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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卿卿 第120节

见卿卿 山中君 6218 2024-06-30 10:38

  是她多事了。

  然后就听风昭然接着往下道:“明日他们应该就被放出来了,杨遵义说不定还会做做样子,来一回礼贤下士,亲自登门赔罪。”

  “!”姜宛卿,“怎么说?”

  “因为那条地道并不是通向谷翰林家,而是通向他家隔壁的一座废弃的旧宅。孤请他做的,只是在这些日子开工动土,替隔壁运些沙石泥土出去。陶润安急病乱投医,把他抓了去,等他回头便上封折子,说姚城治安混乱,官府滥用职权,太守监察不力。杨遵义可不得下功夫把他哄好了送回家去?”

  风昭然的语气一向简洁冷淡,在旁人面前从未如此轻松,姜宛卿的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

  她甚至搞不明白这高兴里面是为了什么,似乎并不单纯是因为老翰林一家可以安然无恙。

  “殿下,谢谢你。”她抓着风昭然的手,快活地道。

  风昭然看了看她抓着他手指的手,视线再回到她脸上:“谢孤什么?”

  “不知道。”姜宛卿不去纠结了,灿然一笑,“反正就是谢谢你,殿下,你今天特别好。”

  只有在她笑起来的时候,风昭然才知道“明眸皓齿”四字作何解。

  月光淡淡,笑靥如花,这景象足以入梦。

  他的视线眨也不眨地停在她的脸上,低低问道:“孤还病着,头痛得很,哪里好了?”

  姜宛卿心道自己光顾着说话了,连忙重新拧了一遍布巾,小心地敷在风昭然的额头上。

  布巾是凉的,她的指尖也是凉的,而风昭然的肌肤滚烫。

  她的指尖那一下碰触到风昭然的皮肤,风昭然都觉得像是有一只只玉鱼儿轻轻在自己脸颊过啄了一口。

  他感觉到身体更烫了,心跳也更快了。

  也许是病中人的意志会格外薄弱些,脑子里还未经过思索,他的手已经捉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细而小而软,像花茎似的,好像一掐就能断,一断就能沁出汁。

  姜宛卿只觉得手腕上一片灼人的热度,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下天旋地转,被风昭然压在了床上。

  他的眸子又黑又沉,亮得惊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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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三章

  一个不漏

  “风昭然!”姜宛卿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有种心思, “你要敢乱来,我就喊了!”

  风昭然微微笑:“孤现在是不是该说,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我要这么一喊, 你看看有用没用。”姜宛卿恶狠卿道,“咱们之前的戏全白演!”

  风昭然思索半晌:“娘娘,小气了。”

  姜宛卿瞪着他, 视线丝毫不让。

  好在这人脑子总算没有完全烧坏, 慢慢松开了手。

  姜宛卿跑得比兔子还快,直接退到了门边,背脊撞上门板,发出的响动在寂夜里听起来分外响亮。

  “什么人!”

  适逢巡逻的府兵从花园前经过, 立刻喝问,姜宛卿还听到了刀剑出鞘的声音, 身体不由一僵。

  风昭然起身离开床榻,示意姜宛卿上去。

  他的身体状况极为糟糕,起身时晃了晃险些栽倒。

  姜宛卿连忙扶了他一把。

  他拍拍她的手,低声道:“放心。”

  府兵已经走到门口了。

  姜宛卿扑上了床,往被子里一钻, 床幔垂下来, 挡住外面的视线。

  上来才发现不对, 她应该钻床底的。万一府兵挑开床幔, 她这么大一个活人总不能凭空消失。

  但心中却并不是很急, 她对风昭然有一种莫名的信心——他脑子即便是烧坏了,估计也应该考虑到了这一层。

  果然,就在府兵推门之际, 风昭然拎起一只茶杯就扔向房门, 第一个推门进来的府兵险些被砸个正着。

  紧接着又是“当啷啷”连声作响, 风昭然把桌上的铜盆掀翻了。

  “人都死到哪儿去了……”风昭然颤巍巍地,满面怒容,“偌大太守府,真当孤快死了是吧……”

  府兵们彼此看了一眼,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重新关上房门。

  风昭然再砸了一个杯子:“给孤回来……”

  当然没有人回来,定然是上面有交代,太子宜死不宜生,最好是一个个静悄悄地死,死得干干净净,不带累旁人。

  府兵们巡逻的脚步声远去了,姜宛卿掀开帐幔,看见风昭然扶着桌面,没有回头。

  “他们刚走,现在出去,便碰不着人了……”风昭然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喘息,“就算万一碰着,你只说出来找猫,也能混过去。”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小狸和小橘一直没有适应太守府,常常是整日不见猫影,到晚上才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出来蹓跶。

  姜宛卿没答话,过来扶住他:“先上床吧。”

  风昭然的虚弱并非假装,今日事发,以杨遵义的疑心,第一个要查的就是他,所以他又加大了药量,今天来诊脉的三个大夫都说他活不到中秋。

  此时他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姜宛卿扶着他躺下,拉过被子替他盖好。

  窗外寂寂,万物俱静,世界安静得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样的情景在两个人的脑海里都很熟悉,一个来自于梦境,一个来自于上一世。

  “不跑了?”风昭然脸色苍白至极,唇上没有半点血色,嘴角却还是带着一丝笑:“这是欺负孤抓不住了你,是吧?”

  姜宛卿发现了,风昭然只在两种时候会表现得特别轻松。

  一是情况非常好的时候。

  二是情况非常糟糕的时候。

  “我知道殿下一定会没事,所以殿下不必特意这般宽我的心。”姜宛卿道,“殿下会很快好起来,修好河堤,达成所愿,问鼎九五。”

  风昭然抓住她的手,高烧到底还是让他露出了一丝软软,他的眸子里有一丝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乞怜:“孤若当真即位,你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那时你还会想离开孤吗?”

  “殿下,你先睡吧。”姜宛卿道,“我会在这里看着你睡着。”

  她的声音太温柔了,温柔得像是从梦境里传来,能直接将风昭然拖入梦境。

  风昭然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上一世的时候,姜宛卿很喜欢看他睡着后的模样。

  没有锋利的视线,没有冷淡的神情,闭着眼睛的风昭然看上去特别特别温柔。

  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虚弱的缘故,他看上去柔软得像是成化成水。

  他的声音也轻柔得很,“卿卿……快到中秋了。”

  姜宛卿觉得他可能是在说梦话,不过还是“嗯”了一声。

  “过完中秋,就到你生辰了……”

  这些日子忙得昏头转向,姜宛卿自己都忘了。

  不过她对过生辰没什么好印象。

  好像所有糟糕的事情总是发生在生辰之前。

  去年生辰之前,她被设计送进了那间厢房。

  今年生辰之前,好歹保住了宋晋夫。

  便是小时候,生辰时想在母亲身边多赖一阵子,也要被嬷嬷拉开,因为母亲要去陪伴父亲。

  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过生辰。

  *

  第二日一早,送饭的狱卒发现陶润安死在了狱中。

  在这一日,陶润安畏罪自尽,沈怀恩沉冤得雪,去年闹得沸沸扬扬的贪墨案,到此翻案,沈怀恩官复原职,满城百姓夹通相迎。

  昨日被陶润安抓进牢里的老翰林一家也由杨遵义亲自送回家中。

  隔壁那座废园被杨遵义的府兵围了起来,他们在里面发现了地道和工具,但里面早已经人去楼空。

  手下人回禀杨遵义,那条地道只容一人进入,挖得甚是平整,应是高手妙匠所为,不是寻常人下的手。

  就在杨遵义忙于这件疑案的时候,原本被大夫接连判了死期的风昭然慢慢地好了起来,没过多久,人们便看见太子尚带着病容重新出现在河岸边。

  百姓们都说殿下原是被陶润安气病的,而今陶润安死了,修堤的官银也有了,太子自然便能恢复如初。

  姜宛卿听着人们这样议论,才惊觉风昭然看似在整个事件中从未出场,但经此一事,声名却是水涨船高,一时间成为民心所向,再加上沈怀恩一直随行在侧,他在民间的声望一时压过了杨遵义。

  杨遵义或许是有了危机感,接连给无量观的法事捐钱捐物,还过来视察了一番,甚至还和百姓们坐在一起啃了一个馒头。

  到了中秋那一日,杨遵义与蒋氏还领着姚城的官员眷属们过来给灾民发月饼。

  出门时正遇见风昭然和沈怀恩,风昭然听闻此事,将杨遵义的善心褒奖了一番,然后表示这是他第一次在京城以外的地方过中秋,很愿意与民同乐。

  杨遵义面上自是含笑答应,但到发月饼的时候不得不以太子为先,灾民们争相奔走传颂:“大家快来,太子殿下给我们送月饼啦!”

  姜宛卿觉得杨遵义的肠子应该气青了。

  发完月饼,女眷们自去后院喝茶说话。

  风昭然说自己第一次来无量观,想四处走走。

  进到一间法堂,只见空虚盘膝坐在蒲团上,背脊挺得笔直,一脸认真地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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