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昊祖看着他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他沉默了一会儿,压抑唤:“蔺慎。”
蔺慎重新翻了一张纸,说:“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陈昊祖听不出来他的情绪,就连灯光下的脸,陈昊祖发现他也看不清了。
“感觉你变了。”陈昊祖说。
蔺慎终于抬头看他。
那双漆黑的眼睛,幽深似无垠的黑夜,熟悉的人,熟悉的脸,却让人觉得像是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般。
陈昊祖下意识的屏息,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
蔺慎低下头,落笔。
陈昊祖松了一口气,从板凳上起身,撸起袖子擦了额头上的汗转身准备去洗澡。
后面传来蔺慎的声音,他僵硬的停在原地。
“只不过是真正的我罢了。”
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陈昊祖很难想象,这会是从蔺慎口里说出来的。
他想起了蔺慎说他会留在京都。
陈昊祖回头。
仿佛没有说过那句话一样,蔺慎垂眸认真的一边翻书一边抄录,外面风声寂静。
里面烛火摇曳。
第二十三章
傅修怀到清秋州的那一天,清秋州太守连忙率人迎接。
半个月前得了陛下派遣傅修怀来的消息,他便命人将接待的侍馆粉刷一新,卧房、书房、客厅都换了文人墨客趋之若鹜的摆设,看过的人都说很好极妙极,想必傅修怀会很满意。
马车停在了侍馆面前。
驾车的少年翻身下马,掀开了车帘,躬身道:“公子,到了。”
一指骨骼分明,十指修长的手扶住了马车的边缘,皎洁明亮的脸颊渐露,似云后的新月一般,五官流畅,惊艳一笔。
傅修怀下了马车。
他虽身无官职,然而身为名满天下的才学君子,祖父又是世人赞誉的傅太傅,日后傅修怀是要继了傅太傅的位,在场的人官职虽然傲视傅修怀,人却是不敢的。
他们暗自斟酌对傅修怀的称呼,太守几步上前,拱手道:“傅公子,在下是清秋州的太守,姓诸葛,单字辙,侍馆已经备好,入帘上马宴定在今夜戌时末。”
傅修怀颔首:“谢诸葛太守提醒。”
众人跟他去了侍馆里,路上纷纷使了劲谄媚以言,虽然现在的傅太傅并无实权,然而积威甚久,人脉广博,名望扬大,在文官里依旧属于顶尖一辈的人物,更何况傅家是儒礼大家,从古至今出过的太傅翰林学士多不可数,这份底蕴,是常人无可比及的。
面对他们的谄媚以言,傅修怀言辞有礼,其中不乏有考验他的,他也对答如流。
临进门的时候,他顿了一会儿,揉了一下额头,面具疲惫之色,语气温和且淡道:“来的路上有些困乏,晚辈怕是无法招待各位大人,各位大人不如先行离去,晚辈稍作休息,戌时末的上马宴,晚辈会到的。”
“从京都到清秋州的确很远,傅公子先行休息便是。”众人纷纷道,说了几句客套话,互相作辑后齐齐离去。
待他们走后,傅修怀慢悠悠踏进了屋中,少年书童为他关上了门。
房间透光明亮,采光极好,点有香草,弥漫着一股浅淡的香味,看得出来马太守下了不少的心思,槅窗大开,书童找到香草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将之抹灭,走到槅窗前开了槅窗,瞬间新鲜的空气灌了进来。
里面设有紫檀暗八仙书柜,藏书颇丰。
傅修怀走向紫檀暗八仙书柜前,挑出一本书,翻了一页,身边书童通风后轻声道:“公子不是困了吗?先休息一会儿吧。”
傅修怀嗯了一声,手指扶着书背,将之推了回去。
戌时末的时候,上马宴在太守府的院亭里举行。
层层次第的帘帐,里面觥筹交错,昏黄灯光,人和酒杯的影子投射在帘帐上,像是妖魔鬼怪一般的张牙舞爪。
傅修怀呡了一口杯里的酒。
他坐姿有礼矜贵,俊秀明净的容颜表情淡淡,一身月牙长白衣,衣领处绣着不仔细观察看不到的花纹,像是寂静深夜的冷月,冰清玉洁。
“诸葛,今科清秋州乡试,你是东道主,傅公子和各位内帘官远道而来,你要如何招待?”有人举杯笑道,对诸葛太守挤眉弄眼。
这人姓李名盛,是内帘官之一,以往参加过不少的科举批卷,经验丰富。
诸葛太守听后微笑,抚掌拍了拍,答到:“各位远道而来,我岂能没有些招待的东西?”
掌声落下后,从亭子四面走来抱琴弄萧的女子。
她们身着薄衣,肌肤似雪,带着香的柔夷缓缓掀开帘帐,半边脸颊若隐若现,如青叶后盛开被遮挡的芙蓉刺玫,让人想拨开那青绿的叶看到那花的真正面容。
“我就说吧!还是……还是诸葛太守有情趣!”有人醉了,拍桌而起,伸手朝诸葛太守一指,会意笑了起来。
在场的共有七个人,进来的也恰好是七个少女,她们身姿婉约卓越,俯身对众人行礼,露出胸前大片的风光。
六人情不自禁将目光放在上面,喉咙动了动。
傅修怀却像是没看见一样,垂眸玩弄着酒杯的边缘。
行完礼后七名美貌少女风情万种的坐在地上,弹琴的弹琴,吹箫的吹箫,跳舞的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