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两本新鲜出炉的结婚证书在钢印机下伴随着轻微机械运作声,咔嗒――
从此,两个人算是正式成了合法夫妻。
……
从民政局出来,两个人像是办了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儿,蒋晓鲁要上班,小诚也要去忙自己的琐碎。
他送蒋晓鲁去公司,停车的时候提议:“晚上定个饭店,请人一起过来热闹热闹吧,叫上你关系好的朋友。怎么说也算大事儿。”
晓鲁嫣然点头:“好。”
小诚又说:“那我晚上过来接你。”
“好。”晓鲁又是点头。
下车前,宁小诚把自己的结婚证也给了她,让她放在包里收好。
蒋晓鲁下车走了两步,脸上忽然浮起两朵红晕。
那种感觉很神奇,一个小红本,把本来就没关系的两个人忽然就栓成了一家子,从此你跟他息息相关,一起生活,一起起居,这让独自生存了很多年像跟野草似的蒋晓鲁觉得非常微妙。
可同时,心里又有一种甜蜜的幸福感。
她喜欢的人,她愿意在一起一辈子的人,跟她成了家。
她回头。
宁小诚还停在原地没走。
然后车窗降下来,露出他认真注视她的眼神。
蒋晓鲁对他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小诚微笑,两个人的目光隔着空气仿佛都能感觉到暧昧,晓鲁心狂跳,迅速扭头消失在写字楼中。
宁小诚心情大好,抄起手机在车里拨了个电话。
这事儿得跟人好好分享分享。
沈斯亮今天单位体检,刚从医院大楼出来:“喂?”
宁小诚直奔主题:“哥们儿今天结婚了。”
沈斯亮没当回事儿,以为他闲着和自己开玩笑:“编,你怎么不说你儿子满月会叫爹了呢。”
“没跟你开玩笑,我刚领的证。”
沈斯亮一只脚还跨在车外,忽然就笑不出来了:“……你跟谁啊?”
……
蒋晓鲁上了楼,沈科正在三部核对这个月的差旅费统计出勤率,听到细微脚步声,回头漫不经心看了一眼,又转头盯着屏幕:“蒋姐,你今天事假还是病假?”
“你要没跟你们老大说,我就给你按病假算了,能少扣点儿就少扣点儿。”
旁边的璐璐听见不高兴了亲,从格子间探出头:“那我上回事假你怎么没给我按病假算啊。”
沈科推了推眼镜,打击人于无形:“你是事假吗?你那是例假。”
鼠标熟练操作着,蒋晓鲁用高跟鞋鞋尖踢了踢沈科的椅子:“哎。”
“干什么,没看我忙着呢,识相点赶紧回去干活儿,老周今天心情不好你还在外面晃。”沈科拖拖拉拉地回头,这才发现蒋晓鲁有点不一样,诧异:“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啊?”
蒋晓鲁端庄站在沈科身后,淑女一笑:“我今天结婚。”
沈科嗤笑一声,依旧看着电脑:“你?今天出门没好好看黄历吗,今天宜动土,不宜嫁娶。”
蒋晓鲁不满,拎着沈科衣领:“就我,怎么了?”
说完,蒋晓鲁头发潇洒一甩,当着三部众多员工嘹亮宣布:“今天我结婚,晚上下班请大家吃饭!没事儿的都去沾沾喜气啊。”
如此正气凛然地一嗓子,惊了走廊的保洁人员,惊了认真工作的众人,惊了正欲出门臭骂蒋晓鲁一顿的老周。
三部间风起云涌,众人无不拍手鼓掌赞叹,蒋姐威武啊!!!
你说她是调节工作气氛逗着大家玩儿?
不可能。
这事儿不信都不行!
三部平常用来交代大事小情的联络群里,蒋晓鲁发的信息明晃晃写着呢!
宁小诚携蒋晓鲁新婚答谢晚宴,晚七点于乙十六所恭候您的光临!
第二十章
宁小诚很会挑,晚上定在了乙十六。
宴会地点是全中式的古典园林风格, 进了朱红正门,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老木的桌椅绣着龙凤的软垫儿, 宴会厅布着金色窗帘,小屏风将两百平米的宴客区轻轻划开,服务员一水儿穿的也是中式旗袍轻声来回,这就是今天招待客人的地方。
宁小诚和蒋晓鲁站在门口迎来送往, 一点没因为时间仓促失了准备。
可心情却是紧张的。
这拨, 是蒋晓鲁公司的同事,请在宴客区左侧三桌;这拨, 是小诚生意上的朋友,放在右侧二桌;这拨,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亲近邻居, 请到小屏风里面, 两口子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微笑接受大家地祝福。
“祝您和蒋总早生贵子恭喜发财。”
微微侧身,做个手势:“请里边坐。”
这是关系一般的, 照面往来。
“宁总,动作够快的啊,恭喜恭喜。”掏出红包,签上名字。
互一握手,点个头:“先进去,一会儿找你。”
这是关系近一些,平常生意往来上的。
勾肩搭背地,坏笑着,实则暗地里忿忿一拳:“小诚,丫真出息了啊。”
耳朵贴着耳朵,小诚笑的春风得意:“一般一般。”
这是关系无法无天的。
小诚突然结婚的消息对于这些年轻的小爷们来说,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惆怅。
其中表现最激烈的,就是惦记了蒋晓鲁多年一直迟迟没下手的陈泓。他心里对小诚有气啊!
还记得上回一起见面谈起蒋晓鲁的时候,他坐在那儿,喝着茶,看着电话,连个屁都没放,隔了两个月,一声不响地就直接把人娶到手了。
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典型挖墙脚的行为!这是背后下黑手!
但是人家已经领了证,说什么都没用了,怎么办,陈泓拎着酒瓶子豪气挥手:服务员,给我捡最贵的上!我吃你狗大户的,今天有一个算一个,凡是跟宁小诚关系亲的,统统放倒!!
群哄鼓掌,陈泓,你今天敢放这狠话,我们认你是条汉子。
“沈斯亮!”陈泓拿着酒杯,晃晃悠悠绕过来,亲切地搂着他脖子:“你跟小诚关系好哇。”
白酒顺着酒杯哗哗地倒:“关系好,就看关键时刻兄弟能不能冲到前线上。”
“今天他结婚,咱们为他高兴,是不是得碰一个?”
沈斯亮稳如泰山,一只手搭在旁边椅背上,松了松军衬领子:“你还真逮谁跟谁来啊。”
陈泓挑衅:“你就说喝不喝,喝了,敬你,不喝认个怂,咱们谁也不能看不起你。”
“亮儿,弄他!顶看不上那嚣张德行。”
“斯亮,喝,你盯不住还有我呢!”
沈斯亮笑呵呵拿起杯,和陈泓碰了一下,一片叫好声。
酒不是好东西,大家平日里都知道几斤几两,也没想真把谁弄趴下,借着气氛图个放松热闹罢了。
今天里面这桌又都是熟人,也不用假客气,还没等小诚两口子进来招呼就已经自己玩开了;吆喝拼酒的,低声聊天的,眯眼抽烟的,十分放松随意。
相比外面坐着的,则拘谨很多。
都是蒋晓鲁和宁小诚的同事或者同学,彼此不熟悉,气氛全靠着新郎官和新娘子互相活络,两口子端着酒杯,问候这个招呼那个,握个手,彼此客客气气地点头,时不时抿口酒意思一下。
“这是王波,银监对外储备搞联络的。”小诚给晓鲁介绍,晓鲁很懂事儿,礼貌和对方握手鞠躬:“您好您好。”
“嗨,客气了。”圆脸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微笑,小诚又带着晓鲁往下一桌走。
他有意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蒋晓鲁,一是为了打脸熟,二是无形中给蒋晓鲁扩大了人脉。
以后能不能求人帮忙再说,她干这行,认识些相关的人没坏处。
一圈下来,宁小诚也累了,和蒋晓鲁低语:“咱俩里头去看看?”
待两口子进小屏风里面慰问的时候,各家已经酒过三巡,杯盘狼藉了。
一见新人进来,又是一套吉祥话,这回是真心的。
陈泓招招手:“晓鲁,来,刚才外头没顾上,我们敬你一杯,嫁给小诚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和和美美过日子,你俩凑一块,我高兴。”
这是真诚地,发自内心地祝福。
小诚揽着晓鲁的腰,蒋晓鲁笑的甜,大方应下:“谢谢!”
沈斯亮和武杨也带头:“你俩领证还没正经办事儿,刚才在外头是跟你开玩笑,小诚这人靠谱,对我们是有点狗脾气,但是跟女人――”武杨神神秘秘凑到蒋晓鲁耳边:“他从来没脾气。”
大家哄笑,拉着小诚要罚酒。
透过雕花缝隙,瞥见小屏风内热闹景象,沈科不禁轻问旁边人:“那桌来的都是谁?新郎官跟他们好像挺近。”
答话的人是这几年一直跟着宁小诚打短工的,熟稔道:“我们老大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喏,左边穿军装那个姓沈,搞外事的,抽烟那个叫武杨,警卫团搞训练的。”
沈科哦了一声,贼眼打量着,难怪呢。
答话那人也勾起了八卦:“哎,你是冲谁来的?”
“冲新娘子啊!我们蒋经理。”沈科很给蒋晓鲁贴金,直起腰板:“蒋姐在我们公司威望高,看见没,听说她今天结婚,坐地铁都改成打车了。”
小伙子纳闷:“我跟了宁总二年多,新娘子从来没见过,你知道他俩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沈科语塞。
他不知道,谁也不知道,而且这事儿在刚才饭桌上已经传了无数个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