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枝已经很久没踏入三房了,三太太、三奶奶、五奶奶还有下一辈几个儿媳都在那儿。
陆子镜在庄子里查账,这个时候正往回赶呢。入烹也不在这里,她亲自去找隐心去了。
方瑾枝刚进去,三太太就将她招到身边,说:“难为你有心了,还亲自跑这一趟。”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方瑾枝忙问。
陆隐心还不到两岁,身边怎么会没有奶娘跟着呢?
三太太就将事情跟方瑾枝解释了一通。
原来今天早上陆隐心刚吃过早膳,奶娘一时去厨房拿些糕点的功夫,再回来就找不着陆隐心了。
原本以为是他调皮,奶娘先是让丫鬟们帮着寻找,找了两刻钟也不见人影,奶娘这才吓着了,她急忙将事情告诉了入烹,入烹又吩咐整个院子里的人找,也没找到。
眼瞅着,陆隐心失踪已经近一个时辰了,入烹这才慌了,急忙将事情报上来。
可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整个温国公府快被翻遍了,也没找到那孩子的下落……
方瑾枝想了想,那么大点的一个孩子,能跑到哪儿去?府里已经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不是被别人藏起来,就是自己跑到偏僻的地方了。
三太太早就派身边的大丫鬟查过了,陆子境和入烹夫妇在府里并没有得罪什么人,那陆隐心又是个两岁的奶娃子就更不可能得罪人了。那么,不能是前者,只能是后者。
方瑾枝能想到这里,其他人也想到了。谁都没说出来,但是心里头都隐隐担忧那还是是不是掉进池塘里,又或者枯井……
不过现在还没搜那些地方的时候,再找找……
“我也跟着去看看吧。”方瑾枝起身。
她还没走呢,下人禀告陆子境得了消息已经赶了回来。三太太就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他说了一遍,他心里自然着急,火急火燎地就亲自去找了。
眼看着天色马上就要黑下来了,仍旧不见那孩子的踪影。若是再找不到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而这个时候,整个温国公府早就翻遍了,已经开始挨个池塘瞧看了。
入烹脸色十分不好,她领着下人们搜寻的时候昏倒了一次,这才被送过来。
“入烹,你再仔细想一想,隐心有没有可能去什么地方?比如他平时想去玩,而你又拘着他不让他去的?”方瑾枝问道。
入烹叹了口气,她红着眼睛摇头,“他平时爱去玩的地方已经找过了,没有人影……”
陆子境也进来了。
入烹刚想问,瞧一眼他的脸色,就把话都咽了回去。
入烹不由带着哭腔地喃喃自语:“这孩子能去哪儿呢……都搜过了,怎么哪哪都找不到人呢……”
三太太狠了狠心,吩咐:“派几个水性好的家仆进各个池子里看一看罢!”
闻声,入烹整个人瘫在椅子里。
“还有一个地方没搜过。”方瑾枝忽然开口。
她这般说,整个屋子的人都抬起头来望着她。
“垂鞘院。”
屋子里的人都一时没出声。
是了,当然没有人搜过垂鞘院,没人敢去搜。
感受那那些看着自己的目光,方瑾枝苦笑着回过头,从窗户望一眼外面的天色。这个时候……陆无砚快回来了。
若是他回来的时候看见家丁在搜垂鞘院……
方瑾枝揉了揉眉心,陆无砚会又一把火把垂鞘院烧了吧……
方瑾枝知道,现在是她拿主意的时候,没有她的话,就算是国公爷也不敢擅自去垂鞘院搜人。
陆佳艺瞧出方瑾枝的犹豫,便小声出主意:“不如先让垂鞘院的丫鬟搜一番呗……”
方瑾枝刚要点头,入烹猛地站起来。
“梅林!”她提着裙角,匆匆跑出去。
陆子境深深看了一眼入烹的背影,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若是梅林倒是不奇怪了,要是想要进梅林,甚至根本不需要进垂鞘院,只要从后山进去就行了。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一处梅林从后山进入的地方着实花了心思,十分容易迷路。当初陆佳茵都被方瑾枝拐到梅林里迷了路的……
果然在梅林里找到了陆隐心。
找到陆隐心的时候,他已经昏倒在梅树下了,许是又害怕又饿肚子,脸色苍白,小小的脸蛋上还挂着泪水。
早就候着的大夫急忙诊治了一番,他身上倒是没什么伤,这么小的孩子若是开安神的汤药,对他的身体也不好。大夫只让人灌了米汤,让他好好休息。
不管怎么说,人找了回来,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府里的人也都松了口气。天色也晚了,大家也都离开了。
五奶奶临走之前训斥了陆隐心身边的几个奶娘和丫鬟,更是又拨了几个伺候的人来,日夜不许离了人眼。
入烹守在床边,望着自己的儿子苍白的小脸,心里一阵阵疼痛,整颗心都要被自责淹没了。
陆隐心一贯是个调皮爱跑闹的,是她没有把他看好。
“娘亲……”陆隐心睁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入烹。
入烹指责的话还没说出来,陆隐心就瘪了嘴哭出来:“摘不到梅花给娘亲,还找不到路,好怕……呜呜呜……”
入烹还哪里舍得再指责他,忙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哄着他。
“不怕了,娘亲在这儿,咱们隐心已经回来了……”
入烹哄着陆隐心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床上,又仔细给他盖好被子。
陆子境一直坐在不远处望着他们母子,看隐心睡着了,他起身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不由停下来,有些疲惫地说:“别忘了他为什么取名‘隐心’。”
入烹给陆隐心掖被子的动作一顿,等到她转过身的时候,陆子境已经走远了。
方瑾枝回到垂鞘院的时候,陆无砚刚回来,正在净室里沐浴。每一次他从国召寺回来后沐浴的时间都会更久一些。
方瑾枝就拆了头发,到偏房的小净室里梳洗过,换了寝衣到床上等着他。
她又随手从陆无砚的书橱里抽出一本书,趴在床上看书。
陆无砚进屋时,一眼就看见她翘着的一双小脚丫。
还像个孩子似的。
也是,不过才十五岁。嗯,还差一个月呢。
陆无砚坐在床边,弯着腰去瞧她看的书。方瑾枝实在是看得太过认真,就连陆无砚这般靠近,都完全没有觉察。
陆无砚扫过一眼,便知道她翻看的是一篇游记。这本书他看过,没有方瑾枝好看,他侧过脸静静凝望着方瑾枝。
方瑾枝将正在看的一页看完,翻过一页时,微微偏着头朝门口瞅了一眼,想瞧一瞧陆无砚有没有回来。
随着她的动作,她软软的唇瓣划过陆无砚的脸颊。
紧接着,她猛地睁大了惊慌的眼睛,显然是被吓了一大跳。
陆无砚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免她惊慌。
“怎地像做贼似的!”方瑾枝笑着推开他。
她将手里的书随手放在床头小桌上,拉着陆无砚说话,细细将陆隐心走丢,又在梅林里找到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陆无砚听了以后,微微蹙了一下眉,然后就不甚在意地揽在方瑾枝歇下。
方瑾枝偏着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有点不对劲。
陆隐心还那么小,他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偷偷溜进梅林里呢?而且温国公府里,大大小小的梅林有很多处,垂鞘院的这一处并不是离他住处最近的那一个,那他怎么又会偏偏跑进这一个梅林里去?
再者,如今还没到梅花开到最盛的时候。
方瑾枝又想起一件事情来。
当初陆无砚为什么会将入烹嫁给陆子境?虽说陆无砚当时是让三个少爷里出一个娶了入烹,可当时的情况,陆无矶是嫡出,陆子坤年纪又小,只能是陆子境。
方瑾枝以前太不关心身边人的事儿,好似只要不和她自己的利益相关,她都不愿意多参与。
想一想当初入烹对她无微不至照顾,方瑾枝觉得真的是太不应该这样不闻不问了,她不由轻叹了一声。
“又胡思乱想了?”黑暗里,陆无砚问道。
方瑾枝就把疑惑说出来:“我觉得入烹……”
“睡觉吧。”陆无砚翻了个身,面朝方瑾枝,将她整个软软的身子拥在了怀里。
他显然是不想提起了。
哼,不想提,那她就自己查去呗。
方瑾枝的确是有点困了,她打了个哈欠窝在陆无砚的怀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陆无砚并没有睡着。
在昏暗的拔步床里,他望着怀里方瑾枝的娇小轮廓,不由深思。无论是陆子境的那点心思,还是入烹的那点心思,他都不想让方瑾枝知道。
那对夫妻若是再闹出点什么,他只好动点手段将他们送出府。
没过几日,就到了陆佳萱出嫁的日子。
方瑾枝一早就去了她的小院,瞧着她穿上嫁衣的样子,着实惊艳了一把。
穿上嫁衣的样子才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样子――这话着实不假。
方瑾枝没穿过嫁衣……
她那件嫁衣还是陆芷蓉留给她的,为了大婚那一日穿上最美的嫁衣嫁给陆无砚,方瑾枝提前一个多月就开始亲自修改。可是……她没机会穿上……
委屈。
陆佳萱作为二房最后一个出嫁的女儿,屋子里围了不少的人,那些已经出嫁了的姐姐也都回来看望她。
方瑾枝说了几句恭喜的话,就在吉时之前坐上去荣国公府的马车。
方大夫人穿着新裁的衣裳,发间、手上的首饰也都是新打造的。荣国公府里的宴席自是不必说,彩灯和窗户上处处贴着大红剪纸,全是些“合家欢”、“观音送子”、“鸾凤鹊喜”的图案。
热热闹闹、红红火火。
方瑾枝心里略宽慰了些,无论方大夫人脸上的喜色还是整个婚礼的隆重都是真的,看来方大夫人对方今歌还是很在意的。只是……冷他冷习惯了。
据说……当初她和陆无砚的大婚比这隆重了好些呢!可惜……她没赶上自己的婚礼……
不多时,鞭炮并锣鼓的声音响起来,这是花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