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承内心明白的很,这些人绝非是皇上恩赐给他享用的,而是用来处处监视他,乃至于将来还要监视自己妻女的。
自己明天还得配合着皇上,跟夏以纯去临汾一趟,但愿小满母女能忍得住,别叫夏以纯这个老狐狸看出来什么。
不过,以自己之见,那只老狐狸对皇上应该是心灰意冷了,就在自己上殿见皇上的那天,他还想致仕回老家的,却被皇上打发的陪自己去临汾了,当时自己看着他,整个人是瘫在地上的,想来是觉得万念俱灰了吧?
夏以纯这个人,单论对天下百姓而言,也算是用心的,可惜遇上这样贪享的皇家,苦苦挣扎这么多年,也没有干出来明显的成绩,到老想回家的时候,还被老皇上强行背负上如此骂名。
估计夏以纯心中,不仅仅对皇上失望透顶,对自己这个韩国公,也是鄙夷不已的吧?
“这是韩老爹,这是我三弟,我三弟妹,你们看着安排一下,我还得收拾收拾,明天就要跟首辅去临汾一趟。”
韩承将自己带回来的家人,轻柔的跟下人交代一声,相信这些人也是背负使命来的,在伺候自己家人上面,暂时应该还不敢玩什么花招,老皇上一旦震怒,通常会株连九族的。
韩老爹跟三叔夫妻两人,自从进了京城,就缩手缩脚,大气不敢出,尤其是在见到梅妃来找韩承的时候,更是躲着不敢出来。
梅妃见这个几个人胆小成这样,也没有再为了这几个人,惹自己哥哥不痛快。
只要哥哥在大事件上,能听自己的,能帮自己,这样的蚂蚁,权当养着玩了!
韩承这就一解释,很快在太监总管的安排下,就出来几个太监跟宫女,分别伺候韩老爹,韩鹤夫妻,同时将他们各自安排在一个院落。
韩承看着韩老爹跟三弟夫妻两人,被下人领走时候,微微驼背的背影,心里万分愧疚。
若非为了自己,他们何需跟着自己到京城来!
在外人眼里,他们似乎是撞上大运了,可自己知道,他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陪着自己来的。
不然,若是他们不来的话,自己跟小满母女断绝关系一说,怕是无人愿意相信。
爹,三弟,三弟妹,你们放心,这样畏手畏脚,战战兢兢的日子,不会太久的。
“相公,这下子,终于没人了!”月英一直忍到晚上上床放下帷帐,听到宫女出去的声音,这才松口气。
这些天,自己整个人都绷紧了,幸亏自己将弟弟妹妹留在了小满身边,不然这样的日子,真叫人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我们以后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轻点说话,一般的话,轻易也不要说,心里明白就好,大哥他们一家四口不容易,我们什么都不能帮,不给他们添乱就行了!
若是日后我们无事闲的慌的话,就让爹在院子里种菜,我在院子里打点孩子用的木具玩具,你给孩子多多准备一些衣服鞋子帽子,我们一家人,就跟从前那样,当没事一样就好!”
三叔韩鹤虽然不是读书人出身,但跟在师傅吃过百家饭,看人脸色还是有功力的,现如今,尽管住的是自家,但要自己说,自己一家人,包括大哥,都还是寄人篱下的。
“我懂的,就是觉得看着那几个太监宫女,感觉说话都不敢了!”月英将头深深埋在相公怀里,寻求安全似的。
“不管他们,我们也不必使唤他们,能自己做的就自己做,他们若是自愿要做的,也随便他们,总之,我们不惹这些人!”
第二天,韩承辞别了韩老爹跟三弟三弟妹,自己在几个护卫的陪同下,汇合了首辅夏以纯,夏以纯的身后,不仅仅有几个太监,十几个护卫,还有好几个文臣一起跟随。
对了,皇上为了稳妥起见,甚至极为恩宠的让太监带来两百禁卫军,不仅仅保护宣旨的人,也为了摆出豪华的排场,给足韩小满面子,哄得她相信自己交出剩余的两颗回春大补丸。
“有劳首辅了!”韩承尽管是一等国公了,但却牢牢记住,低调做人的道理。
“不敢!”夏以纯没好气的一甩衣袖,铁青着脸,率先出发。
原本以为自己遭受皇上如此加害,京城几个纯臣阁老,会理解自己,谁知道,这几天下来,自己算是看出来了。
平日里,这些人以纯臣自居,以自己马首是瞻,但,真的到了关键时候,各人还是更加看重他们自己的命跟前程的。
不能细想,一旦细想,夏以纯都忍不住的冰寒,若是没了自己这个首辅,是不是就该轮到他们当首辅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利字当头,还谈什么从前情义?
这些还不是叫自己最难受的,最难受是太孙此人,竟然在这个时候,刻意将自己赠送给他的激励的字,还了回来。
尽管还回来的时候,故意说是借鉴之后还回来的,但他的意思,自己如何不明白?
他是在见识的老而昏的皇上,如此恩宠太子之后,再也没了胆子,如今巴不得跟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罢罢罢!本以为歹竹也能出好笋,终究是自己妄想了!
“首辅大人,下面应该就是晋中城了,今晚要不然落脚晋中吧?”韩承一路上,陪着小心,每每主动攀谈首辅夏以纯,都被夏以纯一甩衣袖撇开了。
但是这一次,夏以纯却难得的重重哼了一声。
夏以纯是打算在晋中落脚一晚上,见见自己提拔的穆宗明,劝劝他,也别一心想进内阁了,就安心在晋中,远离京城吧!
如今的京城,说是乌烟瘴气也不为过,太子回来之后,也不知道给皇上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让皇上每晚能枯木逢春的御女十个之上。
每天皇上亢奋的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朝堂之上,谁敢质疑皇上的话,轻则自己死,重则株连九族,如今朝堂之上,开口说话的,全是一些阿谀奉承,误国误民的小人。
当天下午,晋中城的几位大人率众位官员,一起出门迎接庆武首辅夏以纯的到来,顺便看看韩国公,何许人也!
穆宗明也是刚刚从内部消息得知了韩小满的爹,被皇上封了韩国公,还昏庸的将临汾一府五县,封给了韩国公为封地,当时气得简直无语,怎么会有如此昏庸无能的皇上的?
如此昏庸还不够,竟然还将第一个站出来阻止的御史,全家抄斩,妈蛋的,造反的你不全家抄斩,反而恩赐封地,忠心护国的,你反而诛杀人家九族?
正在怒火中烧的时候,穆宗明得知首辅夏以纯要来宣旨,路经晋中,便一直等着首辅夏以纯的到来。
自己要好好劝劝首辅大人,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致仕,不然庆武真的没救了!
晋中省布政使大人,陈守纪,得知此事之后,整个人深居简出,没人能看出来他的态度。
不过今天,陈守纪不得不出来迎接首辅夏以纯,只要首辅夏以纯一天没有致仕,自己就一天不能不敬重他。
“首辅大人,一路辛苦了!”陈守在最前面迎接首辅一行人。
“嗯,进去说话吧!”
若是从前,首辅夏以纯肯定会很和善的陪着诸位迎接的官员,说几句亲近的话,但如今首辅满心疲惫,半点客套的心思都没有,只想着早日交差早日眼不见为净。
众人也都选择性的忽略了韩国公,谁都明白,韩国公的女儿,可是反贼韩小满,谁知道皇上现在是什么意思?
暂时忽略韩国公为好,正好首辅大人对韩国公也万分不待见。
韩承不觉得有什么,当初做出这样的决定的时候,就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不过是被人排斥鄙夷而已。
不过,韩承意外看到玉清跟在穆宗明身后,还是欣慰不少,自己从玉清的眼里,看到了不少的心疼,这孩子,对小满是真心的。
柳玉清看到韩承的那一刻,心里酸涩的疼,上次一别,再相见,虽然不是路人,却只能装作冷淡之人。
穆宗明来之前已经跟自己再三嘱咐过了,不能跟爹表现出客气,哪怕是招呼,也可以淡淡的一带而过,免得日后被人抓住把柄。
穆宗明说小满造反,逼的皇上不得不让出来临汾一府五县,如此奇耻大辱,皇上现在忍了,不代表将来不跟你秋后算账。
尽管现在皇上看起来万分昏庸暴虐,但谁知道皇上心里是如何打算的?保险起见,不待见韩承就对了。
这话自己当然相信,皇家人哪个是讲信誉的?小满用太子逼的皇上将临汾一府五县让出来,必定是怀恨在心的。
至于为何封了韩承为国公之后,还要另外封临汾一府五县,怕是小满另外有底牌拿住皇上了,若不然,皇上在确保太子安全之后,完全可以大兵压过去。
这些天自己一直担心的就是这点,没想到小满比自己想象的厉害多了,生生逼的老皇上不得不将临汾一府五县封给韩承以遮丑。
形势紧张,加上晋中省的锦衣卫千户曹杨在场,洗尘宴吃的倒也安静。
曹杨一双贼眼,不断的扫视全场的人,谁敢私底下质疑皇上的,便是有造反之心的,回禀上去,便是自己的大功。
没想到自己还能收到皇上的密旨,让自己安排人亲自去见泽州知府,让泽州知府假意投靠韩小满,暗中想办法获得韩小满手里的两颗回春大补丸。
难怪皇上要破天荒的封韩国公封地?
曹杨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之后,看向韩承的目光,带着冒看老鼠的戏谑,此人也不过是短暂风光,回头有的是他还债的时候。
“韩国公大喜了,在下曹杨,敬韩国公一杯!”曹杨忽然间兴起逗逗韩承的心思。
“曹千户过谦了,皇上恩重如山,微臣没齿难忘!”韩承半点不会小看这个曹千户。
庆武的读书人,对锦衣卫,算是势不两立的,这些锦衣卫在庆武,犹如皇帝的爪牙,四处窥探旁人的*,稍有得罪之处,便是莫名其妙的被按上造反之罪。
是以,一般人对锦衣卫,都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这一次晋中省府官员迎接首辅夏以纯,本来没有曹千户的事,可曹千户一副热情的态度,让要脸面的省府文官,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也不敢招惹这样的人,便不得不心塞的看着这样的人,塞进了文官队伍之中。
果不其然,此人从见到首辅等人到现在,一直不断的扫视在场的各位文臣,正在大家都防备小心的时候,却看到此人将目标对上了韩承,韩国公,顿时都看了过来。
“韩国公言之有理,皇上对韩国公,可真是是恩重如山,要知道皇上的子孙封地,远不如韩国公的,可是大有人在哦!”
曹杨继续笑着,夸赞着似的说着。
☆、210 被撵人
“微臣惶恐!曹千户万万不可再说了,在下受之有愧啊!”韩承不得不打起精神,陪着笑脸,应对着锦衣卫千户曹杨。
柳玉清看着自己岳父,被曹杨这个小人不断的挤兑,有心想帮着岳父,可看到在场的大人们,都露出看好戏的面容,其中还包括自己老师在内。
柳玉清不得不憋屈的承认,岳父是被所有臣子鄙夷的,没人会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韩国公,而给他几分脸面。
自己若是此刻维护岳父,只能毁了从前自己的一切经营,自己要的是获得孟穆宗明的信任,要的是掌握一方力量,为小满护航。
小不忍则乱大谋!
再难,也要忍下来!不然之前的努力全白费了,不然哪个学生能被一省大员,整天带在身边的?
一顿饭,因为曹杨这个锦衣卫千户在场,很快就曲终人散,几个大人分别热情邀请首辅夏以纯跟着他们回家住一晚,但却无人过问韩承下榻哪里。
“韩国公,既然首辅大人有去处,我们不如也去客栈早点休息吧!”随行的总管太监,汪公公有些嘲讽的看着韩承。
被封韩国公,被封一府五县之地又如何?还不是因为那个造反的女儿,处处被人看不起,躲着?
如此也好,韩国公也该明白,他所有的一切荣耀,全是皇上恩赐的,离了皇上的恩赐,他韩承什么都不是,若是知趣的,就得好好办好皇上的差事。
“嗯,有劳公公了!”韩承装作没有看到汪公公眼里的那抹嘲讽,微微笑着回应对方。
这些算什么?再过几天,自己就能见到小满母女了!忍!为了女儿,为了妻子,自己什么都能忍!
韩承早早跟着汪公公等人,住在了布政使大人安排的酒楼下榻,而首辅几个文臣,则是被省府的几个大人热情瓜分了带回家招待了。
如此热情,不仅仅是因为联络感情需要,更重要的还是想避开锦衣卫太监等人,打听京城确实的消息,在地方的人,尽管也能听到京城消息,但终究不如本来就在京城的这些官员。
“首辅大人,老师,学生告退了!”
柳玉清在为两位大人倒茶之后,拱手自觉退出老师的书房,柳玉清看的出来,首辅夏以纯是要跟老师说些贴己*的话,自己不方便在场,也不愿意在场。
可惜,自己没有小满那样厉害的功夫,不然自己倒是可以趁夜,偷偷潜入岳父的屋里,跟他说说自己知道的一切,也听听他在京城的遭遇。
出来的玉清,在快到自家人住的小院子的门的时候,忽然偶遇老师的小女儿,穆晚清,便急忙测过身,低头行礼站在院门边缘,等对方先过。自己再进去,免得显得无礼。
“喂,柳玉清,听说你岳父来了?”
穆晚清见到柳玉清,并没有如大家闺秀一般,羞涩避开,又或者直接大大方方的越过去,反而是带着嘲笑的面容,站在了柳玉清面前。
哼,一个赘婿而已!却偏偏得了自己父亲的喜欢,自从他到了自家之后,爹为了栽培他,连家里的两个哥哥都不管,每次见到哥哥们,不是打就是骂,还时常用这个人来比自己的两个哥哥。
他有什么好能比得上自己的两个哥哥?不就是长得好看一些?一个赘婿,若是长得不好看,人家也看不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