“坊中盛传为夫替娘子沐浴之事,总不能只担了虚名的好。明日起为夫休朝假,以后娘子沐浴之事全权由为夫负责。好歹也可算闺房一乐。”
头痛啊,这是要把她往死里整吗?顾青麦低声道:“妾身过意不去。”
“噢?”
“相爷对妾身的厚爱,妾身无以为报。如果再以这一身排骨似的身子惊了相爷导致相爷恶梦频生,妾身就更过意不去了。相爷若真有心,倒不如等妾身涨些肉的时候再替妾身沐浴,那样妾身就不会吓着相爷了。”
胸腔中忍不住一阵阵的闷笑。第一次遇到像她这样的女子,可惜可惜……她为什么会是顾自强的女儿?想到这里,东方随云有些失怔,很快回复心神说道:“娘子所言是关心为夫?”
“这是自然。”
“为夫现在有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需要娘子配合。”
顾青麦借敛衽之机将东方随云在她胸前磨蹭的脑袋推离了些,“妻从夫纲,妾身谨听相爷安排。”
“郡主回来了。”
顾青麦明知顾问,“郡主?”
抬起好看的眼,东方随云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家娘子,“娘子没听过坊间传闻?”
“坊间传闻?妾身打小出生边陲、长在边陲,进京之前又伤重在身,回京即嫁进了相府,哪有时间听什么坊间传闻?”
原来她是没有听到坊间传闻是以在他的面前才这般淡定不知恐惧?难道顾自强疼惜女儿是以也没有将坊间传闻告诉她?东方随云心思转念间,浅笑说道:“许皇后有意亲下懿旨,要为夫娶那许昭阳郡主为妻,与娘子两头大。”
露出欢天喜地的笑,顾青麦由衷的说道:“妾身一介民女之躯能够和当朝郡主两头大是妾身的荣耀。这是天大的好事!”
顾青麦语毕,忽然感觉抱着她的手加重了三分力道。只听东方随云说道:“娘子如此说,是置疑为夫对娘子的浓浓爱意吗?”
浓浓爱意?瞧他那眼神……唉,如果是从心而发就好了。想到这里,顾青麦不仅为自己心中所想吃了一惊。
“你是为夫亲订的娘子,为夫爱你不及,何以有再娶什么郡主与娘子两头大的打算?”东方随云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挑开顾青麦中衣的束腰襟带,冰凉的大手似蛇般钻进她的中衣感受着大掌下那滑嫩的肌肤,“娘子始终没有将为夫当丈夫看待……想来只怕是我们仍旧没有洞房的原因。如果有了夫妻之实,想来娘子对为夫方才的话会吃一点点的醋。”
顾青麦又想吐血了,她忍忍忍,决定忍成内伤也不能让这个在她身上任意妄为的男子变成一堆白骨。
“今夜为夫心旌动摇难以把持。娘子,夫妻敦伦天经地义,不如就趁着这大好月色我们夫妻共赴巫山如何?娘子……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害羞了?”
不是害羞,她想死了算了啊。她实在不忍心眼前这雌雄莫辨的美男子变成白骨啊。庙堂终究不比江湖,江湖可以刀头舔血、快意恩仇、一了百了。庙堂多了许多束缚、规矩、以命偿命。再怎么说父亲还在庙堂被人软禁,她若真一个情不自禁让东方随云变成一堆白骨,她逃得了,父亲逃不了啊。忍忍忍,再忍,权当她顾青麦坐在一堆白骨中间罢!如此一想果然便少了许多旖旎风情,头也不痛了。
东方随云不知顾青麦所想,只当她的脸红是他挑逗而起,手越发的不规矩起来,“放心,为夫一定不会伤着娘子,一定会让娘子满意。”
是谁说这个丞相爷有着高风亮节的情怀和胸怀天下的慈悲之心?如果她顾青麦现在有徒弟,她一定要告诉她的徒弟一定要记住一个真理,越是在人前光鲜的人内心定有着无比的阴诲,而这阴诲的一面向来只对自己人展露。
自己人?她是他的自己人吗?顾青麦方方想到这里,脑袋不由自主被东方随云拉了下去,紧接着一记亲吻落在她的脸颊上,眼见着那微勾的红唇离自己的唇越来越近,顾青麦再也忍不住的扭过头,一声低呕之下,方才喝的鹤觞吐出大半。
“娘子,你真是深谙打击之道啊。”
真是该死啊。好不容易聚集的一点真气为了逼出鹤觞再次荡然无存。“对不起,我……妾身有点头晕。”顾青麦语毕,身子不由得瘫软在东方随云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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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回心跳
年二十九,由于昨晚贪杯醉酒而再次误了给婆婆请安时辰的新妇顾青麦习惯性的跪在了听露轩的大堂,自打嫁入相府以来,她觉得和她最亲切的莫过于她跪着的蒲垫了。其实跪着也没什么不好,真的能活气通血并且能慢慢的聚集些许真气。所以,她跪得倒也乖巧。
这位少夫人端的是与众不同,这是相府的仆众们对顾青麦的一致看法。若说原来的少夫人面黄肌瘦,脸上毫无血色,如今的少夫人经过少爷的调养肤色越渐白晰。正所谓一白遮三丑,白晰的肌肤映衬得少夫人唇红似血、眸黑似墨玉,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并透着一股病态的美。更甚者是她那一头乌发,自打嫁入相府以来就从来没有绾起过,如瀑如布般就那么披泄身后,似一匹上好的绸缎随着微风轻摇,有种说不出的空灵飘逸。
更有甚者,有的人就那么看着看着就会着迷。一如现在站在远处看着自家娘子的东方随云。他好看的眼睛眯着,穿过层层雪幕可以看到漫天雪花偶有少许随风送入大堂,雪花一瓣一瓣的飘在他家娘子的乌发、翠衣上,凭添一股说不出的情思。明艳圣洁、洁而不媚、媚而不妖,就似那要在月夜开放的昙花,猛然间绽放万千芳华吸引万千目光,而后静静合扰,静寂无语。
“含玉,你家小姐为什么不喜欢绾发?”
“回姑爷。小姐出生在边陲,长在边陲。生活习性多少有些入乡随俗。如果奴婢要替她绾发,她就吵嚷着头皮痛,不让奴婢碰。所以,小姐从小到大都是如此,老爷也拿小姐无可奈何。”
他喜欢自家娘子那一头乌发,自打在洞房夜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除了有那一头乌黑如漆的秀发外,更有着一双似剪水的眸瞳,而要看到那眸瞳中的英气尽泛,却总得将她惹怒之后方能看见。当然,当看到那英气尽泛的眼神后,她一般也会晕厥过去。而昨晚,他明明看到自家娘子的眼眸中泛起一股魅惑,带着丝丝妖艳……想起昨晚他真的不介意身体力行而她却晕醉在他的怀中,东方随云不禁苦笑一声,轻解下自己的狐裘大氅,递到含玉的手上,“替你们家小姐披上。”
“是。”
看着含玉捧着大氅远去,东方随云闭上眸,唇畔绽出一丝复杂的笑。也许是鹤觞的原因,昨晚的他似乎真的有点把持不住。他似乎越来越喜欢和自家娘子谈话的方式,明明清淡如水却偏字字珠玑,明明柔弱不堪却偏不显懦弱,明明怒火难耐却偏万般隐忍……隐约中,似乎看到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长发垂地、双颊晕红、凤眼含春、嘴角含笑向他缓缓走来,自有一股英气,又带一抹魅艳,少女的图像越来越清晰――自家娘子?!
感觉心的跳动,东方随云猛地睁开眼睛,再度看着远方大堂上已是裹上了自己狐裘大氅的自家娘子,他猛然间懊恼的握拳直击廊柱,“不会,也不允。”
“少爷,老夫人请你去敬佛堂。”她有看到东方随云要含玉替少夫人送大氅的一幕。水卉的声音尽量的压低不要让自己的怒火外泄。
东方随云无视水卉的存在,迳自往敬佛堂而去。行自敬佛堂中,只见母亲跪坐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他缓步上前,亲自上前点燃香烛,跪下行礼。
“云儿,二十年来,昨晚你是第一次没来敬佛堂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