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自夸了下自己,又表明了下自己尽忠报国忠于惠帝之心,祁煊换上一副嬉皮笑脸,“既然皇伯父觉得荣寿这趟差事办得还成,荣寿能不能向您讨个赏?”
惠帝一愣,下意识道:“什么赏?”
“侄儿看中了那胡成邦的义女秦明月……”
惠帝失笑:“朕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一个女人而已,你抬回府就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府里安置几个女人也好,别成日里眠花宿柳,让御史们弹劾你。”
祁煊脸上还是笑着,嘴里却道:“侄儿觉得抬她回府有些瞧低了她,侄儿想娶她,三书六礼,八抬花轿,当王妃娶回府。”
惠帝皱起了眉头,看着祁煊。
祁煊笑容不变。
半晌,惠帝才道:“荣寿,你是皇亲是宗室子弟,怎么能娶一个戏子进门?”
“她不是戏子,她是胡成邦的义女……”话音在惠帝严厉的目光中,慢慢变得心虚起来,尾音还未落下,他又道:“皇伯父,您到底允不允?侄儿长这么大,就觉得她顺眼,适合娶回府当王妃。母妃成日里尽选些长得不齐整的女人给侄儿,荣寿看着就厌烦。”这次的口气却是卖乖,甚至有些胡搅蛮缠的任性。
果然惠帝的目光变了,变得有些无奈起来。
“那也不成,没得让人笑话你笑话朕。”
“皇伯父,这还是荣寿第一次这么求您。”
惠帝看着他的眼睛,表情郑重起来,半晌才道:“让朕想想。”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秦明月并没有立即回广和园。
作为胡成邦的义女,河道贪墨案的主要人物,在事情没有名目之前,她是不适宜出现在戏园子里的。
祁煊将她安置在自己的私宅里,一并的还有宝儿。
这期间有大理寺连同刑部、都察院的官员上门拜访,慑于安郡王威势,这些人自然不能按章程办事,还弄出个什么将两人带到大理寺来个三司会审的事,而是恭恭敬敬上门,略做询问确认两人身份后,就未再来打扰二人了。
外面关于前河道总督胡成邦惨死一案,议论得是沸沸扬扬,也不知是怎么走漏的消息。宝儿外祖一家听到这一讯息,忍耐了多日,终于还是找上了祁煊,提出想见见自家外孙。
胡成邦本身无父无母,在京中也没有任何亲人,倒是胡夫人乃是京城人士,娘家也在京中。不过其娘家并没有什么背景,就是一个七品的小官之家。胡夫人之父周清官拜通政司经历,无权也无势,家中有两子,可惜子孙不成器,至今没有官身。
宝儿作为外孙既然回了京,于情于理都该去外祖家一趟,祁煊考虑到这些,并未拒绝,而是亲自来和秦明月说了这事。
因为按理来说,作为胡夫人的义女秦明月,也该去周家露个面。
秦明月并没有拒绝,不管愿不愿意,哪怕是为了摆个姿态,这个场面也必须走过去。他为了两人之事费尽心机,她也该做些事情才是。
倒是宝儿露出了一些不情愿的样子,但也未说出不去的话,等祁煊走了,秦明月问他怎么了。他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我不喜欢他们。”
秦明月轻蹙柳眉,莫不是这里头还有她不知道的事,不过还是安抚他道:“他们毕竟是你娘的亲人,是你外祖外祖母舅舅舅母。你即不喜,咱们去走个过场就是,但若是不去,恐怕会受人指摘。”
大抵是经历得够多,所以宝儿年纪虽小,但却比寻常同龄幼童成熟也稳重得多。他点点头,道:“月儿姐,我去就是。”
次日,两人就让祁煊特意派来保护他们的护卫,护着往周家去了。
周家在南城一个叫做细米胡同的地方,这里住的大多都是京城里一些品级较低的官员。与寻常老百姓家没什么区别,偌长一条胡同住了几十户人家,房子挨着房子,看得出住在这里的住户家里都不算宽敞。
因为胡同里有沿街摆摊的小贩,再加上胡同太窄,马车进出不方便,所以到了胡同口,两人便弃车步行。
还没到周家,远远就见一户人家门口站了几个人,领头的是个老太太,站在她身后的是两个中年妇人。
大抵是胡同里的人家还没见过这种阵势――几个人高马大身穿安郡王府府卫服的护卫,护持着两个衣着打扮鲜亮的少女和幼童,面容冷肃,严正以待。一看就不是会住在这胡同里的人家,俱都站在门里往外看。
还有些和周家人熟悉的人家,大抵也是见过宝儿的。走出门外,隔着老远就在和周老太太说:“周老太太,您家外孙回来啦,这真个是……”
连连咂嘴,好像是周家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那口气中既有钦羡,又有看笑话的意思。
周老太太是个脸颊消瘦的老妇人,因为脸瘦,所以眼角和嘴角都往下耷拉,看起来有些刻薄。听到这话,她当即瞪了那人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毛监事家的,你家老爷今日不在?”
这毛太太一听这话,当即面上露出几分尴尬来。
她惯是个喜欢走家串户道人长短的性子,因为此事,她家老爷揍过她好几次。这胡同里的住户家门浅,又是一家挨一家,哪家要是发生点儿事,第二天整个胡同里的人都知道了。
为此,她没少被外人笑话,此番被周老太太当众点明,当即觉得脸都没了。
她年纪比周老太太小,辈分也小上一辈,自然不敢与之当面争执,只是装作往家门里一看,就立即喊道:“福儿你这个小蹄子又给老娘偷懒,老娘三天不打你,你就上房子揭瓦了是不?”嘴里骂着,她就转身进了家门。
福儿是毛家的丫头,刚被毛监事开脸做了通房。因为这事毛太太没少和她家老爷闹,可她半辈子就生了两个丫头片子,毛监事一句不能无后,就将她堵了回去。管不住自己男人,她就只能日日作天作地折腾福儿,因为这事毛家最近都成了细米胡同里的笑话了。
周老太太虽怼走了毛太太,却也被气得不轻,因为毛太太方才那话颇有指桑骂槐之意。可此时的她可顾不得生气,因为眼见秦明月一行人已经走近了。
秦明月万万没想到这刚到,就看了这么一场戏。此时的她总算明白宝儿为何会说不喜欢这家人了,怎么说呢?就是有些不好说,给她的第一观感就不好。
一行人刚走到近前,周老太太就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宝儿,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孙孙啊,我可怜的女儿啊……”
一旁站着的两个中年妇人面色有些尴尬,其中一个身穿姜黄色半旧长袄的圆脸妇人走上前来,劝道:“娘,还是进去说吧,这还在门口呢。”
周老太太当即也不哭了,搂着宝儿带头就往里头走。
大家都似乎把秦明月给忘了,不过宝儿可没忘记,从周老太太怀里钻了出来,跑过来拉着秦明月的手。
“姐。”他本是惯性叫月儿姐的,不知为何这次竟叫的姐。
秦明月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不外乎在对外宣召她是他的姐姐。内心的感动自然无法形容,她打算即使为了宝儿,哪怕这些人故意给她冷脸,她也要将这个过场给圆过去。
于是便仿若无事地笑着低头问他:“怎么了?走,快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