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儿媳妇,我,我想起来了,田里还有事没做完,你们吃你们的,我,不用管我了!”
大娘如何记不得回门的事?到死都记得,婆婆给自己回门的礼物,比弟媳妇回门的时候多多了!
但是再多也不过是六斤面粉,六斤肉,还有结婚时候没吃完的菜,自己结婚的时候是寒冷冬天,没吃完的菜,婆婆半点没有便宜外人,全给自己带回娘家了!
因为自己的娘家也是婆婆的娘家,婆婆那会当然要给自己添脸面。
但是,弟媳妇回门就没自己这么有脸面了!婆婆找了她茬,发了好大的火气,什么都没给的撵走了他们夫妻,还曾放话出去,她娘家敢上门,婆婆就敢休了她。
这事自己痛快了好些年,但是现在再提这件事,不说弟媳妇,就是玉清爹顿时脸上就结冰了!
可眼下婆婆全指望这个玉清当官给她这个奶奶好享福的,这个时候哪还能提半点从前的事?
“滚!扫把星子的东西,说人话比吃屎还难?”婆婆顿时发怒的将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侄女轰走。
“玉清,陪你媳妇到村口看看,你娘打酒可还回来了?别是遇上什么事了?”
婆婆第一感觉,先支走玉清跟韩小满,然后自己再在二儿子面前哭一把,哄他心软的答应自己,再也不能提这事了。
更加不能跟他媳妇说他大嫂说的那话,诶!谁能想到那个眼皮浅的女人还有发达的时候?
呸!才不是她的本事大,还是我柳家的苗好,更是我柳家祖宗保佑的。
“好的呀,玉清,我们看看去,这都整整一个时辰了,婆婆别是特意跑去镇上打酒顺便加菜的吧?
可真是,婆婆也是,都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玉清,走,快陪我看看去?”
韩小满拉着玉清的衣袖,就拽着小跑着出了柳玉清的家。
“喂!感觉怎么样?你娘看着精明的,其实真拎不清轻重,这个时候,她身为主人,却为了二十文钱把她自己主场优势都丢了。
看吧!今天你娘保准被你爹好好教育一顿,你婆婆回头也不会放过你大娘。
你大嫂,呵呵,这个时候,估计心思也活了,哪有不想自己儿子读书的?”
柳玉清看着小满一脸嘚瑟的样子,抽搐不已,这是胜利者的骄傲啊!
顺着小满埋伏下去的那些心计,柳家别想安生了!至少得吵一阵子了!
诶!还真如小满说的,娘真的是分不清轻重,不论如何,今天也是自己回门,娘也能为了打酒那点事躲开了!
这一躲就是整整一个时辰,再一个时辰下去,都能准备晚饭了!半点不顾及小满的脸面,也许娘就是要她没脸面的。
结果,小满今天绝不会如她所愿的丢了脸面,反而如小满所说的那样,她把主场优势丢了,还不让小满有机会好好发挥了一把?将整个柳家都好好的坑了一把。
想到这,柳玉清深感无力,娘跟小满两人互相之间就差当成是敌人了!怎么办?
小满故意让自己这么为难的吧?好让自己无力之下顺着她的意思,最后放手?
怎么可能?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挑着走,虽然自己是男子,但却是入赘韩家的,在这方面也只能往世俗女人处事的立场上靠了!
不然,娘更拎不清,自己也更没有机会赢得小满的心。
小满虽然厉害的很,却是心软的,更是有底线的,要不然她有很多机会,干干净净的扔了自己。
无需她出手害自己,只需要对自己屡次遇险的时候,见死不救就完全可以了!
但每一次她都没有丢下自己,冲这个,娘也应该对小满充满感激。
但无论自己怎么劝说,娘都固执己见的以为小满一家多稀罕自己呢!
罢了,就让小满折腾吧!相信娘跟小满之间过招多了,自然也明白了相互之间的差距,小满要想折腾娘,还真是想不中枪都难。
不说别的,就说今天娘故意躲了出去,不肯张罗席面,结果小满极为勤快孝顺的在自己做了那么多生硬馒头,还极为热情邀请了村里人品尝。
村里人因为省着家里吃的,愣是昧着良心夸赞小满,但是相信他们心里面一定骂死了自己娘,糟蹋粮食啊!
一家主母要是在,能让家里的小辈这么折腾粮食吗?小辈不会做这些,情有可原,你一家主母难道还不会吗?
得了小满好的那些村人,顺便也一定会为小满鄙夷自己娘,如此对待有善心的媳妇,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想到这些,柳玉清也是无能为力,眼下才是在一个小小的村里,娘就不顾忌名声的话,当日后自己高中了,成了一地父母官,娘若是还这样不顾忌名声,可真的要命呢!
罢了,就让娘受点委屈吧,有了这次的前车之鉴,娘多少也会学着收敛一些。
其实娘也不算委屈,小满家拿出这么多回门礼来,娘还如此不给小满一家脸面,自己也真的无话可说了。
“你高兴就好,娘回来了!”
柳玉清温润的笑笑,打定主意,这婆媳之间的过招,自己还是不要插手了,等自己高中之后当官了,娘跟小满之间,说不定能斗出感情来了。
韩小满惊讶的差点瞪出眼珠子来,这孩子他不孝啊!眼睁睁看着自己折腾她娘,这也能忍?
“婆婆,婆婆你去镇上打酒了吧?我还真怕你在镇上又花钱买菜,家里已经准备好了席面呢。
杀了鸡,又红烧了好几斤肉,煮了我们家带来的白米饭,还摘了菜园子的几个菜,足足够了呢!亏的娘没有白花钱买重了!
娘你走慢点,不着急,我们不饿,你走了之后,我蒸了一百多个白面馒头,家里人都垫了肚子的,不着急,小心点脚底下,别被石子崴了脚?”
韩小满远远的就冲着柳秦氏热情的叫喊起来,声音很大,田间做活的,村头的人家,都能听到韩小满说的。
柳秦氏自然更是能听到,当柳秦氏得知没有自己在家的时候,家里竟然杀鸡烧肉煮白米,顿时气得心肝肺都疼痛,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回家看看。
亏了亏大了,自己本来是要气死韩小满的,谁知道,却被家里人气死了!他们韩家不按规矩三日回门,吃顿简单的又怎么了?谁叫他们韩家欺负我们家玉清的?
“婆婆,你慢点,慢点,我扶着你吧,玉清,帮娘拿着酒!”韩小满笑的很是阳光灿烂,行为更是孝顺体贴。
柳秦氏恨不得将自己手上的酒壶狠狠砸在韩小满的脸上,别以为你会装我就看不出来,你分明就是在嘲讽我这个婆婆!
“柳二家的,你也真是的,你媳妇第一次上门,你身为一家主母,还要你亲自打酒去?家里的小辈多得是,随便喊一个不都能去隔壁村子打酒?”
“快点回去整桌好席面吧!你儿子媳妇婚后第一次回门,怎么也得弄得漂漂亮亮的,别丢了我们村的脸才是!”
“诶!拎不清轻重的女人,怎么就生了一个好儿子呢?”
最后这一句话,是村里人等柳玉清娘稍微走远一些了,才说的,可说这话的那位大娘,倒也是个大嗓门的,隔得远了也照样都能听到。差点没活活气死柳秦氏。
柳秦氏一路跑着回家的路上,不断有村民在提醒她好好准备席面,柳秦氏压根一个也不理,自家都要发达了,还理这些人做什么?
柳秦氏一路上甩开了假意要扶着自己的韩小满,连着要接过她手里酒壶的儿子也匆忙甩开了,只想最快速度回来看看。
当看到堂屋里面准备好的一桌席面,顿时气得举起酒壶,就想砸在整个席面上,老娘不在家,你们竟然敢这么不当我是一回事?
“秦氏,你敢?你若敢砸下来,我柳福成今天就休妻!”
柳福成今天本来就对自己女人生气的很,竟然敢在这个时候躲出去,我柳家还要脸不要脸了?
自己也想等人走了之后,好好说说她的,可她这是什么态度?竟然要当众砸了席面?坐在席面上的不仅仅是自己,自己大哥,亲娘,更有韩家的脸面,她不要脸面,自己还要脸面呐!
“玉清?玉清?你爹?”柳福成身为老实人,很少动怒,但只要真的动怒,一家人也是都怕的。
柳秦氏忽然间怕了,可就是怕也还是不甘心,只能含泪的看着儿子,只要儿子给自己撑腰,今天自己就是不会给上房脸面,更是不会给韩家脸面。
“娘,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爹身为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对这个家,有绝对的支配权力。
如果爹要休妻,我身为儿子,理当遵从,而我这个儿子,已然入赘,绝不能越过了大哥,小弟,家宝接娘奉养,娘,任何人行事,都不可能为所欲为!”
柳玉清不得不忍着心软,也要让娘清楚一件事,这个家,爹平时可以忍着你,但在大事件上,爹身为一家之主,自然可以绝对支配这个家。包括休妻。
娘若是一味的无所顾忌,将来还要吃更大的苦头,趁着现在,让娘清楚这个家,爹说了算。
自己这个儿子即便有再大的本事,也是韩家人,这点自己还得让娘清楚明白,不然娘就永远拎不清。
娘现在连村里人都看不起,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她儿子吗?连爹如此盛怒,也敢质疑,不也是仗着自己是他儿子么?
那么自己现在就告诉她,自己这个儿子,是入赘韩家的,已经算不得柳家人,只能算是韩家人。
即便将来有再大的本事,也是韩家的,即便娘你被休了,我这个入赘的儿子也不可能越过了家里的儿子孙子的来奉养你,这是礼法所在。
柳秦氏忽然间颓废的倒退了一步,手里要砸在席面上的酒壶,没有抓住的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柳秦氏瞬间瘫软在地上。
只是脸上的眼神,依旧满是不可置疑的,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玉清,自己做了多少,不都是这个儿子,为什么?为什么玉清他竟然答应他爹休了自己?还不肯奉养自己这个娘?为什么?
“休了她!儿子,这个女人猖狂成什么样子?赶紧休了她!我们柳家绝不要这样不管不顾的猖狂女人!丢尽了我们柳家的脸面。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是玉清回门的大日子啊!你这个女人半点不给你自己儿子媳妇面子,躲出去这么长时间,不肯回来准备席面。
家里面准备好了席面,你这个猖狂的女人,还要当着我这个婆婆的面给砸了,你这样的女人,我们柳家倒了八辈子穷霉招惹上了你啊!
休,儿子,今天就休了她,让她回秦家去!我柳家要是还留着她,迟早被人用口水淹死,你不要脸,我柳家还要脸面呐!”
柳玉清的奶奶,顿时气得要死,这个贱人,是故意将酒砸自己面前的啊?谁家媳妇敢这么对待婆婆的?就是分家了也绝不敢啊!这贱人是仗着他儿子胆子啊!
可现在你那个儿子也不帮你了,趁着你作死的时候,早点休了这个贱人,这一房的儿子孙子,还不都是都攥在自己手里了?这一房没了这个女人,谁还敢跟自己甩脸子?
“二弟媳妇,今天的事,你确实做得太没有脸面了,你这么甩脸子给谁看哪?给我们大房看,还是给娘看?
还是你故意给韩家人看的?你也不看看韩家为了回门,准备了多少礼物?要我说给你再多也是白搭,换成任何人拿到这么多礼物,怎么也得积极准备一桌漂漂亮亮的席面,请村里德高望重的人过来撑撑场子啊?
你别以为我们一房人是过来白吃你们家的,我们可是特意过来给你们家撑场子的,你这么不给我们脸面,我们还怎么吃得下去?
玉虎,玉华,小丫,今天的饭都别吃了,还不跟我回家去,人家不给我们脸面,我们还死皮赖脸的在这干嘛?都走!”
大伯是最为生气的,这酒是韩家花钱请自己吃的,玉清娘抢了过去,自己就知道准不会打好酒过来,但能白吃一顿酒,差点就差点,总比没有酒吃的好。
结果,这个女人直接就将酒砸自己脚下,不给自己面子无所谓,这个女人从来也没给过自己面子。
但是,今天趁着这个机会,能配合这娘逼的老二休了这个女人的话,自己掉点面子也值得,这个家里没了这个女人,将来还不都是娘说了算?
到时候,娘还不是全偏着自家人?
“爹,我们一家已经出族,家里的事,自然是家里人自家说了算,任何人也别指望插手我们家的事。
奶奶,大伯,若你们想趁着我们家有事的时候,加柴添火的话,别怪我也不给你们脸面了。
既然你们硬气的不吃,那就都走,我们这一支,已经出族,全村人都知道出族是什么意思!滚!”
前世今生,柳玉清都对大房一家,以及这个偏心眼没边的奶奶失望透顶,前世自己出事的时候,他们半点没有被自家连累,而是打出大义灭亲的旗帜,获得了奖励,因为指认自己叛敌的证人就是这一房。
虽然自己也知道他们也许是被逼迫的,也许是被利诱的,真正的凶手,不算他们,但他们终究做了帮凶。
这一世许多事都改了模样,自己本也不想带着前世的情绪,影响今生,只想远离这一家人。
现在自家还没有多大的事,这一家人一个个的都跳出来,生怕自家不乱了似的,怎么?一个个的配合着逼迫爹就坡下驴的休了娘?
娘这样的性子,搁在现在,是觉得不合时宜,但搁在从前,若非家里有这样的娘,这个家还能撑的起来吗?
一个孝子就压死了老实敦厚的爹,若是真被他们配合着逼迫爹休了娘,这个家,不必说,很快又落到上房手里。
只是有自己在,这一房人,都休想!
柳玉清忽然间的暴怒,不仅仅吓着了大伯一家人,也吓着了柳福成夫妻两人,第一次看到儿子如此盛怒。
柳玉清通身的官威,发散出来,当即吓得奶奶大伯一家人,抖抖霍霍的,跌跌撞撞的跑了。只是在跑的时候,还没有忘记韩小满给她的那一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