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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夫人打断腿后我重生了 第35节

  有时候命运的转折大概就是一个念头吧,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时运不济。

  李富贵的老乡,也是和他一样的生意人,为人聪明,做的买卖.比他也大。他时常跟李富贵炫耀,自己回回都走山路,税银省了不说还能早早与家人团聚。青峰山有土匪?听是听说过,不过从来没遇到过。路上小心一点,货物藏的紧一点,根本无需担心。省下的税银都够家里老小吃上大半年了。

  那一天发生的事,李富贵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像是做梦。一行七人只活了他一个。他念着妻子的话,在土匪劫道的时候,虽则犹豫了下,但也毫不藏私的将所有银钱都给了出来,也没有抢夺货物。他的同乡耍了个小聪明,在裤腿绑了金条,后来被土匪搜出来生生斩断了双.腿。

  他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他哭得涕泪横流,求他们不要杀自己,他什么都能干,让他当牛做马都行。

  土匪见他这般怂包,谅他也不敢耍花样,留了他性命将他带到山上做苦工。

  一年又一年,他念着妻子孩子咬牙熬过了一个个难熬的日夜。

  寨子里有个三当家,他隐隐约约听说他当年也是一家几口被抢上了山,有时候还听土匪们在背后骂他“卖屁.股”。

  李富贵刻意接近过他,三当家确实是个好人,可好人的力量实在有限,他帮不了他,不能放了他。

  有过一次,李富贵在挨过一顿鞭子后,实在忍受不了,他摸出瓦片对准自己的脖颈,他想死。三当家却在这时过来了。他挨鞭子的时候,三当家就在边上眼睁睁的看着,眼里是无尽的悲凉。等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悄悄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说:“你死吧,死了就不用忍受这些了,你就解脱了。”

  “死了,你也就永远没有见到父母妻儿的可能了,他们肯定还在盼着你回去。”

  “你呢?至少还有个盼头,而我,连个盼头都没了。”

  “你说,我是不是比你更该死?”

  “但我却活下来了,还当了三当家,你说可笑不可笑?”

  李富贵活了下来,忍受着日日夜夜的折磨,忍着忍着似乎也就习惯了。

  直到那一天,寨子里突然传来了骚动,不过很快又平息了下来,像是他的错觉。

  不过自那以后,他们没再被强制要求出来干活或者被遛狗一般的拎出去供土匪们取乐。战战兢兢的过了二日。三当家送来了吃食和取暖的东西。

  有人一脸麻木,有人则跟他一样涌了上去,焦急不安的询问寨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三当家快速的说:“窜天虎被杀了,黑虎寨换了新当家。”

  李富贵眼睛一亮,冲了上来,紧紧抓住栏杆。

  三当家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在渴求什么,沉吟片刻道:“也许是个机会。”

  或许新寨主大发慈悲会放了他们这些一身伤病没什么用处的劳工。

  “也许……”

  未尽之言,让所有人心头一凉。

  也许终于到了他们该对这个残酷又温暖的世界说再见的时候了。

  三当家转过身,临走的时候,他说:“对不起。”

  **

  梅大当家登基的第二天。寨子里的兄弟们包括黄家村人都被分配了工作任务,虽然一堆烂摊子都还要收拾,却不妨碍梅大当家坚定践行“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第一准则——寨子里不养闲人!

  前寨主的女人孩子,关在黑牢里的劳工肉票都被轰赶了出来。

  正月初三,是个大晴天。

  往年土匪寨里过新年都要酒池肉林的庆祝一番,今年遭此变故,一没留神,新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梅大当家今日又换了新造型,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戴在脸上。大概是面具太吓人,连一直形影不离的二当家都没敢靠近,远远站着。

  一人一狗身上都披了一件猩红披风,遥相呼应,看上去颇为显眼。

  一名小弟端了一把椅子过来,梅大当家大概是生怕被人比了下去,扯了下站在一边的谢无苔,就着他胳膊的力量站了上去,一甩披风,用力握拳举过头顶。

  一窝子乌合之众当即握拳大喊:“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女人孩子劳工肉票吓得哗啦啦跪了一地,嘤嘤的哭声传了出来。

  谢无苔一直在左右张望,等了又等,低声问:“梅姐,你家大娘子呢?”

  梅梅正要喊出宣言,话都到嘴边了,一卡,说:“你等我一下。”而后故意粗着喉咙喊:“我们寨子不养闲人!”

  然后就没话了。

  这才转过头,看向谢无苔说:“我家大娘子忙,让我处理这事,她说不懂的就问你。”

  谢无苔心间一颤,激动的脸上都差点露出了笑。他是万万没料到女暴君会这么宠这个孩子,连这么重要的事,都玩儿似的交给小丫头。

  兴许,这是个机会。

  他面上故作不显,只恭恭敬敬道:“那梅姐,您有什么想法吗?”

  要是梅梅此刻揭开了面具,谢无苔一定会发现她面上通红。她觉得大娘子那么信任她,她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她心里好慌,她怕愧对大娘子的信任。但是小女孩儿别扭着又认真着,让她不好意思将这些话说出口。于是她铿锵有力的回怼道:“我说了,咱们寨子不养闲人,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无苔看透小女孩的小心思,心内强忍着高兴,顺势问道:“那……没有用处的人留在寨子里也废粮食,放他们回家吗?”

  “自然!”梅梅大声道:“让他们走,留着他们不要吃饭啊!大娘子说了咱们寨子的粮食只够吃一个多月。让他们走!”

  惊喜来的太突然以至于谢无苔真的忍不住都笑了。

  只见他振了振衣袖,朗声道:“都听到了吧?咱们大当家开了恩典,想留下的觉得自己还有点用处的就留下干活,想走的现在就走,只管走。”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催促他们了。

  走吧,都走吧,快些与你们的家人团聚去吧。

  底下的人一时都没了动静,他们怕,怕像曾经发生过的那样,土匪玩笑一般的说谁要是想家了可以离开,有人信以为真,颤抖着走了出来。可还没走出十步,土匪的刀就像切西瓜一样的斩断了他半边身子。

  底下无一丝响动,空气一度凝滞。

  三当家知道他们在害怕什么,心里也不确定女暴君是不是真的会放过他们。毕竟她杀人真的跟切菜一样容易。

  但是,这样的机会只有这一次啊,千盼万盼,万一梦想成真呢?万一真的重获自由了呢?

  与家人相聚的期盼难道不值得冒险一试吗?

  李富贵一直跪在人群外围,今天之前他也听说了寨子里有了新老大和新的二当家。

  他一直不敢抬头看,刚刚听到声音,匆匆一瞥。

  孩子?

  他不相信!

  能迅速占领黑虎寨的怎么可能是孩子?

  那就是侏儒了。

  一个能力非凡的侏儒。

  谢无苔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真的不走吗?”没有了刚开始的兴奋,再次开口他也带了些犹豫。他实是个心思重的人,惊喜过后,总是怀疑后面跟着更大的陷阱。

  李富贵咬了咬牙。死都不怕了,他还怕什么?

  如果这次还是走不掉,他也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活够了。

  他膝行出来,颤抖道:“小,小的想回家。”

  没有处理过尴尬局面的梅大当家闻言一喜,她方才一直在自我怀疑,是不是大娘子不在她就镇不住场子了?竟然都没人搭理她。

  因此,当有人给了回应后,梅梅大喜,一扬胳膊:“快快快!三当家,让他走!”

  李富贵不知该喜还是悲,他想不了那么多,也管不了那么多,脑子一片空白,拔腿就跑。

  “等等!”梅梅忽然喊道。

  李富贵肝胆俱裂。

  谢无苔猛得看向她。

  梅梅大概是脸上痒,伸手从面具下挠了挠,片刻后,才指着李富贵说:“他脚上还有铁镣,给他解开啊。”

  谢无苔方才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堵在胸口憋死过去。

  梅梅:“还有……那个……我家大娘子说了如果谁要走不拦着,但走了后就别想着再回来啦!也千万别带官差或者其他什么人来打击报复,不然毁坏了寨子,我家大娘子会生气的。”

  谢无苔做土匪做惯了,按照自己的思维模式秒懂。

  有了李富贵带头,那些肉票是最活跃的,争着抢着要回家。然后是一些还有家的劳工。至于家里早没了人,或者被掳来太久已习惯了当猪做狗日子的人反而茫然了,看着别人喜极而泣的样子,心里一阵阵的悲凉,面无表情的麻木着,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样的人不多,其中一个自出现就一直躺在地上跟个鼻涕虫似的老者,三当家知道他,据说年轻的时候是一名进京赶考的秀才,被豹子头的爹掳了来,关了快一辈子了。人们不知他的名姓,嘲笑般的喜欢管他叫“秀才”,从“小秀才”一直到“老秀才”,等着盼着,人就老了。

  至于豹子头的女人和孩子,都是强抢来的良家女子,有要带着孩子回去的,也有狠下心不要孩子自己回去,还有自知回家无望,失落又凄凉的看着那些还能回家的人,默默流泪。

  这些人曾在一起朝夕相伴过,曾互相依偎取暖过,分别时却给不了他们太多的时间感慨道别。三当家生怕女暴君反悔,按照规矩,让人准备了黑布条亲自送了他们出山。

  同李富贵道别的时候,三当家什么也没说,偷偷塞了一锭银子到他手里。

  路途遥远,只愿有人能一家团圆,好好活着。

  替他好好的活着。

  李富贵忍住了泪,回头看一眼,泪眼朦胧中,忽听押送的土匪小声议论起来,“看!大当家和二当家来了!”

  李富贵模糊了双眼,只看到远处山头,那个侏儒大当家身披猩红披风,身侧站着一头同样身披猩红披风的……狗?

  狼!

  原来二当家是一头狼啊!难怪每次听土匪们提及都一脸讳莫如深的笑意。

  众人被摘了黑布条眼罩,头也不回的奔向官道。

  谢无苔看向那些陡然挺直的脊背,快速奔跑的脚步,心里一时难过了起来。

  他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其实这些人都是他收买的心腹,有的甚至是跟他一样被逼当土匪,但是他还是止不住恨起了土匪,恨起了他们,如果没有这些人,他也应该同母亲阿姐和和美美一家子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或许他也考取了功名,谋得了一官半职。

  可惜,没有如果。

  谢无苔是带着幽怨愤恨的情绪回的寨子,因为嫉妒,让他内心满是冲动的杀意。

  叶善却在山门口突然找上了他,她说:“等你有一会了,跟我来。”

  谢无苔调整了表情,心里却在恨恨的想:你也是土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

  这还是豹子头被杀后,他第一次踏入这个房间。

  屋内屋外焕然一新,原本摆满一屋子的珍宝瓷器一扫而而空,桌椅板凳干净整洁,一件多余的物件都没。

  他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室内的那张大床上,心中有情绪涌动。

  那床也是干净整洁,原本吊在床顶摆满一室的恶心器具都不见了。一眼看过去,空旷简洁,只叫人心都跟着开阔起来。

  “你过来!”叶善冲他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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