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知晓他是被方才那事儿吓到了,当下便笑着保证道:“我当是啥事儿呢,成啊,有啥不成的。不单明个儿,往后我都帮她把活儿做了,绝不叫她受累。”反正也就是一些家务活儿,今个儿要是春耕秋收,秀娘就不敢这么打包票了,况且她知道大嫂的肚子疼是假的,就更没啥好慌的了。
等次日一早,秀娘先是跑去跟周家阿奶道了声饶,说自己想娘家人了,想回去瞧瞧,又问可否拿几块糕点给娘家人尝尝。
周家阿奶素来不爱管这些小事儿,况且在她看来,银子也好料子也罢,当然也包括糕点,既是分到了各人手里,那就是属于自个儿的了,想咋样都成。当下,周家阿奶便道:“你先等等,我给你装两斤玉米面去。对了,你娘家要是还有大肥猪,就叫他们先卖给咱们家,价钱跟外头一样。”
“成,我回去同他们说说。”
得了周家阿奶的允许,又多添了两斤玉米面,秀娘心情极好的去跟躺在屋里“安胎”的大嫂打了声招呼,又顺势将活儿麻利的做完,这才同留在家里的周芸芸姐俩说了她要回娘家的事儿。周芸芸想了想,回屋取了一包花生糖一包芝麻糖给她,叫她带给娘家小孩儿吃。三囡也有样学样的回了一趟屋,出来时却是拿了两只硕大的鹅蛋,一手握一只,每只鹅蛋都有差不多三只鸡蛋那么大。
等大伯娘听着声儿跑出来时,秀娘已经麻溜儿的跑了,撵都撵不上。
见大伯娘这般气急败坏,周芸芸姐俩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想来,秀娘回娘家是假,躲大伯母才是真的。
等大伯娘气呼呼的去山上砍柴时,三囡偷偷的过来跟周芸芸咬耳朵:“阿姐,我挺喜欢三堂嫂的,她每次啥都没做,就能把大伯娘气得跳脚。阿姐,你在画啥?”
周芸芸闲得无聊,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好再做点啥新鲜吃食,便索性折了根树枝在地上乱画着。她虽没正统的学过绘画,可做糕点的人都要学会一些基础的裱花,因此虽说画工不算太好,她也能画出一些简单可爱的卡通图案来。
这不,她对大伯娘咋样是真没兴趣,况且瞧着秀娘这样估计以后大伯娘还有的熬呢,便索性随心所欲的画了起来。这会儿听三囡这话,便随口答道:“这是黑白猪,这是长耳兔,还有这个是笑笑虎……等等!”
☆、80|52.1
周芸芸心下一动,想起了上辈子那些个图案各异色彩斑斓的布艺玩具、抱枕等等。虽说她本人不擅长女红,可想来做抱枕要比绣荷包简单多了,一个只是剪裁和缝纫,另一个却是要仔细布局盘算再绣上去,想也知道哪个难度更大了。
二房和三房如今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做,如今看来,就算发不了大财,过好日子却是没有问题的。虽说将大房瞥下并非出自于本意,可长此以往下去,几房之间是铁定会闹矛盾的。事实上,矛盾早已暗藏,只是因着时间尚短,加上有周家阿奶压着,这才没有显露出来。可谁能保证以后还会如此?
正好,因着三囡的提醒,周芸芸想到了一个好法子。
这年头,其实已经出现布艺玩具了,可惜花样太少了,基本上也就一个布老虎,或者是虎头鞋虎头帽之类的,简单喜庆的动物衣裳。周芸芸要做的就是将她会的那几种卡通q版动物画下来了,让大堂嫂和秀娘妯娌两个一道儿做,这玩意儿看起来难,其实对于擅长手工活儿的人来说,真心不算啥,哪怕一天做上两三个,回头赶场子去卖或者干脆上县城、府城售卖,铁定不愁卖。
想做就做!
周芸芸回头就跑到大金那屋,把他先前用剩下的旧笔墨纸砚拿出来,提笔就画。只是,这一提笔,周芸芸就知道她又高估自己了。
甭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就没怎么接触过毛笔,哪怕先前学了厨艺,那也跟毛笔无关,就是叫她裱花,也好过于拿着软趴趴的毛笔在皱巴巴的宣纸上写东西。
费了一张纸之后,周芸芸果断的选择了放弃,回头就去灶眼里扒拉了一根半长不短的其中一头已经被烧成焦炭的细木条,直接在地上画了起来。一开始,她也不敢画太过于复杂的,甚至连卡通q版都放弃,只画了几只类人形的长耳兔。
虽说只有一种形态,却可以搭配各种颜色。周芸芸也吃不准大堂嫂会不会听她的,因此索性只先确定了六七个花样,回头将行人先唤出来瞧了瞧,见她极为感兴趣后,才叫她先试着做一排长耳兔,内胚都一样,就是套在身上的衣裳不同,这个倒是不难,毕竟不用刺绣,只需要将小衣裳裁剪好缝起来就成。
一开始,大堂嫂做得的确很慢,可很快她的动作就快起来了。第一只长耳兔费了一个多时辰,道第二个、第三个时,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可以了。唯一的问题是,周家阿奶先前买的料子虽然多,单花色却并不算很多,后来还是周芸芸想起来阿奶曾经塞给她不少辣眼睛的料子,这才回屋拿了些出来,总算叫大堂嫂凑足够了六个长耳兔。
跟威风凛凛的布老虎不同,长耳兔本身就是软软的,加上大堂嫂特地选了较为花哨的颜色,先前做时还不明显,如今摆在一起一看,倒是极有意思。
秀娘看着眼热,也想跟着做,却又不愿意抢大堂嫂的买卖,当下只眼巴巴的瞅着周芸芸,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周芸芸被她这颜色盯得头皮发麻,索性瞎出主意。
“三堂嫂你要不要试着做一做苹果、橘子之类的蔬果呢?我觉得那样比较简单些,或者干脆做的大一些,可以抱在怀里,也可以当枕头使?试试看罢,头一次也不用做得太多,过几日赶场子时卖卖看,要是卖的好,再做也来得及。”
考虑到做买卖的事儿自己也不是很擅长,周芸芸不敢把话给说死了,只能大致上提点两句。好在,这买卖几乎不需要甚么成本,哪怕最后一个都没卖掉,也不过是白费了力气,至于做好的布偶玩具,完全可以等大堂嫂生了以后给她家孩子玩儿。
当然,最好还是能卖出去,多少也是一笔进项不说,且这买卖跟大伯娘还没多大关系,就是她想要……应该不至于要的走罢?
对于大伯娘这等脑回路跟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周芸芸如今是愈发不能理解了。好在,甭管怎么说周家还有阿奶在,况且照如今看来,秀娘就不是个好惹的角色,有她在,都不需要周家阿奶也能叫大伯娘不主动上前寻麻烦。
眼见俩嫂子都去研究针线活儿了,周芸芸算是彻底轻松下来了。这一轻松,她就忍不住折腾自己。
先前,周家这头置办了不少好东西,全是周家阿奶瞅着自家有钱了,就上赶着买了一堆好东西。当然,其实说白了也不是甚么稀罕物件,不过就是大量的糯米之类的,先前是打量着熬糖用的,偏之前周家忙活得很,哪个也没空来熬糖,索性就将这事儿抛到了脑后。如今,周芸芸瞅着自己反正也没啥事儿要做,索性就折腾起剩余的糯米来了。
还真别说,周家阿奶买东西真有一股子狠劲儿,那绝对是拿东西当仇人似的人家都是几斤、十几斤的买,唯独只有她,每次出门必是空着手或者揣着一个空篮筐、背篓之类的,可每次回家却是真正的大包小包满载而归。这糯米也是当初周芸芸点名买的,她的意思是买个十几二十斤的,以备不时之需,结果当时周家阿奶手头上有银钱,一口气买了几百斤,就这么堆在粮仓里占着地方。
周芸芸称了约莫二十斤糯米,配上其他配料,又唤了三囡帮她看着火,熬起了好久不曾碰的土糖块。
土糖块这玩意儿味儿重,吃惯了细腻甜口的星星糖,很难再度接受土糖块。倒是三囡挺高兴的,于她而言,只要是糖就一定是好东西。
夕阳西下,周家这头一派温馨。
大堂嫂和秀娘俩人坐在堂屋门口的廊下,一人一把竹椅子,低头做着针线活儿,身畔各有一个竹篮子,里头放着不少的针头线脑并布料子。而另一边靠灶间这块,单远远的闻着就感觉到一股子甜味儿,都不用细瞧就知晓周芸芸姐俩又在折腾好吃的了。
原本是极为温馨的气氛,冷不丁的从院门口窜出来一只庞然大物,不对,应该是两只。
恰好此时,秀娘一抬头……
“天啊!!!”
☆、81|52.1
院门口,不知何时窜出来两头似豹似虎的野兽,正好一阵风吹过,一股子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却见那两头野兽正一个扛脚一个扛头的抬着一只肥硕的死野猪。
秀娘本能的尖叫了一声,随后便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傻傻的愣在当场,完全是灵魂出窍的状态。好半晌,她才依稀听到自家大嫂连声唤她,拧过头一看,却见大嫂一脸的担忧。
“弟妹?秀娘!你没事儿罢?那个是胖喵,阿奶的乖孙,芸芸的心肝宝贝儿。”大堂嫂格外不忍的伸手拍她的背,低声安抚道,“没事儿哟,别怕别怕。”又高声唤周芸芸赶紧出来。
其实,秀娘方才那声尖叫已经惊动了灶间里的姐俩,周芸芸赶忙跑出来一看,也小小的吃了一惊。
胖喵这货不定性儿,先前冬日里倒是乖乖的待在周家,基本上不出门,有限的几次出门也是跟周芸芸一道儿的。可等到开春以后,天气转暖,它就三天两头闹失踪了。因着周芸芸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胖喵成为真正家养的宠物,因此甭管它想要干啥,只要不是伤人,她就不会拦阻。之后后来,天气越来越热,春耕时家里更是人来人往的,胖喵大概觉得没啥意思,就跑山上去了,隔上十天半个月才下来一回,且多半还是半下午回来,次日大清早就没了影子。
算算日子,胖喵也有差不多半拉月没踪影了,周芸芸还想着回头有空去山上瞧瞧,左右她的嗅觉极为灵敏,只要胖喵离得不是很远,想要寻到它并不难。
只是,连周芸芸都没有想到的是,胖喵冷不丁的就回来了,仍是选择半下午,却是带了个同伴回来。不单如此,还有一只已经死透了的肥硕大野猪。
“胖喵,这是你的朋友吗?还是你媳妇儿?”周芸芸示意三囡往两位嫂子跟前去,独自一人走到了胖喵跟前,伸手拍了拍它的胖脑袋,“是不是你媳妇儿?”
许是因着小时候被原主塞了太多有年头的上好药材,胖喵极为聪明,周芸芸估摸着,它都快赶得上自个儿刚穿越那会儿傻乎乎的三囡了。这不,听了周芸芸的问话,胖喵呜呜两声,先将野猪放了下来,这才蹭到周芸芸脚边,扬着脑袋格外嘚瑟的点了点头。
周芸芸乐坏了,仔细瞅了瞅胖喵媳妇儿,毛色倒是差不多,就是体型相比胖喵要略小一圈,看着略有些畏缩,错了胖喵小半个身子,这会儿正睁大了眼睛望着周芸芸。
“我家胖喵真棒,这就自个儿找到媳妇儿了。”周芸芸笑眯了眼睛,她知晓胖喵媳妇儿可能还不习惯,便没有立刻碰触它,而是选择先跟胖喵玩闹,好在半刻钟后,胖喵媳妇儿就安定下来,虽不曾凑上前,却是卧在了野猪旁边,好奇的四下张望着。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没过多久,周家人便陆续回来了。
尽管已经有段时日不曾见过胖喵了,可事实上除了俩新媳妇儿外,周家其他人都跟胖喵很熟悉。当然,这个熟悉指的是眼熟,整个周家,胖喵只喜欢周芸芸和周家阿奶。
这不,见周家其他人回来,胖喵连个眼神都没给,一副傲娇的小模样。等一看到周家阿奶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胖喵一下子跳起来跃到了周家阿奶跟前,扭着脖子呜呜的撒娇。
周家阿奶满脸的喜色:“哟,我的乖孙儿回来了?哟,这是带媳妇儿回家了?瞧瞧我的乖孙儿,就是比那几个没用的东西厉害,媳妇儿都是自个儿带回来的,真能耐!”
那几个没用的东西……周家大伯三兄弟,并下面一溜儿的小子们皆是满脸的无奈,倒是二山子见自家媳妇儿一脸的惨白,赶紧上前安抚。
而这时,胖喵已经把周家阿奶带到了死透了的野猪边上,一面拿脑袋朝周家阿奶拱了拱,一面又咧着嘴去凶大山子等人,大山等人赶紧避开,还格外嫌弃的道:“我知道这是给阿奶的,给了阿奶回头不一样叫我们吃?”
胖喵才不理他,它只牢记周芸芸说过的话,打来的猎物都给周家阿奶,只能给阿奶。
“乖,阿奶的好乖孙。”比起其他人的嫌弃,周家阿奶是满脸的笑意止也止不住。只是刚夸完了胖喵,她一扭头就凶大山子,“傻不愣登的站着作甚?还不快点儿去生火烧水!吃吃吃,就知道吃,倒是赶紧收拾干净呢!”
阿奶发话了,哪个敢不从?
留下一人把牛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原是想着将牛送回了旁边的牲口棚里,可虽说周家的牛已经习惯了胖喵,无奈今个儿还多添了一只胖喵媳妇儿,牛们看起来颇有些不安,也只能先将它们送到三囡的地盘上,跟家猪作伴去了。
其他人自然也忙活起来,生火烧水,先帮胖喵俩口子洗个澡,再拿干净的白巾子擦干净身子,还要将已经死透了的野猪剥皮开膛,光收拾干净可不行,因着如今天气已经逐渐热起来了,得赶紧熏上,万一回头馊了,周家阿奶能怼死他们。
等这些活儿全部忙完了,也已经到了夜半时分,这时周家其他人才吃上了迟来的饭菜。
……野猪肉很好吃,但还是有点儿不开心。
周芸芸倒是开心坏了,虽说她也明白大青山对于胖喵而言就是家,以它的能耐,就算碰上虎狼也有一拼之力,压根就不用担心。可话是这么说的,眼瞅着半拉月没见到了,周芸芸还是怪想念的,匆匆扒拉了一口饭,一人一宠腻歪个没完。
一旁胖喵媳妇儿蜷在地上,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望着周芸芸和胖喵,半晌后,打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哈欠,蜷着身子睡了。
也是到了这会儿,胖喵才离开周芸芸,走过去紧挨着媳妇儿趴下,还时不时的凑过去嗅一嗅,用舌头舔了舔媳妇儿的毛发。
这冬日里,胖喵都是跟着周芸芸进屋睡的,屋里有一张属于胖喵的小床,当然其实也就是一个地铺。不过,如今天气逐渐转热了,胖喵看起来也更喜欢趴在廊下睡觉,左右周芸芸房门前那块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的,倒也无妨。
不过,周芸芸还是略有些担心的,回屋将胖喵的铺盖取出来放在廊下铺好。见她这般,胖喵忙用脑袋将媳妇儿鼓捣醒,小两口挪到了铺盖上,头挨着头身子贴着身子趴下睡觉了。
对于胖喵的回归……准确的说,应该是胖猫带着媳妇儿回家一事,周家其他人接受良好。也是,胖喵来周家都两年了,虽说它素日里不爱理会除却周芸芸和周家阿奶以外的人,可到底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周家哪个人没吃过胖喵带回来的猎物?甚至在那年寒冬里,想吃口好的,只能眼巴巴的期待着胖猫能猎回些东西,哪怕仅仅是一只没啥肉的野鸡。
到了今时今日,家里的条件好了,周家阿奶虽抠门,却也不至于在吃食上头小气,饶是如此,有白得的野猪肉也是一件极美的事儿。
全家人都挺高兴的,只除了先前被吓到的秀娘。
秀娘当时是真的被吓蒙了,要知道,杨柳村和杨树村虽离得极近,可到底相隔了一段路,尤其离大青山山脚略远。像那一年闹狼灾,他们那头听是听说了,却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只因村里从未出现过野兽的身影。
然而,这才嫁人不久,就冷不丁的看到两头野兽进了门,秀娘这心是砰砰直跳,一整晚都缩在她男人身后,连肉都吃不香了。
二山一脸的无奈,只得早早的把她送回房间,叫她老实待着,心下却在发愁明个儿他出摊了该咋办。
不想,二山还没琢磨出法子来,他娘却是逮着了机会,打算趁她心绪不定的时候,先把银子哄到手,眼巴巴的瞅着二山去堂屋帮着收拾东西了,她赶紧一个闪身溜进了秀娘屋里。
这会儿,秀娘正点了油灯,拿出今个儿下半晌还没完成的一个抱枕缝着。
“这啥玩意儿?”大伯娘瞅了两眼就放弃了,赶紧说正事儿,“银子呢?你大嫂都给我了,只你这般抠门,非要自个儿捏着不可。你知不知道三山子念书多费钱?笔墨又快用完了,你赶紧拿银子,我好抽空再往镇上去一趟。你也别心疼,回头等三山子考上秀才当了大官,有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秀娘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大伯娘又说了两句,秀娘索性将手里的东西往旁边的篮筐里一甩,拧个身直接扑在了炕上,脸朝下嘤嘤的哭了起来。
“你这是干啥?!”大伯娘气到了,“我说你甚么了?不就是叫你供着小叔子念书做学问吗?这要是用你的嫁妆,或是你赚来的钱,委屈一下也就算了,那本来就是老周家的钱!”
“王秀!”
“你给我起来,死丫头你越来越能耐了,以为自己还是王家那个娇气的小丫头?你已经嫁人了,是我老周家的人,别给我玩在家时的那一套!怎么着?真指望我瞅着你哭两声就心软了?拿银子出来!”
秀娘才不管她说甚么,只把头埋在被子里,嘤嘤嘤的哭得起劲儿,完全是一副受尽了委屈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小媳妇儿模样。
二山子进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当下,他的脸就沉了下来:“阿娘,你在做甚么?”
大伯娘没想到他回来的那么快,心下一惊,旋即却是非但不心虚反而怒了:“我做甚么?我能做甚么?你媳妇儿都快爬到我头顶上屙屎撒尿了,你说我能做甚么?做婆婆做到这份上也是够了,我当初咋就瞎了眼允了这门亲事呢?二山子,你索性给我休了这个死丫头!!”
秀娘忽的哭声一顿,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望着二山子,张了张嘴却甚么话都没说,只是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其实,今个儿大伯娘要是说周家阿奶给她气受了,或者干脆就是作践她了,二山子绝对半点儿怀疑都没有,立马就信了。问题在于,秀娘不是周家阿奶,别说欺负正经婆婆了,她连家里最小的三囡都是好声好气说话的,哪个人都没欺负,自个儿还长着一副好欺负的模样。哪怕老话说,人不可貌相,可事实上她的确啥事儿都没做。
二山子都快气疯了:“当初叫我娶秀娘的人是你,如今叫我休了她的人还是你。那好,你要是非要我休了她,咱们明个儿就去王家,叫王家人说说,到底这事儿该咋办!!”
大伯娘直接被气得两眼翻白。
王家人会怎么说?呵呵,王家人啥都不会说,他们只会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抽!当然,挨抽的人绝不可能是秀娘,甚至连二山子都不会有事儿,到时候倒霉的人只会她!
“我这就去跟阿爹说,明个儿这摊我不出了,我领着你们俩一道儿去王家。是打是骂我都受着,要是这还不行,你索性连我一道儿轰出家门得了!”二山子也是真气狠了,他如今格外能理解自家阿爹当初忍不住动手揍他娘的事儿,实在是讲不通道理又想落个清静,不动手还能咋样?
当下,不等他娘开口,二山子转身就去寻了他爹,在他娘追上来之前,将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其实也没啥好说的,甚至连问都不用问,铁定又是为了钱的事儿。
总的来说,俩人其实都有错。这当婆婆的抢儿媳妇儿的银子肯定是不对的,可问题是,这年头流行的是公有制,媳妇儿除了从娘家带回来的嫁妆外,其他的钱,包括之后私底下做绣品卖得的那些钱,本质上都是属于婆家所有。所以,一般情况下都不是婆婆要求媳妇儿拿钱,而是媳妇儿会主动将钱上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