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十五分钟,他先从玻璃外面看到了我,拍了一下玻璃和我打招呼,然后走了进来。
这才一周多的时间,他又瘦了。
说实话,看到他这样子,我心里钝钝的疼。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想了想给了自己一个理由――毕竟是爱过的人,一时有感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晨我面前坐下来,看到我喝的是果汁,自己也点了一杯一模一样的。
“你是为股份的事儿来找我的吧?”他先开的口。
我看着他浓重的黑眼圈,不由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卖公司?”
“忽然觉得这种人生没有意义了,想换一种活法儿,而且我知道一旦我出售股份,你一定会和我联系,毕竟你老爸一直想着的是吞并我老爸,我老爸想的也是怎么吞并你们家。”顾覃之很直接的说,“我就是想把你引出来。”
“引出来干什么?逗我玩?”我有些生气了,“你不是真的想出售股份,对吧?”
“对别人来说是这样的,来一个我拒绝一个,但对你不一样,只要你愿意买,我就卖,低于市场百分之十的价格卖给你。”顾覃之说,说完,他还看了我一眼,甚至眨了一下眼。
我更加不解了,笑着看向顾覃之:“为什么、我需要理由?”
“不需要理由,就是想卖给你,你就说一句痛快话,要不要买?”顾覃之看着我。
我在心里迅速的算着他这个报价能给我省多少钱,大概算出一个数以后,我有些惊呆了。原谅我,自幼到大,我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我觉得凡是人办事,都需要理由,你也不例外。”我说。
他笑笑,看着窗外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如果我说,我在用一个集团向你表真心,你信吗?”
他的话把我惊呆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这个举动有点烽火戏诸侯的意思了。我不相信顾覃之会真的这么做,他是顾长山的儿子,骨子里与顾长山一样,就像我骨子里和我老爸一样。他不可能为了我,贱卖掉一个集团的。
百分之八的股份听起来很少,但是总股本的基数很大,再加上现在顾氏的股份每股是五十六元,总金额算下来总金额大得有点吓人。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顾长山此刻后悔得肠子都会青了,家长把股份转到孩子名下,是因为觉得孩子最可靠,但是这种可靠居然会被打破,顾长山是想不到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怒气冲冲的进进了酒吧,在我们和顾覃之面前站住。
☆、136 我养了个好儿子
站在我们面前的人是顾长山,他不知道从哪里知道的消息,竟然直接追了过来,像他这个岁数的人来泡吧的不多,所以酒保从他进门就一直跟着,走到他站定在我们面前,酒保才问:“先生,您想喝点什么?”
“不喝,我找我儿子。”顾长山说。
酒保看到顾覃之没否认,知趣的离开了。
顾长山拉开登子就坐了下来,坐在桌子的另一面,与我和顾覃之各占着一面桌子。
这张桌子不大,是那种特别小的二人桌,我们三人又都不是秀气的身高,一下就拥挤起来。
“顾覃之,你是我儿子吗?”顾长山问,怒气冲冲。
顾覃之点头:“从基因学上说,我是你儿子,千真万确。”
听到他这样说,顾长山更加气了,脸色迅速红了起来,看着我冷笑了一声说:“真没想到你还挺会演戏。那天在夜总会里,我真没认出那个武明玉就是你!覃之,这个女人那几天的经历我打听出来了,她被人拐卖到一个假的度假村,那里面都是干什么的你应该猜得出来,一个现在不知道脏成什么样的女人,也值得你这么做!”
顾长山前半句话是对我说的,后半句是对顾覃之说的。他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可见有多气。我看着顾覃之,想知道他的反应,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顾长山一眼说:“我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我知道她我的孩子的妈,我不计较她在失去自由时经历了什么,而且我心疼她这种经历,如果我知道这是谁干的,那个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的话让我感动。
顾长山又看向我说:“一个女人经历了那些事,还有脸出来招摇过市!”
顾覃之低吼了一声:“够了!”
顾长山闭嘴。
我觉得此时不说话显得自己很窝囊,于是轻声道:“被人逼到了绝路,不得不那样做。”
我的话意有所指。
逼我到绝路上的,不只是顾长山,也不只是一个人,但他绝对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
我说完以后,看着盛怒之下的顾长山,不由补充了一句:“如果那天我不演戏,你会带我去h市吗?如果那天我不演戏,你会告诉我你的真正想法吗?我会知道,你一直想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拿到徐氏的的控制权吗?”
我说完以后,冷冷的看着他。
“然后呢?你知道以后,就借用我儿子对你的真心,反打了顾氏一耙!”顾长山说完,转向顾覃之,“我真是生了你这么个好儿子!”
顾覃之挑眉抬头挺胸,似乎觉得很光彩的样子,果然接下来他就说:“是啊,我这么好都是你一手养出来的。”
这句话很有杀伤力,顾长山脸一下就气白了。
“我再问你一句。”他平息了半天,终于把自己的怒气压了下去,问起这句话时,语气平和了不少。
这么快就恢复理智,我真心佩服他。
“问吧。”顾覃之还算给他面子,没直接怼回去。
“你是铁了心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么?”顾长山问。
“这个问题就不用问了,问一百次一千次,答案也是一样的。”顾覃之道。
我在一旁看着父子二人的对话,忽然觉得顾覃之变了。他以前也会气顾长山,但绝对不是这种毫无感情的气,就像是铁了心要把顾长山气得背过气去。
我自信,我没这个魅力。
“好好。”顾长山一边说了两个字,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顾覃之,如果你真的这么恨我,恨不得我去死的话,今天我把话就说清楚,自此以后,我没你这个儿子,咱们父子恩断义绝。”
“好!”顾覃之连犹豫都没有,紧接着顾长山的话就应了下来。
顾长山脸又一下气红了,他喘了半天粗气才说:“既然这样,那些股份我收回,给你的那些,我收回。”
一听他的话,顾覃之脸色骤变,问:“有这个道理?送出来的还要收回去,再者上面写的名字是我,你要怎么收?”
顾长山笑了笑,露出很冷很冷的笑说:“我送的,我自然有权收回,那些股权赠予的协议上最后一条写的附件条款你看了么?”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对了,对于附加条款,基本上是没人会认真看的,而且你当时什么都不懂,所有签字的地方也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指给你签的。你所做的不过是在合同上签了几个自己的名字。”
这一出,大概出乎顾覃之的意料,他的脸迅速失去了血色。
“我回去会对外宣称附加条款生效,然后收回你手里的股权,自此以后,你与顾氏无关,与我无关。”顾长山说,“我明天就发声明,明天!”
他说得很坚决,但到了最后声音里的颤音出卖了他。
看着这样的顾长山,我心里有点软,忽然觉得他很可怜,为了留住儿子在身边,他到底都做过什么,但真正的后果是一步一步把顾覃之推了出来。
顾长山进来的时候,风风火火,像一个出征的皇帝。如今走出去时,身子却挺不了那么直了,强撑着的身形怎么都有那么一点颓废的味道。
看着他走到外面,在停车场里找到自己的车,然后司机下来拉门,又给他关门,车子驶出了停车场,很快就汇入了车流。
我回头看了一眼顾覃之,他脸上红红白白,半天没说话。
我也不知道此时说些什么,索性闭嘴。
本来是想和他谈合作的,如今被顾长山摆了这么一出。合作是不用谈了,而且顾覃之变成了穷光蛋。
“你要不要追过去,毕竟是你老爸?”过了很久,我看着他还一言不发,心里有点害怕,叹了一口气对他说。
他过了半晌,像是刚听到我说话一样,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没意义!”
“何必呢,你这样容易把他气出毛病的,万一住院了。最后担心的还是你,父子没有隔夜仇。”我劝道。
这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儿。但是刚才顾长山离开的背影,让我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悲凉,在这一刻他是一个父亲,被儿子背叛了的父亲。我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球球将来这样对我,估计我会跳楼的,我没顾长山的愈合能力强。
“如果你父亲害死了你最重要的人呢?”顾覃之声音低低的问。
我全身一震,那天在停车场我盛怒之下对顾覃之说过的话如在耳边,极怒之下我不计后果的把什么都说了。
说实话。这一刻我有点后悔。
我不想拿顾覃之对付顾长山的,我最恶毒的想法就是把顾氏搞垮,最起码也要把他搞得忙成一团麻,没想到顾覃之知道了这件事,等于在顾长山的心脏上插了一把刀。
看我不说话,顾覃之叹气道:“其实,我觉得这个局面,你应该是挺乐意看到的,只不过没给你股份,你的赚钱计划破产了。”
我……
我无话可说,而且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站起来就走。这种局面非我所愿,但说出来,没人会相信,包括顾覃之他也不会相信的。
何况,刚才他的话让我觉得心寒。
他心里最重要的人,果然是邙邙啊!
“你下一步计划怎么办?”我思来想去,到底没勇气迈出那只不管闲事的脚,问他。
“下一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没计划,过一天是一天吧,老顾说到做到,那些股份真的不好意思了。”
说完他站了起来,和我什么都没说直接就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我觉得他这种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可怕,不由从后面追了上去,问:“你去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我投诚和道歉的礼物都没了,这个歉道得也太没诚意了,你回去吧,别为我在帝都浪费时间了。”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又说,“为我?我好像自做多情了,你不会为我做什么改变。你是个固执的人,自己认定的路就一条道走到黑,绝不回头。这一点,你和老顾是一样的。”
说完,他直接走了出去,就好像刚才在顾长山出现之前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在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他这样子我很担心,但追上去说什么,做什么,把他接到h市吗?我要是真的这样做了,他会怎么样?我在怜悯弱者?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大概忍受不了别人对他的怜悯吧!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顾覃之走远了。
第二天,报纸铺天盖的都是顾长山的声明,他与顾覃之解除父子关系,同时卸去顾覃之在顾氏所有的职位,收回赠予的股权等等。
那则声明在多家报纸上登着,都是显眼的头条,上面用黑体大字标明顾氏声明。声明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无情的味道,把顾覃之与顾长山之间的关联一下一下砍断,几乎没有回头的机会。
我做为一个外人,看到那则斩钉截铁语气的声明都觉得胸口压得难受,那里面的决绝是看出来的。这一次顾长山动了真气。
顾覃之呢?他看到这个以后会怎么办?有什么反应?会哭吗?会伤心吗?会难过吗?
我不知道,甚至托人也找不到顾覃之的消息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他的电话打不通了,人不见了。h市我还有一个在家养病的老爸,一家集团需要打理,在帝都停了才两天就被催的不行了。只得订了机票先飞回去,在机场的时候我遇到了顾长山,他与我面对面走过,我看到他去乘坐的是海外航班。
他走到我面前,冷冷的盯着我看了五秒,忽然开口说:“徐图,你看到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很开心!你逼得我父子反目成仇,你把我们顾家的一切都毁了!你不止毁了一个商业天才,你还毁了我儿子!”
他对我说这些时,每一个字都是恨。
对于他的语气和恨,我不在意,因为我也恨着他。但是,看到他几天之内白了头发,我忽然觉得自己原来恨他的那些理由,似乎也没我想的那么严重。
“顾覃之是我的命,我辛辛苦苦培养了二十六年,手把手的教他学会了一切,如今,为了你,他居然什么都不顾的走了!”顾长山长呼了一口气,看着我,最后一字一顿的说,“徐图,你一个黄毛丫头想要让徐氏在你手里发扬光大是妄想,我告诉你,我恨你,我会用最光明正大的商业竞争手段,把你和你的徐氏逼到破产!”
说完他直接走了。背影坚定。
我吐出胸口憋着的那口气,看着他的背影说:“我也会一样对你的!”
回到h市,我忽然想到了贾茹,于是在下飞机的第一时间给她打了个电话,问顾覃之的消息,她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说:“徐图,我觉得你们两个之间还是有感情的,为什么就不能互相理解一下,退一步呢?而且我觉得你们在一起了,事情反而好办了,有孩子。有感情,再组建一个家就好了。”
我没说话,想到我们之间的纠结误会,和那些说不出对错的过往,心里有点难受。
她也缓了一会儿才幽幽的说:“我最后知道他的消息是三天前的下午,听说他去民政局和方亦和把离婚证领了,没要一分钱的财产。”
我正准备问领完离婚证以后他去哪儿了,贾茹又说:“对了,他现在也没什么财产,方亦和好像也不再纠结于分割财产,据说很痛快的就离婚了。我猜想的是顾覃之一定给了她什么许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